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選擇

一個美麗而堅強的女子，一個從1986年遠赴德國至今，始終用鏡頭去表達自己的女子。在她的生命中，曾經面臨著許多選擇與舍棄，她用自己的方式一次一次去詮釋著愛與自由。“世上有兩種人，一種人有往事，另一種人沒有往事。有往事的人愛生命，對時光的流逝無比痛心。他們懷著特別的愛意，把自己所經歷的一切珍藏在心靈谷倉里。”這不僅是王小慧對自我的理解，也是她藝術之路的起點。

王小慧，一個美麗而堅強的女子，一個從1986年遠赴德國至今，始終用鏡頭去表達自己的女子。在她的生命中，曾經面臨著許多選擇與舍棄，她用自己的方式一次一次去詮釋著愛與自由。“世上有兩種人，一種人有往事，另一種人沒有往事。有往事的人愛生命，對時光的流逝無比痛心。他們懷著特別的愛意，把自己所經歷的一切珍藏在心靈谷倉里。”這不僅是王小慧對自我的理解，也是她藝術之路的起點。日前，《上海藝術家》雜志采訪了著名旅德影像藝術家王小慧女士。從那些對她影響深刻的往事聊起，到如今對于人生“生、死、愛”的感悟，一問一答的對話模式帶領讀者進入王小慧私密而繽紛的個人世界，與她一起去體會生命中的輕與重。

童年

“那個‘灰色的童年’可能造就了我比較內向的性格，所以我的作品里含有某種憂郁，或者用評論家的話來說有一種凄美的色彩。”

問：你曾經在《花非花》的序言中寫道：這本書是為我媽媽寫的。是不是母親在你的一生中對你人生的影響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呢？能不能簡單地談一下童年的影子在你藝術作品上的折射呢？

王小慧：《花非花》這本書真的是為我媽媽寫的，因為當時我和周國平約定最晚要在她90歲生日時完成，這是我們的約定和許愿。在她90周歲生日前我們趕出來了，雖然這個約定長達7年。如果問我有誰對我這一生影響最至關重要？我想應該是父親和母親，這我在書里也寫到過，不過我父親和母親的角色有時候是會轉換的。從小我的衣食起居大部分是由父親照顧的，像做飯、送我上學甚至給我燙衣服、梳辮子等等都是爸爸的事情，雖然他也不是特別會做。而媽媽是負責我的教育，從小她會和我講很多故事、很多道理，比如古人勤學苦讀的故事，或者是丑小鴨的故事等等，而她在生活上不太會照顧人，她連自己也照顧不好自己，常常用爆米花泡一點水當飯吃。

上個月《為了孩子》雜志上有很長一篇采訪我媽媽的專訪，里面有很多關于媽媽教育我的一些理念和小故事。比方說50年前她懷孕時就開始進行“胎教”，也就是說，當我還只有像米粒大小時，她就知道應該把我當作生命去尊重，那時候她就開始與生命“對話”。我想這些對我出生后的成長和以后的發展都是分不開的。

最近我寫了一條微博被轉載很多次，我說“媽媽曾經說過，即使能打出一個貝多芬，她也絕對不會動我一個手指頭”。正因為她從來不逼我，任我按照興趣自由發展，其中也包括對藝術的興趣，所以才會成就后來作為藝術家的我。

我小時候不是一個擁有金色童年的孩子，用父親的話來說我的童年是“灰色的”。那個“灰色的童年”可能造就了我比較內向的性格，所以我的作品里含有某種憂郁，或者用評論家的話來說有一種凄美的色彩。當然這些和我后面許多經歷有關，但我相信與童年的經歷一定也有關系。

藝術

“我是一個典型的‘在路上的人’，無論是我的生活狀態，還是我所做事情的狀態都是這種特質。”

問：你熱愛旅行，也熱愛將自己的生活狀態用影像記錄下來，成為一部視覺日記。這是不是你所認為的一種“靈魂始終在路上”的自由生活狀態呢？它對你的藝術之路又有著怎樣的影響呢？

王小慧：我認為一個藝術家最需要的是自由，不僅是自由的生活狀態，還有自由的靈魂。我是一個典型的“在路上的人”，無論是我的生活狀態，還是我所做事情的狀態都是這種特質。自由也是我最要追求的，我可以為了自由放棄很多東西，比如說放棄可能的婚姻，或者是藝術經紀人，雖然某些藝術經紀人可能會為我帶來很多的名和利。我曾經與一個國際大牌經紀人簽了約，后來又解除合約，就是由于我感到他限制了我太多的自由。雖然很多朋友認為我非常傻，因為和他簽了約可以在短期內變成一個眾所周知的國際大牌藝術家，他做過的藝術家有創造世界拍賣紀錄的，有成為藝術史上具有里程碑式人物的，但是對我來說所有這些與自由相比都顯得太不重要，所以我還是比較堅決地與他“分手”，雖然在很多藝術家眼里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這個經紀人后來碰到我還說，有很多藝術家排隊在等著他的青睞，而他自己送上門來卻遭到我拒絕。他還說：“你知不知道你的拒絕意味著什么？”不過他特別佩服我堅決的勇氣，說“不”的勇氣，它會改變我一生。而對我來說我內心需要的就像裴多菲的那首詩一樣：“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所以沒有這樣的藝術狀態也沒有我后來的藝術之路。

問：在你的作品中，經常能看到東西兩種文化的對撞與交融，既有早期如《從眼睛到眼睛》這樣西方元素的作品，也有如《女人的前世今生》、《上海花園》這樣融入中國元素的作品，請問，你是如何看待東西文化在你的影像作品中的呈現？

王小慧：有評論家說，我的作品在西方人眼里充滿東方色彩，非常神秘，是非常中國的東西，而在東方人眼里又挺前衛、挺西化的。我常常會這樣解釋，因為在我的生命中有著東方的血脈又有著西方的營養，所以我的作品有時會產生非常混合的東西，它不能簡單地用東方或者西方來界定和描述。而也正因為如此，所以在東西方人眼里會比較獨特，比較有意思。

感悟

“人生只有兩件事情，感謝和感悟。生活只有一種態度，看透別看破。”

問：《破碎的月亮》是你早期的代表作品之一，也是你在德國創作完成的。你曾經說過它是你對基本人生問題思考的一部作品，在影片結尾，女孩觸摸水中的月亮時，月亮就破碎了。月亮象征著完美，而破碎的月亮卻暗示了理想與現實的差距。這其中隱藏著你對自我與生命怎樣的感悟呢？

王小慧：我是一個比較追求完美的人 ，我也寧愿相信這個世界上有比較接近完美的東西存在，因為我不是特別現實的人，但是我知道現實與理想是有差距的，正因為如此我們才有動力去追求更好的、不安于現實的、永遠懷揣夢想的東西，雖然這個夢想不容易實現。我曾經在書中寫過可怕的不是夢想實現不了，而是沒有夢想。而這個夢想并不應該隨著年齡的增長而消失，大部分人可能到了一定的年紀變得越來越現實，慢慢地就丟掉了夢想，甚至覺得夢想是很可笑的東西，我覺得這樣的人才是最可悲的。其實正因為我人生經歷的不同，特別是我先生和好友的去世，以及我自己與死神擦肩而過的經歷，都造成了我把“生、死、愛”作為藝術創作的主題。

問： 花是近幾年你“生、死、愛”藝術主題的體現。在這其中，你讓我們感受到了不同尋常的美，而這種美又包含了對生命逝去的無可奈何與惋惜。這是否是你一直以來所在嘗試探索的主題呢？你又是怎么去理解生、死、愛之間彼此的聯系呢？

王小慧：我用花來象征生命的脆弱、生命的周而復始。我今年9月在上海喜瑪拉雅中心做的展覽“花非花”實際上是延續了我9年前在上海美術館“花之靈·性”的展覽的初衷。只不過這一次我的展覽雖然也是用花來表現生命的主題，但是所用的媒介比當年更豐富了。除了攝影之外我還有影像、雕塑、裝置、玻璃藝術、三維和互動技術等等。雕塑過去我是做得比較少的，但是這次我也嘗試用雕塑做出花的形象，我做的3D影像表現了一朵蓮花從生到死的過程。就像我9年前，當時還不懂三維制作技術，所以用幾百張攝影作品連起來做成動畫效果，那時拍攝這些照片是很辛苦的，因為我每一個小時都要用鬧鐘叫醒自己，白天和黑夜都不間斷，拍了十天十夜才拍出那幾百張照片，最后成為8分鐘的影像作品。而這一次用3D的科技方法和高數的渲染能使這個花開花敗的過程更加惟妙惟肖。實際上我選擇用蓮或者荷花來表現生與死的過程也是一個生命輪回的過程。荷花不僅是中國的花也是佛教的花。而荷花從花開，蓮蓬長大，蓮蓬死，蓮子成熟，蓮子掉到河里又長出新的荷花，也就是說每一個死亡都帶來一個新的生命，所以生命都是有輪回的。

未來

“我一直跟著感覺走，聽從心靈召喚。”

問：如今你已在國內外獲得了很多聲譽，最近的重心也逐步放在了上海，并在同濟大學創立了“王小慧藝術工作場”和“同濟新媒體藝術國際中心”。對于未來你對你的生活有著怎樣的規劃與期望呢？是否會去嘗試一些新的創作方式呢？

王小慧：我這個人是比較不喜歡計劃的人。我沒有什么人生規劃，也不想做什么人生規劃，我一直跟著感覺走，聽從心靈召喚。雖然我這樣做會失去很多機會，走彎路甚至走錯路，但是我也不后悔。人生如果太好地做好規劃，就會顯得比較機械，會失去人生的樂趣。正因為我喜歡隨心所欲，我會嘗試很多新的創作方式，到目前為止，可能我是跨界最廣泛的藝術家了。從我過去學過的建筑學、室內設計到后來攝影、拍電影、做影像作品、做雕塑、做裝飾、做設計（其中包括室內設計和建筑設計），可能還有寫作、到現在做的新媒體，沒有一樣不是一種新的嘗試，這些都不是我學出來的，而是做出來的。我很享受這種創作過程，并且希望自己的創作力不要太早地衰退，而能更多更長久地去創作，可以給大家帶來一些更好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