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衛·斯特恩(NBA總裁):當時大家都認為“夢之隊”的誕生是對于美國男籃1988年兵敗漢城的救贖,這種看法顯然是錯誤的。在我們當時看來,美國隊只是在奧運會上遇到了點麻煩,我們可沒把它看成是一件現象級的事情。
大衛·福爾克(喬丹經紀人):大家都意識到當其他國家都派出職業球員參加奧運會時,我們的隊伍卻是由大學生組成的。假使我們只是因為歷史原因繼續這么做的話,是不是太幼稚了?
大衛·斯特恩:我們和FIBA說,在奧運賽場上我們不會全力以赴,但會努力做一個擁護籃球比賽的好球員。于是他們進行了一次投票,只有美國和蘇聯兩方反對,支持NBA職業球員參加奧運會的票數占絕大多數。
拉斯·格拉尼克(美國隊與NBA的聯絡官):第一個傷腦筋的決定就是教練也要在NBA球隊中選擇,這樣才能讓球員和老板們感覺舒服。不過我們做出了一個簡單的選擇:查克·戴利,因為他剛率領活塞隊連續兩年拿下NBA總冠軍,還可以和明星球員們共處,同時深受媒體愛戴。
奎恩·巴克納(美國隊球員遴選委員會):最大的問題是你可不能惹著這些大爺們。因此查克格外小心,就像在帶隊打全明星賽一樣。這些個都是巨星級別的球員,一旦被冒犯,那么下次他們打活塞隊的時候,就會把查克和他的球隊當作出氣筒。
大衛·福爾克:當時關于“大鳥”伯德的議論挺多的,因為當時他已經受到了背傷的困擾,顯然他也早已不在巔峰狀態了。但如果要組建一支歷史性球隊的話,就不能把他排除在外。
“魔術師”約翰遜(夢之隊控球后衛):這是我和伯德在球場上的最后時刻——我們最后的謝幕很快就要降臨了。他當時飽受背傷困擾,而我也已經因為HIV病毒宣布退役了,所以我們必須確定自己選擇了一條正確的道路。對我來說,加入“夢之隊”還可以向世人展示即便攜帶HIV,自己仍然也可以打球。
帕特里克·尤因(夢之隊中鋒):這是我第二次為國出戰,我和喬丹、穆林一起參加過1984年奧運會,那也是一支偉大的隊伍。但“夢之隊”是最強中的最強者,我知道這一定會是件意義非凡的事情。
卡爾·馬龍(夢之隊大前鋒):我還在路易斯安那理工讀大一的時候,就參加過奧運隊的選拔,不過最終我成為裁員中的一位。這是我自打籃球以來第一次聽到教練說我不行,也成為我記憶中的陰影。
拉斯·格拉尼克:我記得當時最后一名人選是在德雷克斯勒和伊塞亞·托馬斯之間產生,他們兩人都是非常出色的球員。我不清楚票選是如何統計的,我從來不過問這些東西,但最終結果是德雷克斯勒入選了。
大衛·杜普雷(《今日美國》記者):如果僅憑個人能力和所獲得的榮譽作為入選標準的話,托馬斯是有資格入選“夢之隊”的。但他一旦入選就意味著要擠掉一個名額,擠誰呢?斯托克頓可是一個比任何人都要堅強的球員,沒有比他傳球更出色的球員了。
簡·哈伯德(《紐約日報》NBA專欄作家):斯托克頓腿部有骨折情況,但愈合得非常快。不過起初大家是考慮替換掉他的,當時打算讓杜馬斯替補進來,所以托馬斯甚至連第一候補球員都不是。
羅德·索恩(美國隊球員遴選委員會):巴克利也是最后敲定的“夢之隊”成員之一,當時有人對他心存疑慮,但最后查爾斯卻成為了“夢之隊”的得分王。
P.J.卡勒西莫(夢之隊助理教練):雷特納的回頭率很高,大家總是在議論:看看那些“夢之隊”的球員們,怎么雷特納也是其中之一呢?其實人們似乎忘記了雷特納或許是最優秀的大學球員這一事實,你能列舉一名比他大學生涯還要成功的球員嗎?
克里斯蒂安·雷特納(夢之隊大前鋒):一直以來我都在和身邊的人們說,我先前在杜克最美好的時光,即便是大三大四兩年奪冠的時候,在后來看來也只能算是我的菜鳥時光。因為當時我只能算是在梯子的最底端,準備一步步向上攀爬,而且一個小時爬上100英里。我從來都不介意自己在“夢之隊”所處的位置,每一刻我的內心都充滿了敬畏,因為我的身邊是如此偉大的一幫球員。
拉斯·格拉尼克:喬丹的代言也是當時最大的問題之一,因為他有自己的代言(耐克)。這和奧委會的一些原則問題和希望所有球員都能統一規范的初衷相悖,因此我們和喬丹以及耐克公司進行了冗長的談判。
大衛·福爾克:談判本身并沒有什么敵意,雙方只是坐下來把代言問題解決。
克雷格·米勒(美國籃球公共關系主任):隨著“夢之隊”的名單漸漸浮出水面,你可以很明顯地看到這將是一支特別的球隊。我認為《體育畫報》的封面是一個轉折點,當你看到封面上的那幾個人時(“魔術師”、“大鳥”和“飛人”),你會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哇!
六月下旬,所有球員在圣地哥外加利福尼亞州的拉荷亞豪華飯店首次集合,在那里與一支由全美優秀大學生組成的隊伍打了幾場熱身賽。
邁克·沙舍夫斯基(夢之隊助理教練):作為教練團成員第一次和“夢之隊”會面時,巴克利對我和P.J說:你倆要先學會一件事。于是我倆掏出筆記本,準備記下巴克利說的話。他說道:你們必須得學會忽視。我們就問他此話何意。他又說:你們這些在大學里當教練的家伙過于注重細節了,總是喜歡小事化大,我們可不是追求細枝末節的人,我們都是大男人了。如果真有什么事情,就留給我們球員解決好了。
克里斯·韋伯(當時大學生隊球員之一):下飛機后,我和“大鳥”伯德一起坐進一輛豪華轎車,對我來說真是莫大的榮幸。我們在車里談論和活塞隊打球的情況,一些球場上的招數等等,伯德是個很不錯的哥們。下車后我去后面拿行李,這時候他走過來和我說道:要確定睡個好覺哦,因為第二天我會將你打得屁滾尿流。
阿蘭·休斯頓(當時大學生隊球員之一):球館門外有一個可以俯瞰球場的看臺,我們進入球館之前就去了下那個看臺,當時有種懸疑的感覺。我們往下看時,巴克利正在灌籃,我們還看到喬丹完成了一次搶斷,然后開始自己的招牌動作——從外線一路突破至籃下,接著完成了一記雙拉桿的上籃。我們當時不禁感嘆:哇,他們在訓練時也做這些個動作?!
克里斯蒂安·雷特納:我記得當時抬頭看時,我的那些大學隊友們正站在看臺上。這時候巴克利對著卡爾·馬龍就是一記顏扣,看臺上那些家伙的下巴都要掉到地面上了。
“夢之隊”與大學明星隊在6月24日的第一場熱身賽就注定成為傳奇,理由說出來會讓你覺得不大可能。
克雷格·米勒:戴利教練和大學生隊的教練說,希望他手下的球員像國際球員那樣打球,也就是說,球運到三分線外的時候,就可以讓球員們上了。
阿蘭·休斯頓:教練讓我們打出“夢之隊”從未遇到過的比賽風格,我們也覺著沒什么好顧慮的,盡管放開打。然后“便士”哈達威接連扣了幾個,我記得自己也命中了幾個投籃,反正每個人都打得很順。
安芬尼·哈達威(當時大學生隊球員之一):“夢之隊”的球員只是想著和我們這些年輕球員熱熱身,輕輕松松把我們搞掂,再送出幾個簽名罷了,每個人都在那里用自己喜歡的方式飆著垃圾話,他們真是不知道我們也是有天賦有能力的球員。
布萊恩·麥金泰爾(NBA公共關系副主任):“便士”在中場有幾次搶斷,當時每個人都叫了起來:哇,比賽充滿著緊張的氣氛啊,才第一天啊!我至今對此仍然記憶猶新。
查爾斯·巴克利(夢之隊大前鋒):第一次見到他們時,看上去一個個像小孩子一樣。我就和隊友們說道:嘿,別讓這些孩子們死得太難看了。但是比賽中他們打得像是在搶七大戰一樣,等我們意識過來的時候,他們已經給我們制造麻煩了。
阿蘭·休斯頓:當時比賽是上下半場制的,半場20分鐘的時間走完后,勝利方是我們大學生隊。當時所有人都怯懦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像是勝利本不該發生似的。連著幾分鐘沒有人說過一句話。
卡爾·馬龍:我們想得太理所當然了,結果被大學生們當頭一棒。戴利教練的面部表情像是在告訴我們:看吧,我和你們不是說過么,要準備好比賽。之后,我們就急著要在當天和他們再賽一場,但戴利教練不允許,他讓我們先靜下來好好反思一下。
克里斯·韋伯:我們擊敗他們后,他們也沒說什么像“我們讓你們贏的”之類愛慕虛榮的話。那晚過得很特別,我記得自己和鮑勃·赫爾利坐著高爾夫球車把整個高爾夫球場給毀了,因為我們實在是太興奮了。
阿蘭·休斯頓:回酒店后,我和“大鳥”還有韋伯乘坐同一個電梯,韋伯在那喋喋不休。出電梯時“大鳥”說道:別擔心,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他好像是想讓我們思考些什么東西。沒錯,我們回到了球場上,的確是全新的一天啊(笑)。
查爾斯·巴克利:我們只給他們傳遞了一點信息。
克里斯·韋伯:我們無法得分,一分也得不了,罰球也得不了分,總之比賽中我們一分都得不了。上一場比賽我們敲響了他們的警鐘,這下子他們成了對我們現狀核實的人,讓我們認清了自己。
布萊恩·麥金泰爾:比賽結束的哨音一響,巴克利就走到對方的板凳席說道:昨天我們沒有展現出今天威武的一面,算是你們走運了。當時直接把我給樂翻了。
安芬尼·哈達威:賽后我們去了喬丹的房間,你知道我們這群大學里的孩子會怎么和他說:嘿,哥們,能不能給我們幾雙鞋子,還有你房間里的一切,全都給我們吧,我知道你還能再搞到更多。
克里斯·韋伯:“便士”沒告訴你們當時這項任務是隱蔽進行的,我搞到一些襪子和T恤,我還問喬丹要了他的耳環。這些東西我會一直保存到自己升天那天為止,所以我的孫兒們將來會把這些物品帶進名人堂的。這簡直帥呆了,那是最美好,最美好的時光。
確切地說,當時美國隊還沒有獲得奧運會的參賽資格,所以他們飛到了俄勒岡州的波特蘭,參加6月28日開始的泛美籃球錦標賽,這是他們正式登上國際賽場。
馬夫·阿爾伯特(N B C播音員):我記得第一次看“夢之隊”球員們走出來的時候,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對我來說,這是我一直以來見過的最偉大的隊伍。第一場比賽,他們狂虐古巴79分。
大衛·杜普雷:看起來好像是一幫被截了肢的吊帶衫男們在和“夢之隊”打球,當然事實沒這么夸張,但我腦子里能浮現出來的畫面就是這樣的。古巴隊盡力了。
卡爾·馬龍:我不想說比賽是輕而易舉拿下的,但確實贏得非常容易。
克里斯蒂安·雷特納:比賽的速度算是創歷史新高了,每個人都是那么健壯和有活力,他們在每個位置上都是主宰。
大衛·斯特恩:比起和我們比賽,對手更感興趣的是和我們的球員合照。
納撒尼爾·巴特勒(NBA官方攝影師):我們當時坐在底線,“魔術師”正在背身單打,然后他的防守球員就對著己方的板凳席大喊:快拍快拍!只見板凳席上的一個隊員從襪子里拿出一個相機,幫場上的隊友拍了一張照片。
簡·哈伯德:有一次他們和委內瑞拉打比賽,對方一個球員在比賽時一個勁地和“魔術師”說:我要你的球鞋,我要你的球鞋!然后“魔術師”說道:瞧,我也需要我的球鞋。
蘭尼·威爾肯斯(美國隊助理教練):我覺得挺有意思的,但凡事總要時過境遷。我們總是在說,下次那些家伙就不會帶照相機來了,他們只會帶籃球來。
克雷格·米勒:我記得蒙特卡洛酒店的經理在我們入駐之前說了這么一句話:這是蒙特卡洛,這是個國王和王后還有搖滾樂團來的地方,至于籃球隊,我能說實話嗎?人們不會有興奮的感覺的。我們只回了句OK。那晚我們至酒店下榻時,整個停車場堆起了人墻,到處都是歡呼聲,到處都在招手,治安根本控制不了。我看到了酒店經理,他只能撒撒手表示無語。我經常會談到他的那句‘名言’:這是蒙特卡洛,這是個國王和王后還有搖滾樂團經常來的地方。
金·博哈尼(NBA國際比賽部經理):我們和雷尼爾親王還有阿爾伯特親王一起共進晚餐,儀式上的要求非常嚴格,諸如必須在雷尼爾親王開始用餐后你方能開始用餐等等。先前我和“整個夢”之隊一起把這些儀式上的東西過目了一番,我想某些家伙一定會因此等儀式倍感震驚。
克雷格·米勒:他們說如果親王放下刀叉停止用餐的時候,你最好也不要再吃了。對此查爾斯說:我希望他停止用餐的時候我已經吃飽了,因為我要好好用餐。
卡爾·馬龍:我來自鄉村,我們能盡到的禮儀也就是那樣了,比如別人說把豆子遞過來,我們就把豆子遞過去。不是我不尊重親王,他那里禮節性的規定還真讓我花了些時間去適應。諸如這個杯子得放在哪一邊,那個叉子又是用來干什么的,你知道嗎,我只管吃就成。在他那里我感覺就像是離水之魚不得其所,不過我想自己穿的正裝還是挺帥的。
P.J.卡勒西莫:在蒙特卡洛的訓練也是傳奇式的,那里并沒有什么大學明星隊,所以訓練實際上就是“夢之隊”的首次隊內對抗賽。
卡爾·馬龍:教練總是把喬丹和“魔術師”安排在不同的兩支隊里。
簡·哈伯德:有次對抗賽進行到某一時刻時,“老K教練”邊拍手邊說道:好了,就到這里吧。球場另一端的喬丹聽到后大叫道:F**K,我們要贏得比賽,F**K他的‘就到這里’。要知道“老K教練”從沒在杜克的訓練賽中聽到過這樣的話。
邁克·沙舍夫斯基:這就是喬丹成為最偉大的球員的原因所在,能親眼目睹那天下午對抗賽的強度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魔術師”:天吶,隊內對抗賽是我打過的最爽的比賽,因為每個人都在說:讓我們把神經再繃緊些。
蘭尼·威爾肯斯:最后一場對抗賽,魔術師隊對上喬丹隊時完全占據了上風,那幫家伙都在嘲弄喬丹,因為他每個早上都在打高爾夫,不過還挺奏效的,因為那之后比賽發生了轉折。
羅德·索恩:喬丹覺得不爽,于是他開始瘋狂地得分。有一次他突入籃下時,裁判響了哨,這根本就是一個可吹可不吹的犯規。“魔術師”便將球扔向天花板,一邊說道:這太離譜了,跟NBA的比賽一樣,他總是能博得犯規!
簡·哈伯德:當時“魔術師”抱怨說這和在芝加哥打球沒區別,因為喬丹總是能得到裁判的照顧。喬丹接著回應說:現在已經不是80年代了,而是90年代。
“魔術師”約翰遜:喬丹和德雷克斯勒對飆,“上將”和尤因對飆,馬龍和巴克利也互相不甘示弱。總之我們就是在互相較勁。
蘭尼·威爾肯斯:比賽越打越激烈了,我們不得不停下來。
簡·哈伯德:后來巴克利有點急了,他說了類似喬丹不是隊內惟一的偉大球員之類的話。我就把喬丹單獨拉開,他有點不好意思,因為他之前反復在講別人不愛聽的話。這小子怎么樣了?喬丹問了下巴克利的情況,我回答說:額,你懂的,他就是有點不爽。然后喬丹說道:他過一陣就好了。這就是喬丹,即便遇到了這樣的事情,他也只會讓你難堪。
查爾斯·巴克利:看看當時這情況,10個全明星球員相互之間喋喋不休地飆著垃圾話,為的就是不落下風,每個人都不愿意把自尊放下。
P.J.卡勒西莫:這些家伙好勝心都很強,我們可不能讓他們滿嘴泡沫地(飆著垃圾話)打完一個半小時的比賽,因為這樣一來隊員們會互相搞死對方。如果你幸運,一支NBA球隊里會有一到兩名這樣的球員,而夢之隊里有十二名。他們不想輸掉任何一場對抗賽,任何一場投籃比賽,他們不想輸掉任何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