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長久以來挑戰著自然,所欠缺的不是養生,偷生,而是一種生而失之的決斗精神
日前讀到友人寫給他畫家朋友的一篇精短小文,題目就叫養生與決斗,說的是他的畫家朋友善工太極圖譜,而氣韻中又不乏決斗精神。讀完竟然牢牢記下了標題,想是二者之間一定還有另外的關聯隱匿于現實的世界。
養生或許是本世紀以來人們提及的最為普遍的一個生活熱詞。從吃的穿的,生存居住環境到舉止行為,從日常習慣到國學教義,無一不與養生緊密地聯系在一起。似乎當下不懂養生就不會生活,不學養生就不是健康的生活,甚至不能算是一個真正擁有小康生活的人。
那些熱衷于養生的人群中呈現出的病態與膽小甚微倒是屢見不鮮。食補,藥補,生態補,補的全身漏洞百出,一日不補似乎整個人頃刻就要化為烏有似的。所以各類補品,補藥鋪天蓋地,繁榮了一處巨大的經濟板塊,也權且算是一項社會貢獻吧。
我曾眼睜睜看見過鄰人癡迷于中醫養生之道,不僅自己沒白沒黑地服藥打坐,還硬生生地逼著自己上中學的孩子遵循醫道,結果孩子服藥后上吐下瀉,一番折騰,差點丟掉了性命。養生是一門學問,自古有之,它尋求的是自然之道,你說你沒病沒災的服的這是哪門子藥,養的哪門子生呵!由此可見,國民之整體生存狀態缺乏某種自信,種種極端做法實在是對生命尊嚴的一種挑釁。
我們長久以來挑戰著自然,并與大自然的秩序和諧相處,所欠缺的不是養生,偷生,而是一種生而失之的決斗精神。我們為了生存的權利,在被現代工商業文明侵吞的都市中困苦掙扎著并全力以赴,整個地球表面野心勃勃,甚至找不到人類文明中僅存的自豪感。不是我刻意要把本文的主題夸大,是我從自身出發,就找不到還有什么讓我感到引以為豪的事物。我聲明我從未失去過一顆敬畏之心,但明顯是失去了一種決斗的意愿。也許這正是養生的好時機,補補血,健健腎,火療,水療,離子療,療夠了,微博一番,網聊一番,南海很近,釣魚島很遠,猜猜那個被擊斃的暴徒是不是真的死掉了,又有多少艷照泛濫于世,在一番淪落中暢談淪落。
正如畫家畫作中的太極推手,縱然是找到了某種力道,卻找不到決斗的對手,我們帶著潔白的手套,環顧四周,比劃一番,像個老牌帝國玩味著復古風范。
究竟還有沒有一種決斗要去為榮譽而戰,如果有,決斗的意愿在哪里?愛情,自由,抑或是捍衛民族與國土的完整。為什么偏偏是養生學如此易于傳播,這個問題告訴我們,其一是沒有決斗的必要;其二,沒有一雙高尚的手套扔到眼前;其三,我們喪失了榮譽感或干脆叫做自我作踐。如果我們不是天天去參神拜佛,吞吃迷藥,而是繼續去發現新大陸或是續寫荷馬的《伊利亞特》,讓這種偉大的意志跟隨神九飛天的夢想,讓人根本找不到退縮的理由,讓有限的生命呈現出人生的最大值,我們還有什么好懷疑的呢?如果在五星紅旗高高升起的時刻,我們為這個偉大的國度由衷地自豪,不是麻木不仁,視而不見,而是為光榮的進取隨時準備好一場正義的戰爭,有這等氣度,難道還腰酸背痛腿抽筋嗎,有這等胸懷天下的魄力,難道還吸毒中風五臟功能衰萎嗎?
什么都不能過度,無論你是作為一個小人物擁有平凡的日子,還是作為當代英雄為自己的時代做出過某種壯舉,都不能因為養生過度而淪為茍且偷生者,更不能逞強斗狠,隨意拋出一付嗜血的手套而滋生出軍國主義情緒。我們生而自然和諧又珍存著人類的至高榮譽。所謂太極者,無極而生,動靜之機,陰陽之母,動之則分,靜之則合。說的是天地萬物,剛柔并濟,義理相通,通透既是智慧,又何必養生與決斗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