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霞浦縣的海域適合紫菜生長,被稱為“中國紫菜之鄉”。這里的紫菜彈性很好,像皮筋一樣,有嘭嘭的聲音。
過去,紫菜被大家視為最低廉的海產品,很難帶來財富。如今,它成了當地市場上的搶手貨,這一切離不開郭仕權。
郭仕權的祖輩、父輩都是以種售紫菜為生,在這樣一個“紫菜世家”,卻沒有一人像他這樣,辦起了注冊資金達數百萬的工廠,生產40多個品種的海帶、紫菜產品,將霞浦海帶、紫菜賣到了全國各地的超市。
低溫烘干技術破解看天吃飯難題
肩上挑著一擔紫菜,挑到壽寧、周寧、泰順等周邊山區去賣,賣不完就換山里的香菇挑回來,路上還時不時地扯下一點放在嘴里,一趟回來,掙不到幾個錢。郭仕權小的時候,世代種植紫菜的祖輩父輩就是這樣賣紫菜的。
1998年,21歲的郭仕權接過父輩的衣缽,干起了紫菜這一行。可這一次,他有了完全不同于祖輩和父輩的全新想法。
天性不安分的郭仕權很有經商頭腦,愛闖蕩的他19歲時就把“浙江蒼南的邊角料制成棉鞋在霞浦賣”,他還曾將一家電器店鋪經營得有聲有色后轉盤給他人。
霞浦人加工紫菜時,通常將紫菜制成2米乘70厘米的長方形大餅,在太陽下暴曬成干。這種做法極易受到天氣的制約,如果紫菜收上來后當天沒有曬干,兩三天就會變質壞掉。種植戶只能趁著晴好天氣把鮮紫菜攤開晾曬,最害怕的就是趕上下雨天。
父親種了一輩子紫菜,卻沒有掙到多少錢,郭仕權覺得心里挺不是滋味。他琢磨著要給望天收的紫菜找條出路。“心里就有一個想法,如果紫菜這個產業能夠發展用烤干的話,不受到天氣約束的時候,這個產量就能做大,因為我們海區面積很大,資源非常豐富。”
郭仕權決定用烤干的方式制作干紫菜。當時,我國在這方面沒有前人的經驗可以借鑒,郭仕權當起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整天鼓搗著設計、建造烘干爐,可幾次試驗下來,收獲的只有失望。四個月的時間里,郭仕權把烤干爐反復拆蓋了六七次,浪費了一千多斤鮮紫菜,沒有回過家,沒有洗過澡。
當年的紫菜采收結束了,郭仕權還是烤不出像樣的紫菜,造烤干爐的事只能作罷。郭仕權自己也覺得信心不足,從農戶那真金白銀地收回來,烘干一下不行就扔掉了,自己真成了敗家子。
一天,心情郁悶的郭仕權走在海邊,迎面刮來的陣陣海風讓他來了靈感。他想,曬紫菜的時候也會刮風,風對紫菜晾干有幫助。于是,郭仕權試著在紫菜烤干爐里加上了送風裝置。
1999年,當紫菜季節到來時,郭仕權又出現在碼頭收購起鮮紫菜。用新式烤干爐做出來的紫菜,濕度低、品質好,一推向市場就受到好評。但它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就是比晾曬紫菜的成本高20%左右,定價變得很尷尬。“比如說,曬的紫菜一斤是11元,我們只能賣到15元一斤,每斤多個三四元,如果賣到十七八元一斤,是賣不動的,別人拿來對比,差價太大了,人家不容易接受。”
烤干紫菜的價格賣不上去,可打聽烤干技術的人可不少。起初,郭仕權總是遮遮掩掩,擔心技術公開后會有人和自己搶生意。但一段時間過后,他的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彎,索性把技術公開,還親自上門指導建造烤干爐,“如果烤干廠多一點,往烤干這條路上走,就沒有人曬了,沒有人曬的話,那只能買我烤干的產品,我就不會受你約束了,如果不買我烤干的,沒有太陽曬的了,去哪里買?”
農戶都愿意把采收的紫菜賣給烘干廠,既省去了人工,還不用承擔銷售風險。可郭仕權每天的加工能力有限,很多農戶還是要靠晾曬。于是,郭仕權毫無保留地傳授烤干技術,紫菜烤干廠迅速在霞浦縣普及,烤干紫菜取代了晾曬紫菜,價格提高了20%以上。2001年,郭仕權賺到了三十多萬元。
郭仕權的紫菜加工廠是季節性的,在11月至來年1月的紫菜烤干季,雇用工人最多時達100多人,在紫菜育苗和種植季節,只雇用二三十人。農閑季節,郭仕權便帶著紫菜樣品,往廣東、成都、南京等地的農貿批發市場跑。最初,加工廠的規模并不大,紫菜加工的原料都來自家里的幾十畝海面,漸漸的,自己的原料不夠了,郭仕權也從別家收購紫菜,再供給客戶。
紫菜結束了望天收的時代,種植戶加大了種植面積,烤干廠也因為門檻低如雨后春筍般涌現,寧德地區紫菜烘干廠達到七十多家。
經歷“大出血” 向流通環節“摳”利潤
加工廠的規模逐年擴大,但因面向的客戶群是農貿市場的紫菜批發商,賣給他們的是粗加工后的無包裝紫菜,利潤甚微。以烤干一斤紫菜賣18元計算,加工廠的利潤只有2角,批發商則有一元多的利潤。更令郭仕權無奈的是“價格是由客戶定”,一旦貨量充足時,批發商就會刻意壓低價格,加工廠烤干出來的紫菜就虧本了。
2003年,霞浦縣的紫菜迎來了一個好收成,可是豐產并沒有帶來豐收,烤干紫菜剛上市,就遭遇了壓價。因為這年的紫菜產量大,郭仕權給客戶送紫菜時總是遭遇壓價。一位客戶竟然獅子大開口,開出的價格至少每斤紫菜要虧損一元錢。
烤出來的紫菜怎么可能降價賣呢?紫菜這次只是一個短暫低潮,很快就會反彈。郭仕權停止了所有銷售,將生產的紫菜存放起來,等待價格回暖。最后,等來等去,等到的卻是傾家蕩產。
那年過完春節,價格每天都在跌,原來一斤賣十七八元,過年賣11元,到3月份賣10元錢。紫菜再不賣不行了,紫菜很怕高溫,一熱就不行了,要是變紅了,不要說九塊十塊,一塊錢都拿不到了。
這場賭局,郭仕權欠下了四十多萬元的債務。生意失敗招來了村里人的側目和議論,壓得郭仕權抬不起頭。經歷了“大出血”之后,郭仕權的紫菜加工廠面臨資金鏈斷裂的危險。為了企業能正常運轉,他毅然作出決斷,以自家的房子作抵押,向銀行貸款五十余萬元,“那房子還是我老爸手上蓋的呢。”
有一天,郭仕權去超市買東西,一個現象引起了他的注意。因為這個現象,郭仕權抵押了房子。也是這個現象,讓他敢在同行紛紛停產規避風險的時候,加大生產和收購力度。“超市里的價格都賣得很穩定,沒有降價的情況。為什么我們的原料總是往下壓?我還是想要走包裝這條路,打造自己的品牌。”
痛定思痛,郭仕權開始尋求解決之道。“真正的利潤都被做包裝的公司賺了。”與粗加工的無包裝紫菜相比,包裝后的紫菜,一斤的利潤可高達十元。郭仕權暗自下了決心,為了不被客戶牽制,他決定“自己做包裝”。
2005年,郭仕權申請了自己的商標,成為我國首家通過有機食品認證的紫菜企業,產品順利打入超市。“銷售價格是和超市簽死的,所以紫菜的原料降低,市場力度就更大一點。”
2006年12月,凱源食品公司的QS食品質量安全認證獲批。與此同時,有機食品、AA級綠色食品這兩項申請,也通過了中綠華夏有機食品和中國綠色食品發展中心的認證。
“走包裝這條路時,我們是跟在別人后面,為了超過別人,我們就去申請了有機和綠色食品這兩個標志的認證。”郭仕權介紹,取得有機食品認證標志,在全國紫菜行業中,是第一家。
2007年,霞浦縣的紫菜又迎來了一個豐收年,價格持續走低,最多時每噸跌了近一萬元。就在很多紫菜加工廠紛紛用減產或者停產的方式來規避風險時,郭仕權卻認為機會來了。
郭仕權的工廠不但繼續生產,還到處去別的烘干廠收購紫菜,把倉庫塞得滿滿的,很多同行都為他的做法捏了一把汗。
郭仕權陸續收購了五百多噸紫菜。他與超市簽訂了穩定的銷售價格,這個價格不會隨著行情波動而變化。100克包裝的紫菜,與超市簽訂的銷售價格是每包13.8元,而成本只有5元多錢。這一年,企業年銷售額比前一年增長了六倍多。
全家都是形象代言人
郭仕權感受到了品牌的威力,他決定讓自己的紫菜像大品牌產品一樣找個代言人,提高知名度。
郭仕權說:“如果沒有人放在包裝上,覺得這包東西很死,覺得這個產品很死板,沒有活力,有個人托了一包紫菜放在這里,人的面積很大,產品的面積很小。”
到底該找誰代言呢?郭仕權聯系了很多廣告公司,可明星開出的價格根本不是郭仕權能夠承受得起的。就在郭仕權犯難的時候,他突然想到了一個不花錢就能請來做代言的人。“他們找的不都是女的嗎,我家里不有一個老婆呢,后來想想把老婆叫過來,化妝拍一下,看看效果怎么樣。”
老婆的照片印到產品上,對人們還真有一定的吸引力。“有的客戶會說,這是不是哪里二流三流的明星?我們都默認,不說是也不說不是。”多多少少在銷售上是有一點幫助的。參加會展的時候,有代言人的出現,比較吸引消費者的眼球。
后來,郭仕權干脆把一對雙胞胎女兒的照片也印到了產品上面。如今,郭仕權的產品除了紫菜、海苔、海帶等產品,還深加工開發了海苔瓜子酥、海帶糕、海苔花生酥、海帶面、壇子菜壽司等休閑食品,企業年銷售額突破了億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