江 沖,金建君,李 論
(1.地表過程與資源生態國家重點實驗室,北京 100875;2.北京師范大學資源學院,北京 100875)
耕地資源是保障國家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的重要基礎,是我國重要的戰略資源。工業化和城市化進程的加快導致對耕地資源的極大需求,特別是沿海經濟快速發展地區人地矛盾日益突出。國內有關學者的研究表明造成我國耕地資源快速減少的根本原因在于人們對耕地資源的價值認識不清[1-5]。長期以來,人們對耕地資源價值的認識存在偏差,只片面地強調耕地資源的經濟產出價值,而忽略了耕地資源的非市場價值,缺少對耕地資源應有的保護和投入。因此,全面認識耕地資源的非市場價值對于制定合理的耕地資源保護對策具有較強的現實意義。公眾是自然資源保護與管理的主體,公眾參與是實現可持續發展戰略的重要原則和內容[6]。文章從公眾參與耕地保護的角度出發,以浙江省溫嶺市為例,揭示公眾對耕地資源非市場價值的認知程度。
溫嶺市地處浙江東南沿海,長三角南翼,三面臨海,是甬臺溫地帶經濟最活躍、發展最快的地區之一。2009年,溫嶺市地區生產總值達到502億元,人均生產總值實現4.25萬元,分別比2008年增長10.1%和5.19%。經濟的快速發展使得溫嶺市的土地利用發生劇烈變化,其中耕地變化最為突出[7]。2009年,溫嶺市共有耕地32 479hm2,占全市土地總面積的35.07%。其中水田為27 093hm2,占耕地總面積的83.42%,旱地為5 386hm2,占耕地總面積的16.58%。2000~2009年間,耕地面積由33 138hm2下降到32 479hm2,共減少659hm2,年均減少73.22hm2。2009年人均耕地面積0.027hm2,遠遠低于全國人均耕地面積 (0.09hm2),僅占FAO確定的人均耕地警戒線0.053hm2的50.9%。伴隨著溫嶺市“建設經濟強市、文化大市、中等城市”的三大跨越戰略的實施,城市化速度進一步加快,有限的耕地資源所受的壓力日益加劇,耕地資源保護態勢非常嚴峻。因此,作為經濟快速發展沿海城市之一,選擇溫嶺市來開展該項研究具有較強的代表性。
鑒于農村居民和城市居民與耕地聯系的密切程度不同,以及在文化程度、收入水平、消費觀念和耕地保護受益情況等方面的差異,該文設計農村部分和城市部分兩類問卷,分別進行調查。
由于溫嶺市的城鎮人口主要集中在太平街道,其城鎮化率高達74.6%,其余鄉鎮 (街道)城鎮化率較低,該文將太平街道確定為城市部分的主要調查區域。農村居民調查范圍的確定主要根據溫嶺市各鄉鎮(街道)耕地資源分布、經濟發展水平和城鎮化率等情況進行分類,再綜合考慮調研成本和隨機抽樣的合理性,最后選取箬橫、新河、濱海、澤國、橫峰、城北、溫嶠和大溪8個鄉鎮 (街道)開展問卷調查,每個區域隨機選取二至三個村進行入戶調查。每個鄉鎮 (街道)的樣本數量主要按住戶規模比例確定。
在預調查的基礎上進一步修改了調查問卷和調研實施方案。最終正式調查共發放問卷694份,城市和農村問卷各347份。由于城鄉居民并無嚴格的地域分界,問卷回收后根據受訪者的職業和戶口類別對城鄉居民進行了再次劃分,最后確定農村問卷341份,城市問卷353份。剔除前后矛盾等問卷后,城市部分有效問卷為336份,有效率95.18%;農村部分有效問卷為300份,有效率88.24%。在問卷調查中,城鄉答復率分別為 58.37%和65.33%。城鄉調查在問卷有效率和答復率上存在差異,其主要原因可能在于城市居民對入戶調查的戒備心理和抵觸情緒較強,但一旦城市居民愿意接受調查,通常能夠更加認真地完成問卷。
樣本的基本社會經濟特征如表1所示。在受訪的636位居民中,53.77%為男性居民,男性與女性的比例為1.16。農村居民平均年齡為47.05歲,城市居民為34.96歲。城市居民高中以上學歷的占78.87%,而農村居民僅占21.00%,城市居民受教育程度顯著高于農村居民。受訪者平均家庭年收入7.31萬元,與溫嶺市的平均水平 (7.81萬元)非常接近,其中農村受訪居民平均家庭年收入5.15萬元,城市居民平均家庭年收入9.24萬元,比農村居民高出79.42%。受訪者的主要社會經濟特征與溫嶺市總體情況基本一致,說明樣本選擇較為合理,具有一定代表性。

表1 溫嶺市受訪居民基本特征
耕地資源既具有私人物品的屬性,即可以為生產者帶來經濟效益;同時,耕地資源的環境效益和社會保障效益又屬于公共物品的范疇,即在消費中既無排他性又無競爭性[8],這部分價值不能或者不能完全通過市場機制體現出來,稱為非市場價值。
目前,對耕地資源非市場價值的構成主要有以下兩種觀點[3-5,1-12]。從耕地功能的角度出發,耕地的非市場價值分為生態服務價值和社會保障價值,主要包括調節氣候、凈化與美化環境、產生與維持生物多樣性、土壤肥力的更新與維持、提供優美的田園風光、提供就業保障、保障糧食安全和維護社會穩定等方面的價值[9]。從環境資源價值分類的角度出發,它涵括選擇價值、遺贈價值和存在價值。選擇價值,是指為了將來需要時能隨時使用而需提前支付的代價,存在價值是指為了確保耕地資源的各項服務能長時間存在而愿意支付的價值,遺贈價值是指當代人為了滿足后代人對耕地資源的需要所支付的代價[13]。
公眾對耕地資源非市場價值的認知直接關系到對耕地資源的保護程度,并且對耕地資源價值的正確評估具有重要意義。根據已有研究和預調查情況,正式調查從耕地功能和環境資源價值角度分別對耕地資源非市場價值的認知情況進行了調查。
3.2.1 耕地資源功能分類
對以廢棄油脂和麻風樹油脂為原料的兩種生物柴油進行GC-MS分析。圖1所示為廢棄油脂生物柴油的譜圖,與圖庫比對,其主要組分列于表 1。以麻風樹油脂為原料的生物柴油的 GC-MS分析結果如圖2所示,主要組分見表2。對比表1和表2,可以看出生物柴油的典型組分是棕櫚酸甲酯(C17H34O2)、硬脂酸甲酯(C19H38O2)、油酸甲酯(C19H36O2)、亞油酸甲酯(C19H34O2)和亞麻酸甲酯(C19H32O2)。不難發現,原材料的差異會影響到組分構成以及組分含量,為進一步說明這一點,結合相關文獻[9-10],列舉其他原料制備的生物柴油組分,匯總于表3。
從耕地功能的角度,將耕地資源的非市場價值歸結為:凈化空氣,調節氣候;涵養水源,保育土壤;為野生動植物提供生存空間;為人們提供娛樂休閑空間;保障國家糧食安全;保障農民就業,維持社會穩定六類。
調查結果表明 (表2),溫嶺市居民對耕地的社會保障功能的認知程度較高,而對于生態服務功能的認知還存在不足,城市居民對耕地非市場價值的認知程度普遍高于農村居民,與已有相關研究結果相符[6,14]。城市居民更加重視耕地的環境效益,對于“涵養水源,保育土壤”和“凈化空氣,調節氣候”的認知程度顯著高于農村居民;但是城鄉居民對“為人們提供娛樂休閑空間”和“為野生動植物提供生存空間”的認知都普遍較低。

表2 溫嶺市受訪居民對耕地資源各項非市場價值的認知 %
就耕地資源最重要的功能來說,46%的農村居民和37.80%的城市居民認為“保障國家的糧食安全”最重要,其原因可能在于“民以食為天”的傳統觀念深入人心,加之近年來糧食安全作為熱點話題得到廣泛宣傳,從而使人們更為重視;對于耕地可以“保障農民就業,維持社會穩定”,有30.33%的農村居民認為是最重要的,但僅有13.99%的城市居民將其排在第一位,可見比起城市居民,以土地為生、與耕地聯系緊密的農民更加關心自己的就業問題。由于對耕地資源的生態服務價值缺乏認識,認為其他功能最重要的居民所占比例非常小。
3.2.2 環境資源價值分類
為了揭示出居民對耕地資源的存在價值、選擇價值和遺贈價值的認知程度,在問卷調查過程中詢問耕地減少是否會對受訪者現在、將來和其子孫后代的生活產生影響。結果表明 (表3),受訪居民對認為耕地減少會對自己現在、將來和子孫后代的生活產生影響的比例依次增大,農村與城市居民回答情況有所不同。

表3 溫嶺市居民對耕地減少的影響預期 %
認為耕地減少對自己和子孫后代的生活沒有影響的城鄉居民所給出的原因差異較大。大多數農村居民認為沒有影響的原因在于農業生產不是家庭的主要經濟來源或者子孫后代不會以種田為生;而城市居民主要原因是家里沒有耕地,耕地減少和自己關系不大。其他原因還包括隨著科技的進步,“耕地單產會越來越大,耕地的減少影響不大”、“糧食可以依賴外地輸入”和“溫嶺耕地少,影響不大”等。
綜上可知,公眾對耕地資源的遺贈價值和選擇價值認知程度較高,但由于農業生產的收益低,非市場價值在短期內不明顯,所以公眾對耕地的存在價值認識不足。這也充分說明了耕地資源保護是一項造福當代、惠及子孫的,長遠而艱巨的任務。

表4 公眾對耕地非市場價值認知的影響因素
為了進一步揭示影響公眾對耕地資源非市場價值認知的因素,從而為提高公眾的認知水平提出行之有效的建議,文章運用SPSS13.0對調查數據進行二項Logistic回歸。將公眾對耕地非市場價值認知程度作為因變量,對耕地的六種功能全部表示“同意或完全同意”的設為1,其他為0。公眾的社會經濟特征作為自變量,主要包括性別、年齡、文化程度、職業、家庭年收入、是否種過田、是否有12歲以下子女以及是否參加過環保活動。
由表4可知公眾的文化程度、職業和是否參加過環保活動是影響其耕地非市場價值認知水平的重要因素,且與認知水平呈正相關,表明文化程度越高、有參加環保活動經歷或從事公務員等文職工作的公眾,對耕地資源價值認識越全面。可見,教育和宣傳是提高公眾對耕地非市場價值認知的重要手段。
從調查結果來看,公眾認為溫嶺市耕地資源破壞較為嚴重,選擇“非常嚴重”和“嚴重”的農村和城市居民均達到了60%以上,說明絕大部分溫嶺居民已經認識到溫嶺市耕地資源面臨的嚴峻形勢。根據預調查情況,將溫嶺市耕地保護面臨的主要問題歸結為九類 (圖1)。50%左右的受訪居民認為城市和工業建設用地占用是溫嶺市耕地保護面臨最突出的問題;次之是工業和生活垃圾的污染,農村和城市居民選擇比例分別為25.33%和31.85%;其他原因所占比例較小。可見,協調經濟發展與耕地保護之間的矛盾是遏制耕地資源減少的關鍵。

圖1 溫嶺市耕地保護面臨的主要問題
對于耕地保護是否重要的回答,認為“非常重要”或“重要”的農村居民占87.67%,城市居民占90.18%,表明溫嶺市居民的耕地保護意識較強。對于耕地保護的責任主體,56.33%的農村居民認為政府應該承擔責任,而城市居民只有33.93%,絕大部分的城市居民認為責任在于全體人民,這一比例占到了62.50%,是農村居民 (32.67%)的近兩倍。農民是耕地的直接使用者和保護者,但調查表明大多數農民未充分認識到自己的這一角色,這也是目前耕地資源得不到有效保護的一個重要原因。

圖2 溫嶺市居民耕地保護目的
在問及耕地保護的目的時 (圖2),40%左右的城鄉居民表示是為了子孫后代,其次是為了“發展農業,保障農民經濟來源”。“保證糧食供應”在農村居民中也占了較大比例 (22%),而在城市居民中只占10.38%。更多的城市居民 (16.98%)是以保護環境為目的,這也驗證了城市居民對耕地生態服務價值的認知程度高于農村居民的結論。回顧上文,在對六類耕地功能排序時,絕大部分城鄉居民將“保障國家糧食安全”排在首位,而此處以“保證糧食供應”為目的的居民比例并不大,原因在于目前我國糧食短缺現象并不突出,而且溫嶺市人民生活富裕,不存在糧食供應不足的情況;此外,相比國家糧食安全,人們更加關注自己和后代的利益。因此,人們雖然認識到保障國家糧食安全的重要性,但是保護耕地的出發點更多是為了保障自身的利益。
通過對耕地補償標準合理性認識的調查發現 (圖3),由于與耕地聯系的緊密程度不同,城鄉居民的認知情況存在較大差異。農村居民對耕地補償政策的了解遠遠大于城市居民。由于大多數城市居民家中沒有耕地,也不涉及耕地補償問題,所以,對此表示“不清楚”的城市居民高達63.99%。27.98%的城市居民認為溫嶺市耕地補償不合理,而農村居民占47.67%。認為耕地補償標準不合理的城鄉居民中,大多數認為“補償標準低,征地和賣地差價大”,占40%左右。其他原因包括“政府部門沒有落實補償金額”、“土地補償標準不統一”、“只有種田大戶有補償”、“政府強制征地”等。上述分析充分說明了耕地補償標準需要進一步改善,政策落實需要進一步加強監管。

圖3 溫嶺市居民對耕地補償標準合理性的認知
文章通過對溫嶺市居民耕地資源非市場價值和耕地保護認知水平進行研究,結果表明雖然公眾對耕地的遺贈價值和選擇價值認識較好,但仍存在很多不足和誤區,特別是對于耕地資源的氣候調節、生物多樣性保護及娛樂休閑等功能的認識不清。由于受經濟因素、文化程度和生活環境的影響,城鄉居民的認知程度不同,且城市居民對耕地各功能認知程度均高于農村居民。通過回歸分析發現,文化程度、職業和是否參加過環保活動是影響公眾對耕地非市場價值認知水平的主要因素。
對耕地保護認知的調查表明,溫嶺市居民已普遍認識到了耕地資源短缺的嚴重性,大多數認為建設用地占用和垃圾污染是當前耕地保護面臨最嚴峻的問題。公眾對于耕地保護重要性的認識較好,耕地保護意識不斷增強。同時,有相當一部分公眾已經認識到了自己保護耕地的責任,可見,耕地保護具有較大潛力。但大多數農民對自己耕地保護主體和直接保護者的角色認識不清,這導致了當前農村居民的耕地保護積極性不高。通過調查發現農村居民普遍認為種田收入太低,不希望自己或子孫后代繼續從事農業生產,所以保護耕地的積極性不高,但本質上還是公眾對耕地資源價值認識不全面。
公眾的社會責任感與環保意識對耕地保護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但目前在我國,公眾還沒有對耕地非市場價值達成共識。因此,加強對耕地非市場價值的宣傳力度和環境保護教育是提高公眾對耕地非市場價值認知程度的首要任務,使公眾認識到保護耕地環境效益和社會效益。此外,對耕地的非市場價值缺少相應的補償機制,耕地資源的生態服務價值和社會保障價值并沒有包括在征地補償中,這導致了耕地資源的比較經濟效益低,也不利于調動公眾保護耕地的積極性,增強公眾保護耕地的責任心。因此,一方面,我們要完善耕地補償機制,全面認識和實現耕地資源的非市場價值,重新建立耕地資源價值評價的指標體系,使公眾正確認識耕地資源的價值;另一方面,國家應借鑒國外成功經驗,采用社會福利補貼、購買耕地發展權等手段,在進一步加大對“三農”扶持力度的基礎上,從農田水利設施建設、農村社會福利完善等方面對農村居民的耕地保護行為進行補貼,確保農民從耕地保護中能獲得應有報酬,提高農民耕地保護的積極性。
[1]楊瑞珍,陳印軍,郭淑敏.中國耕地資源流失的深層原因及對策.中國農業資源與區劃,2005,26(6):37~41
[2]蔡銀鶯,李曉云,張安錄.耕地資源非市場價值評估初探.生態經濟 (學術版),2006,(2):10~14
[3]金建君,王玉海,劉學敏.耕地資源非市場價值及其評估方法分析.生態經濟,2008,(11):39~41
[4]景莉娜,劉新平,羅橋順.基于CVM法的烏魯木齊市耕地非市場價值評價.現代農業科學,2008,15(2):64~67
[5]姜昊.基于CVM的耕地非市場價值評估研究——以江蘇省漣水縣為例.北京:中國農業科學院.2009
[6]連綱,虎陳霞,劉衛東.公眾對耕地保護及多功能價值的認知與參與意愿研究——基于浙江省蒼南縣的實證分析.生態環境,2008,17(5):1908~1913
[7]金建君.浙江省溫嶺市耕地資源動態變化及其驅動力分析.安徽農業科學,2009,37(21):10124~10128
[8]N.格里高利·曼昆.經濟學原理(微觀經濟學分冊第5版).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9
[9]陳瑩,王予川,張安錄.丘陵地區農地非市場價值研究——以湖北省荊門市為例.國土資源科技管理,2007,24(1):1~5
[10]聶艷,高崇輝,黃建武.基于CVM的荊州市城鄉結合部農地非市場價值評估研究.國土資源科技管理,2008,25(3):1~5
[11]王瑞雪.耕地非市場價值評估理論方法與實踐.武漢:華中農業大學,2005
[12]王瑞雪,陳銀蓉.國內外耕地資源價值研究綜述.中國農業資源與區劃,2005,26(3):49~53
[13]高魏,閔捷,張安錄.江漢平原耕地非市場價值評估.資源科學,2007,29(2):124~130
[14]蔡銀鶯,王曉霞,張安錄.居民參與農地保護的認知程度及支付意愿研究——以湖北省為例.中國農村觀察,2006,(6):31~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