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淵明在《桃花源記》里描寫了一處人人心向往之的仙境,那里人畜雜居,自然樸素。然而,對于今人而言,這是一處語焉不詳的地方,只知其美而不知其地。與之相反,《西游記》里有一處地方既可與之媲美,又能有據可查,那就是苦水川。《西游記》里是這樣記載的:
西出金城,越黃河之濁浪,沿莊浪河之清流,沐楊柳清風,峰回路轉處,田疇縱橫,綠樹掩映,村舍儼然,雞犬相聞于驛路之外,三里玫瑰村,五里梨花店,一派世外桃源景象,這便是苦水川了。
此苦水川,就是永登縣的苦水川。此川以苦水街為中心,而苦水街之名得之于苦水堡的修筑。
苦水堡,在《永登縣志》里是這樣記載的:“以驛站為據點,大明洪武十二年(1380)筑造。”這也就是說,苦水堡是以驛站為主題的。驛站是古代供信使、郵差和政府官員來往住宿、休憩、換馬的處所。古代的甘肅有“驛站之多者,莫如平番(永登)”之說。據清史記載:清代的永登有八驛,甘新大道有五驛,西寧坦途有三驛。其中,甘新大道的五驛分別是苦水驛、紅城驛、武勝驛、岔口驛、鎮羌驛——除岔口驛和鎮羌驛屬天祝外,其余皆在永登境內。如此說來,苦水堡,或者說苦水街的堡驛,是明清時期永登交通網絡站點的一個縮影。據《苦水堡地方史書》記載,苦水堡,驛丞一人,驛夫15~54人不等,主要負責管理驛站和接待來客,備有驛馬和牛,供過往信使和其他投宿人員使用,驛站還有檢查“驛券”和登記工作。
苦水堡不僅以驛站為主要功能,亦有城池的規劃,而且,苦水堡的選址與建筑富有靈性和音韻。歷史上的苦水堡,呈正方形,坐北朝南,南北訇然開兩洞,洞以道行,謂之城門。南北城門以甕城為模式,復城門均面西,主要用于防御。苦水街堡驛,以一條街縱貫全城堡。這一條街即是街道,又是古絲綢之路,合二為一,兩者兼容并包。據說,這條街道是一街十二巷,“前街綢緞布匹,后巷倉房廟宇,上街油鹽百貨,下街煙酒磨盤,橫巷祠堂民宅,豎街糧油諸行”,商號林立,一派繁華。遺憾的是,在20世紀六七十年代的那場浩劫中毀于一旦,所剩不多的一點古老建筑也在后來修建民宅的大潮中消失殆盡了。
當年的苦水堡驛站,有這樣一副對聯:“鐵騎飛踏陜甘道,驛站頻傳捷報聲。”木雕而成,好不氣派。至清末民初,電報業的興起與普及讓苦水街堡驛站逐漸被廢除,之后又被拆毀,這個曾經為苦水街堡城帶來光榮與夢想的聯絡站點,成為特殊時代需要的特殊產物烙印而湮沒于歷史的長河之中,從此煙消云散。
在《萬里行程記》中,祁韻士是這樣描述的:
嘉慶十年,由沙井驛西行七十里,南折至苦水驛,平番第一驛也。地名苦水,而水味實甘,惟色稍濁,原田萬頃,灌溉沃饒。
讀這樣的句子,真想穿越到明清時代的苦水川,在這樣的地方游逛一番。
有趣的是,自古就有栽培玫瑰傳統的蘭州,也是以永登縣苦水鄉所產質量最優,名冠天下。苦水川的玫瑰不僅姿容嬌艷,可植于前庭后院,街旁巷道,襯托以“濃似猩猩初染素,照得深紅作淺紅”的迷人景色。香氣沁人的玫瑰花朵,不可用糖腌,可蜜制,亦可釀酒、作醬,甚至可以入茶或配制各種糖果糕點。
其實,每一座古堡、古城,如果沒有了歷史名人的參與,沒有了故事與傳奇,空留一個軀殼,那是沒有意義的。而苦水堡,作為西北交通要道上的一處驛站,人脈的氣息顯得更為濃烈一些。在這里,既有清代著名的奮威將軍王進寶與苦水周氏的一段情緣故事,亦有陜、甘總督左宗棠的義學教育故事。
“尋常巷陌,人道左公曾住。”在舊時苦水堡的財神廟北,官道旁曾修建有牌坊一座,苦水人稱之為:“左公大牌坊”。所謂牌坊,也就是“牌樓”,一種門洞式的用木或磚搭建成的建筑物。相傳,左宗棠在苦水堡東巷的衙門里住過數日。小住期間,左宗棠一邊體察民生,一邊倡導開辦義學。左宗棠見苦水堡內只有一處官學,以富家子弟居多,貧民子弟少之甚少,這位“陜甘分闈拔英才”的陜甘總督,遂召集苦水堡的鄉紳地主,商議開辦義學。于是,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在苦水堡外北關財神廟路北選址修建義學。這在苦水川的教育史上是濃墨重彩的大手筆。
除此之外,這里還曾留下了林則徐的蹤跡。
這些歷史名人的蹤跡與軼事,都是苦水堡古老身體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也正是它們才讓這座古堡在歷史的煙嵐里搖曳多姿,氣象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