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少數民族高等教育立法的思考
——基于羅爾斯正義原則的視角

宋向杰

（1.西南林業大學宣傳部，昆明 650224；2.廈門大學法學院，福建 廈門 361005）

我國少數民族高等教育立法的思考
——基于羅爾斯正義原則的視角

宋向杰1,2

（1.西南林業大學宣傳部，昆明 650224；2.廈門大學法學院，福建 廈門 361005）

在高等教育場域中，少數民族高等教育公平問題的解決是解決整個教育公平問題的重要前提.而解決少數民族高等教育公平的問題，應當制定少數民族高等教育基本法.文章力圖從羅爾斯的正義原則中尋找我國少數民族高等教育立法完善的理由，以期我國少數民族高等教育基本法的盡快制定.

羅爾斯正義原則；少數民族高等教育立法；啟示

教育公平是當今社會需要解決的重要課題.而在高等教育場域中，少數民族高等教育公平問題的解決是解決整個教育公平問題的重要前提.從法律層面上看，要解決這一難題，筆者認為，必須對我國少數民族高等教育的法律法規進行健全和完善.然而，在現實生活中，有這樣一種聲音:在高等教育上，國家已經給予少數民族以及少數民族地區很多的優惠政策，在法律上也提供了很多保障，少數民族高等教育已經了保障，因此沒有必要再進行立法了.因此，要對我國少數民族高等教育的法律法規進行健全和完善，首先必須在理論上得到支撐.在眾多的各種理論中，筆者認為，羅爾斯的正義原則是最適合用來解釋為什么我國少數民族高等教育還需要進行立法的完善.

1 羅爾斯正義原則

羅爾斯的正義論對當代思想理論產生廣泛影響.之所以能如此，是因為正義問題是一個關乎社會穩定、每個人生活前景和現實利益，甚至政治統治合法性的問題.

那么，在羅爾斯的思想體系中，正義原則到底具有哪些特質或者品質呢？在《正義論》的開頭，羅爾斯指出:“正義是社會制度的首要價值，正像真理是思想體系的首要價值一樣.一種理論，無論它多么精致和簡潔，只要它不真實，就必須加以拒絕或修正；同樣，某些法律和制度，不管她們如何有效率和有條理，只要它們不正義，就必須加以改造或廢除.”[1]37同時他指出:“正義的主要問題是社會基本結構，或更準確地說，是社會主要制度分配基本權利和義務，決定由社會合作產生的利益之分劃的方式.”[1]60

很顯然，羅爾斯把正義作為衡量社會制度的根本標準.那么，如何安排社會制度才算是正義呢？羅爾斯提出了社會正義的兩條基本原則.

羅爾斯是這樣闡述他的兩個正義原則的.“第一個原則:每個人對與其他人所擁有的最廣泛的基本自由體系相容的類似自由體系都有一種平等的權利.第二個原則:社會的和經濟的不平等應這樣安排，使它們被合理第期望適合于每個人的利益；并且依系于地位和職務向所有人開放.”[1]60羅爾斯的第一正義原則強調的是每個人都有同等的權利，擁有最大程度的基本自由.他指出，“按照第一個原則，這些自由都要求是一律平等的，因為一個正義社會中的公民擁有同樣的基本權利.”[1]61換言之，在人的基本自由方面，羅爾斯主張人人平等.因此，這一原則通常被人們稱為“平行自由原則”，或者“最大均等自由原則”；羅爾斯的第二個正義原則常被稱為“機會平等原則”和“差別原則”，原因在于羅爾斯的第二個原則彰顯了兩個前提條件.換而言之，社會和經濟的不平等應滿足兩個條件:第一，它們所從屬的公職和職位應在公平的機會平等條件下對所有人開放；第二，它應該有利于社會之最不利成員的最大利益.第一個條件凸顯的是“機會平等原則”，第二個條件指的是“差別原則”.因此，可以發現，羅爾斯的第二個正義原則實質指出了社會的平等和不平等應滿足的合法性條件，即為了實現現實中的正義或者公正，在現實中的政治、經濟權利分配以及制度設計中，不平等是完全可以被允許的.這種不平等并非不正義，相反卻是正義的.當然，這種不平等的前提是每個人在分享這些具體的政治和經濟權利的機會是平等的，否則就不能被允許的，就不具合法性.

為了解決兩個正義原則之間的內在沖突，羅爾斯將兩個正義原則、三個方面按照詞典式先后次序排列，提出了兩個“優先原則”:第一個原則優于第二個原則，即不平等的分配不得損害基本自由，基本自由是最高位階的價值.簡言之，自由原則優于機會平等原則和差別原則；在第二個正義原則中，機會均等又優先于分配的不平等，即機會平等具有優先性.或者說，機會平等原則優于差別原則.

需要特別提出的是，雖然差別原則在“優先原則”中似乎處于劣勢地位，但實際上，羅爾斯正義論的最大的亮點就是差別原則.差別原則表現出的是一種對最少受惠者的偏愛.在《正義論》中，羅爾斯通過步步為營的邏輯論證，將第二個正義原則中的“適合每一個人的利益”最終表現為適合最小受惠者的最大利益.因此，有學者認為，羅爾斯的獨創性在于他提出了差別原則，即他認為社會和經濟的不平等只有在結果能給每一個人，尤其是那些最少受惠的社會成員帶來補償利益，才是正義的.而對于平等自由原則和機會平等原則，羅爾斯并沒有新的貢獻，因為平等自由原則和機會平等原則是西方自由主義的一貫傳統.這種傳統自洛克以來二三百年間在西方思想家那里得到了充分的論證.[2]

2 我國少數民族高等教育的發展現狀及立法現狀

自從新中國成立以來，特別是1999年高校擴招以來，我國在高等教育上，國家確實給予少數民族以及少數民族地區很多的優惠政策，同時也在法律上進行了保障.然而，少數民族高等教育的發展現狀如何呢？或者更具體的地說，與整個國家的高等教育發展相比，少數民族高等教育是否真正得到保障？鑒于此，下文從我國少數民族高等教育的發展現狀以及少數民族高等教育的立法現狀兩個方面，對少數民族高等教育的保障性進行探討.

2.1 少數民族高等教育的發展現狀

對于少數民族高等教育的發展現狀，本文以1993至2008年全國普通高等學校少數民族在校生比重為例進行分析.

根據《中國教育事業統計年鑒》（1993）數據，1993年，全國普通高等學校少數民族在校生占全國高校在校生總數的6.4%.而截止2008年，全國普通高等學校少數民族在校生數占學生總數的比重為6.33%，比15年前的6.4%還稍低（見表1）.這一數據遠遠低于目前我國少數民族人口占全國人口總數10%的比重.

表1 各級各類學校少數民族學生數（單位:萬人）

此外，截止2008年，少數民族學生數在研究生、成人本?？啤⒕W絡本專科以及其他中所占比重分別為4.59%、5.08%、3.97%、5.15%（見表1）.這些比重也遠遠低于目前國少數民族人口數占全國人口總數10%的比重.

總而言之，在1993年至2008年的15年間，少數民族在校生占全國高校在校生總數的比重依然沒有提升，遠低于全國少數民族人口占全國人口總數的比重.我國少數民族高等教育參與比例仍然低于全國人口中少數民族人口的比例.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在新形勢下我國少數民族高等教育仍顯得相當落后.

2.2 少數民族高等教育的立法現狀

早在1955年，我國就頒布了《教育法》，在這部教育法典中，第17條明確規定了“國家實行學前教育、初等教育、中等教育、高等教育的學校教育制度”.1982年，《憲法》第4條和46條分別規定:“國家根據各少數民族的特點和需要，幫助各少數民族地區加速經濟和文化的發展”，“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有受教育的權利與義務”.因此，民族高等教育權從根本大法上有了法律依據.

在《憲法》和《教育法》的基礎上，《高等教育法》以及《民族區域自治法》對少數民族高等教育進行了進一步的規定.《高等教育法》第8條規定:“國家根據少數民族的特點和需要，幫助和支持少數民族地區發展高等教育事業，為少數民族培養高級專門人才”.《民族區域自治法》第37條規定:“民族自治地方的自治機關自主地發展民族教育，掃除文盲，舉辦各類學校，普及九年義務教育，采取多種形式發展普通高級中等教育高等學校和中等職業技術教育，根據條件和需要發展高等教育，培養各少數民族專業人才.”《民族區域自治法》第71條第2款則規定對少數民族高等教育的招生、錄取和貧困學生的學業完成等方面作了相應的規定，指出“國家舉辦民族高等學校，在高等學校舉辦民政班、民族預科，專門或者主要招收少數民族學生，并且可以采取定向招生、定向分配的辦法.和中等專業學校招收新生的時候，對少數民族考生適當放寬錄取標準和條件，對人口特少的少數民族考生給予特殊照顧.各級人民政府和學校應當采取措施幫助家庭經濟困難的少數民族學生完成學業.”

自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國務院以及國務院所屬相關機構就民族高等教育還頒布了一些法規和規章.具體有:1978年9月《教育部關于一九七八年高等學校錄取新生的意見》（第三、六條），1979年5月《教育部關于少數民族考生參加統考答卷問題的通知》，1981年7月《教育部、國家民委關于今年高等學校招生是否按少數民族人口比例錄取少數民族學生問題的復函》，1980年10月《教育部、國家民委關于加強民族教育工作的意見》，1992年國家教委《全國民族教育發展與改革指導綱要》（1992—2000），1992年《關于加強少數民族與民族地區職業技術教育工作的意見》，1992年國家教委、國家民委《關于加強民族教育工作若干問題的意見》，1992年《國家教委辦公廳關于加強普通高等學校少數民族預科班工作的意見》，2002年7月國務院《關于深化改革加快發展民族教育的決定》，2004年教育部，國家發改委，國家民委，財政部，人事部頒發《關于大力培養少數民族高層次骨干人才的意見》、2005年《關于進一步辦好民族院校加快民族高等教育發展的意見》、《普通高等學校少數民族預科班、民族班管理方法（試行）》.

3 羅爾斯正義原則對我國少數民族高等教育立法的啟示

通過上文分析，與過去相比，很顯然，我國的少數民族高等教育確實取得了很大的進步，在立法上，也取得了豐碩的成果.然而，從整個國家的高等教育發展狀況相比，少數民族高等教育發展還是明顯滯后.而在立法上，雖然制定了一定的法律法規，但這些法律法規目前還不健全，更沒有起到完全保障少數民族高等教育發展的需要的作用.

3.1 制定少數民族高等教育基本法符合羅爾斯則正義原則的內在精神

羅爾斯是康德哲學的當代傳人.他的正義原則是完善少數民族高等教育立法的重要理論依據.誠如上文指出，羅爾斯告訴我們正義的主要問題是社會主要制度分配基本權利和義務，某些法律和制度只要是不正義的，就必須加以改造或廢除.

少數民族高等教育立法，無疑是羅爾斯“社會主要制度分配基本權利和義務”的范疇.當前，根據上文，民族高等教育法規體系不健全.表面上，自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我國在民族高等教育的立法數量不少.但自1999年高校規模擴招以來，少數民族高等教育立法僅有《關于深化改革加快發展民族教育的決定》、《關于大力培養少數民族高層次骨干人才的意見》、《關于進一步辦好民族院校加快民族高等教育發展的意見》、《普通高等學校少數民族預科班、民族班管理方法（試行）》.因此，面對高校大規模的擴招以及少數民族高等教育在整個高校擴招所起的作用，上述幾個法規無疑難以滿足當前民族高等教育的發展需要.更為值得注意的是，檢視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的民族高等教育立法，行政規章多，法規很少，法規規章之間缺乏完整嚴密，并不具有協調性.國家層面的民族高等教育立法滯后，尚未制定出一個具有基本法性質的統領少數民族高等教育法規和規章的《民族高等教育法》，甚至連《民族高等教育條例》也尚未制定.高等教育是受教育權的一個重要內容，少數民族高等教育是少數民族以及少數民族地區參與分配高等教育的途徑.因此，按照羅爾斯的正義原則思想，“就必須加以改造或廢除”.換言之，必須完善少數民族高等教育的立法.

3.2 完善少數民族高等教育立法是羅爾斯差別原則在立法實踐中的應用

羅爾斯正義觀的核心觀點是“作為公平的正義”.其基本內涵是“所有的社會基本善——自由和機會、收入和財富及自尊的基礎——都應被平等地分配，除非對一些或者所有社會基本善的一種不平等分配有利于最不利者.”[1]303這句話高度概括了羅爾斯的“差別原則”內涵.這一原則要求在強調每個人機會平等的基礎上，社會基本制度的安排應以最有利于那些處于社會最不利地位的人作為其基本出發點，通過再分配的正義，在幫助弱者的同時盡量擴大平等，盡量爭取結果的平等，減小不平等的差距.

在實際生活中，由于經濟發展的不平衡，以及歷史、地域等客觀原因，羅爾斯的正義原則所要求的期望、自由、機會、自尊等在少數民族高等教育資源分配上被平等地分配沒有實現.“自由平等原則和機會公正平等原則只是把造成不平等的人們之間的社會差別因素排除了，卻沒有排除造成不平等的人們之間的自然差別因素.而這種自然的不平等恰恰是個人無法自我選擇的，同樣也是在任何現實社會中都不可避免的.正因為人在天賦、能力、性格、志向等方面是千差萬別的，即便是在同一水平基點或者起跑線上，一旦開始運動，都會自然而然第產生差距來.”[3]“機會的開放意味著競爭起點的公平，大家都從平等的或者相似的起點開始.但社會公平正義的實現單靠起點的公平是遠遠無法得到保證的，甚至于有了起點的公平和過程或者程序的公平保障，也無法保證競爭結果的公平.”[4]

少數民族以及少數民族地區的人們無法通過個體的努力獲取與其他民族或者其他地區相同或者相當的高等教育資源，這就需要通過體制的矯正來彌合他們在高等教育資源分配的劣勢.具體而言，就是以最有利于在高等教育資源分配上處于社會最不利地位的那部分人作為其基本出發點，進行少數民族高等教育立法活動的制度安排，實現再分配的正義，從而使在高等教育資源分配上處于社會最不利地位的那些人實現應有的權利.這是羅爾斯的“善”的平等分配原則在高等教育實踐中的運用，符合“一種不平等分配有利于最不利者”，爭取結果的平等，減小不平等的差距的宗旨和精神.

[1]約翰.羅爾斯.正義論[M].何懷宏等,譯.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8.

[2]王平.正義理論中的差別原則及現代意義——評羅爾斯《正義論》中的差別原則[J].湖北民族學院學報,2007,(5).

[3]盧昌軍.對羅爾斯“差別原則”的解讀與評析[J].社會主義研究,2007,(3).

[4]萬俊人.羅爾斯問題[J].哈爾濱:求是學刊,2007,(1).

Reflecting on Status Quo of Ethnic Minority Higher Education Leg is lation in China——Based on the perspective of Raw ls just ice principles

SONG Xiang-jie
(Southwest Forestry University, Kunming, Yunnan, 650224;Faculty of Law, Xiamen University, Xiamen, Fujian, 361005)

In the field of higher education, the justice problem of ethnic minority higher education solved is the important premise of that of the whole higher education done. To solve the justice problem of ethnic minority higher education ,It must be drawn up the Basic Law of ethnic minority higher education.The aim of the article is to look for the clause of the perfecting of ethnic minority higher education legislation in China from Raw ls justice principles, giving an impetus to draw up more quickly the Basic Law of ethnic minority higher education in china.

raw ls justice principles; ethnic minority higher education legislation;inspiring

DP20.0

A

1008-9128（2012）02-0062-04

2012-12-06

云南省教育科學“十一五”規劃2010年度重點課題（GZ100001）

宋向杰（1973—），男，西南林業大學講師; 廈門大學法學院博士生.研究方向:立法學、法理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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