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金 磊
羅公仙逝留下的文化思考
文/金 磊
從中國古建筑泰斗羅哲文先生(1924-2012)5月14日仙逝,到5月20日參加全國千余人自發的追悼會,對我感染和觸動最深的是,我不曾相信他那永不服老的身軀會定格成黑框中的遺像,然而這卻是無情的事實!盡管我同意八寶山公墓的巨幅對聯“護名城護運河舍身文化遺產堪稱古建護神,修長城修故宮參襄國徽設計無愧文物衛士”是對羅老生平的最好寫照,但我更以為面對羅老的仙逝,我們對他的懷念不該停留在“誰來守護古建”的種種疑問及感嘆上,而要大膽地發現還有哪些是應該為羅老大書特書的貢獻點。
6月6日,中國文物學會在頤和園召開了“羅哲文同志追思會”。與會專家和領導對羅公在文化遺產上的貢獻做了更多的評介。我在閱讀并領悟諸多評介后發現,現在對羅老的評價至少還缺少如下三個方面,這是應該予以充分說明的:
因為他是中國營造學社最后的一員,他的逝去讓我們告別了一個時代。
他是中國20世紀建筑遺產保護的見證人,他身體力行,2011年87歲高齡的他還親自進行建筑考察,他是踐行梁思成、劉敦楨田野考察,堅持到最后一息的“第一勇者”。有人說,在羅老88年的人生歷程中,他為建筑文化遺產的保護與傳承竟然跋涉了72年,此言真的不虛!
他還是2011年7月剛創辦,迄今已出版五期的《中國建筑文化遺產》的名譽總編。時任國家文物局局長的單霽翔親薦羅哲文任此職。當我向羅老表達單局長意思后,他非常高興應允并給予全部支持。今天仙人已逝,但我唯一遺憾的是還未來得及請羅公為《中國建筑文化遺產》寫刊名,國家文物局顧問謝辰生前輩也表示,遺憾的是羅老走得突然,他竟未留任何遺囑。據此我們可以推斷,羅老不認為自己會不行,他完全沒有準備丟下事業,他對文化遺產充滿持續的愛!
前幾日與中國建筑界三位元老級人物交談,共同議到羅老的辭世,我們幾乎共同認為,對中國建筑文化遺產界的損失巨大。之所以用“損失巨大”一詞,是因為有形的損失是看得到的,但無形的損失即羅老的仙逝帶走了大量不僅僅是見證人、還是口述者的第一手信息,這是無法衡量的損失,是我們后人永遠的痛。
2005年1月,天津百花文藝出版社出版了羅老和楊永生所著《永訣的建筑》一書,在前言中他特別表示“我是畢生從事古建筑保護與研究的工作者,尤好攝影和收藏古建筑照片,對失去的古建筑有著深厚的感情和愛好”。翻閱該書會發現,在這本僅百十幅珍貴照片的集子中,不僅有全部的北京城郭的圖片,還有東四、西四牌樓,東單牌樓,東、西長安街牌樓的照片。如果說羅哲文等人的《永訣的建筑》為我們記錄下曾經的輝煌,那么在羅老仙逝的今天我更想說,恰如“萬里長城不倒”一樣,羅公哲文的偉大精神永存。
羅公酷愛攝影,有較高的拍攝技巧與敏感。北京乃至全國,陸續被拆除的古建筑,他都留有圖片,成為百年來文化遺產的珍貴檔案。那么如何按照羅老的囑托及他尚未說出的心愿做好中國建筑文化遺產的傳播呢?我想要力求做好四件事:
其一,應盡快開展中國營造學社建筑先賢思想研究。該研究的宗旨是建筑與文博交叉并跨界,無論學術交流還是文化活動,都要以紀念朱啟鈐、梁思成、劉敦楨、羅哲文等老一輩中國建筑文化遺產先賢為使命,使他們的英名在當今社會乃至業內外廣為傳承。
其二,應盡快設立20世紀中國建筑遺產出版傳播基金。
其三,應盡快設立權威的國家建筑遺產師制度。在日、英、美等國,建筑遺產師已備受關注,各國建筑遺產保護組織在城市化建設中充當了不可替代的作用。羅老生前所期望的不僅僅是要向文博古建界傳播修繕技藝,他更希望引進國外先進的教育理念,確立國家建筑遺產研究與教育隊伍,至少在規劃、建筑等領域展開深化的、有制度保障的建筑遺產教育的規定活動。
其四,應盡快設立專門的建筑口述歷史研究傳播機構。口述歷史是當事人講歷史,它不同于本人及他人的傳記寫作,更有公正的社會及行業意義。愿羅老逝世所帶給我們的無盡懷念與悲痛,也給學界一點警醒:必須抓緊對業內有影響力人物(并非僅僅是80歲以上年長者)口述史的研究與整理,這應是中國建筑文化遺產富于后勁的發展之需,否則中國建筑人文思想將留不下有價值的遺產。
作者系北京市人民政府顧問、中國文物學會傳統建筑園林委員會副會長、《中國建筑文化遺產》總編輯
責任編輯 劉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