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感到幸福你就跺跺腳

馮俊杰

那一年，青年德皮勒完成了全部學業從州立大學畢業了，他做了一個教文學的老師。拿捏著自己從最新的教育學書籍上學來的方法，德皮勒在自己的學生們身上試驗著。

“如果感覺到幸福你就拍拍手。”德皮勒大聲對所有人說，這種方法要激發他們的想象力和敏感性，讓他們學會表達。

孩子們紛紛舉手，跟著德皮勒拍。德皮勒的視線，如手提攝像機鏡頭一樣搖晃著，從一個學生跳躍到另一個學生，最后，定格在一個男孩子臉上——他是那樣的面無表情！

德皮勒又重復了一次，男孩依舊沒有表情。

“你叫什么名字？”德皮勒開始冒火。

男孩一聲不吭，表情甚至有些憤怒。德皮勒又問了一句，他還是不說話。只有一個學生輕輕地說：“老師，他叫詹姆斯。”德皮勒深深倒吸了一口氣，終于克制下來繼續課程，慢騰騰地布置了俄文題目：幸福。

下課之后，詹姆斯被德皮勒老師叫到了辦公室。他親切地囑咐：“為什么不和大家一起做呢？下次不可以，知道嗎？”

男孩沉默地點頭。一直到他回教室，他的右手始終放在口袋里沒拿出來。

德皮勒老師心想，嘿，我遇到一個脾氣倔強的孩子。

詹姆斯又惹事了，他和另外一個男孩打架了。德皮勒老師趕過去的時候，爭執已經結束。詹姆斯全身都亂糟糟的，唯一不變的是，仍把手放在口袋里，站著不動，滿臉通紅。

“你又怎么了，詹姆斯？”詹姆斯毫不理睬，轉身跑掉了。

“詹姆斯的右手以前觸過電，被切斷啦！”有一個女生這么說，德皮勒老師心猛然一縮。

第二天，德皮勒老師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平靜地走上講臺說：“我們重復一下昨天的互動好不好？”

“好！”

“但是我們稍微修改一下，如果感到幸福，你就跺跺腳。來，老師先帶頭！”德皮勒老師帶頭跺起來，非常地用力，看上去卻非常滑稽，因為他是羅圈腿。

一分鐘后，教室里響起劇烈如暴風雨的跺腳聲。其中，德皮勒老師聽到最特別的一個聲音，那是詹姆斯發出的。因為詹姆斯那天跺腳的聲音是最大的，并且眼睛里含著淚。

德皮勒老師在詹姆斯的俄文作業上打了有史以來第一個99分，后面還附加上了一段話：“為什么沒有給你滿分，是因為你因為身體的不幸福，而拒絕了讓自己的心感到幸福。如果你注意到，你的德皮勒老師其實是一個截去左腳的人，那背后，也有老師的不幸之外的幸福。所以，他選擇做了平凡的文學老師，卻仍然認真、快樂地生活。”

是的，德皮勒老師是幸福的，他曾經治愈了自己心里的傷痕，現在，又治愈了一個小小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