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多紅樓丫鬟里,晴雯本應該算是個“心里有底”的人,童年時就因為生得好,個性伶俐,被賈母青眼取中,長大后容貌針線在眾人中是出類拔萃地好,好到什么地步,王夫人一見了就留心,說她“水蛇腰,溜肩膀”“眉眼有幾分像林妹妹”,這看似反感她的人說出的氣話,其實反筆寫出的才是晴雯之美,就是連不喜歡她的人,也不得不承認她的好身材好相貌,“狐貍精似的人”,美得不呆不木,靈氣四溢。若非如此,針線功夫也不會學出頂尖造詣,“界線”“織補”是補衣服里的高難度精細活兒,別人都不會,只有她一個人會。
這就相當于一個人剛畢業進了大公司,已經被董事長看中,品相,才華,潛質,天分過人,沒多久就被派去做項目經理獨當一面,未來的前途么,就是分公司的經理,董事長的青睞所有人都已心知肚明,做事上誰都讓她三分。對于沒有出身背景的新人來說,真是可遇不可求的一把好牌。也許正是如此,才給了別人算計她的機會。
晴雯所短,正是襲人所長
襲人是不是賈母喜歡的人?不是,后來得知她上了位,賈母還感嘆了幾聲,覺得很意外,這意外當然也是做給王夫人看的,兩個丫鬟的姨娘之爭,背后是賈母和王夫人的婆媳之戰。
任命分公司經理,表面上看是董事長金口來定,但在董事長只是充分暗示還沒挑明之前,看似沉默平時放權的總裁忽然先下手為強,王夫人隱瞞別的人,只有鳳姐等自己的親信知道,她先給了襲人姨娘的待遇,月錢按照姨娘的標準發放。也就是說,經理還沒正式任命,這邊名牌已經印好,薪水已經提升,再加上襲人早已掌握了分公司各種實權。就算賈母想反對也是木已成舟,何況老太太那樣的精明人,怎么會鬧得大家面子上下不去呢?晴雯雖好,總不能為她一個手下人,把高層之間的不和亮到臺上面。中國人傳統的處世哲學講究“中庸”,“韜光養晦”,如果任命經理前先做個民意調查,毫無疑問晴雯是低分。她的短處,全是襲人的長處。
“為領導分憂”做到了極致
容貌沒那么美,才能沒那么大,各個方面最多也就是中上,但就靠著水磨工夫,細水長流地讓自己出了頭,襲人靠的是一招“玻璃珠哲學”,讓上面的人各自看到她不同方面的好,又讓下面的人齊聲稱贊她會做人,待人友善。晴雯如刀如劍,更能襯托出她的綿里藏針。
對賈母來說,襲人固然不是最好的丫鬟,但是沉默乖巧,必定也讓她覺得還不錯,是個可靠能用的人。對寶玉來說,襲人搶在別的丫鬟之前“初試云雨情”,就憑這一點在多情公子的眼中,她就早已跟別的丫鬟不同。對于王夫人來說,襲人主動投靠,在寶玉挨打時,特地去跟王夫人傾心吐膽,表示自己跟主人是一條心,王夫人心中潛伏的焦慮,別人不敢挑明,襲人卻在最關鍵的時候為她挑明了,不能不說把“為領導分憂”做到了極至。
對底下人常施小恩惠
對底下的人襲人的小恩惠更是到位,罵人她說自己不會罵,推別人去罵,趕小丫頭是晴雯去趕,寶玉要是發起少爺脾氣,她先攔在頭里,做出一副寧可我受點委屈也要大家和睦相處的樣子,別人去玩了,她自己看守房屋,維護秩序,才華不出眾,那就靠著細心勤奮來補足。“不動強動,不拿強拿”硬是把寶玉放棄約束的丫鬟們一一收服,公認她做老大。晴雯是塊水晶玻璃,美麗脆弱,邊緣鋒利,襲人卻是顆玻璃珠,圓潤光滑,內外通透。
有心計的玻璃珠贏得好未來
玻璃珠美觀圓滑,在別人手里也不過就是個玩具,但是要是個有心計的玻璃珠,就可以從一只手跳到另一只手上,順便讓自己越滾越遠,有擋路的,輕輕一碰,不但清除對手,還能讓自己前進。晴雯一把好牌打輸了,襲人一把小牌打贏了,雖然籌碼也不過就是個姨娘之位,看看周姨娘趙姨娘的下場,就是襲人的未來。
然而,對有進取心的年輕人來說,誰又甘心只做個小丫鬟呢?水晶玻璃如此易碎,不如靠“玻璃珠哲學”跟著襲人和杜拉拉一起步步高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