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者樂水

喬治·卡爾汗水浸濕的襯衫跟他的發色十分搭配。多年來，那些彈筐而出的跳投，錯失的機會，旅途勞苦，癌癥，還有卡梅降·安東尼……給了他一頭銀發。卡爾60歲了，但千萬別喊他老頭子。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那雙富有穿透力的藍眼睛會瞪得你像個小丑，也有可能他會拿這個說事，飚出一連串的玩笑話來。

四月的一個上午，卡爾在百事中心開賽前的教練組會議。當天晚上他們將主場迎戰爛隊勇士。他1984年開始就做主教練了，但這個上午，當有人行公事地問他“感覺怎樣”時，卡爾很誠實地回答“很擔心，但這是正常的程序”。

卡爾為籃球傾注的激情就像瘋狂的古典樂作曲家一樣：要比莫扎特更莫扎特。他是NBA七位千勝教練之一。他的執教風格充滿感染人的個性，這種個性曾經顯得過于高調，現在卻惹人喜愛。但是，這位執教掘金隊時間最長的老帥為本賽季可傷透了腦筋。掘金開局順利，而后卻飽受傷病侵襲，表現起伏。

“今年很不容易，有時候甚至可以用丑陋來形容。”卡爾說。“有失望，有失敗，但是也有一些很不錯的比賽。這之間要找到個平衡。我經常說球員有正面和反面——這個賽季我也是個表現不穩定的教練。”

迷霧中，喬治·卡爾還是能看到希望。幾十年的執教生涯，兩次戰勝癌癥的經歷給了他專注和遠見。“我很清楚，健康和家人是我生活中最重要的兩件事，籃球排第三。”卡爾說。他偶爾會穿足球隊服上籃球訓練場；投籃訓練結束后他和隊員玩半場投籃；他不怎么在意普通的數據統計，而是對“努力程度”，“團隊力”這些自創的概念著迷。他常在球館跟人拉家常，普通球迷，名人堂球員，誰都能聊的來……

喬治·卡爾是掘金教練組的老大，但這不影響他跟下屬打成一片。他喜歡談論自己家鄉的匹茲堡鋼人隊，他給每個人取外號。不論話題是什么，卡爾總能插上話，發表點看法，還總能占上風。“他有點像那種文藝復興時期的人。”掘金助理教練梅爾文·亨特說。“我大學時就跟過一個很聰明的教練，基恩·伊巴拉，我們常說他是個百事通。有次我正拿蒙古牛蛙開玩笑，心血來潮地上去跟伊巴拉說‘教練，我在寫一篇蒙古牛蛙的調查報告’。伊巴拉就會告訴我‘研究蒙古牛蛙，找我算找對人了’。卡爾也是這么一個人，經歷很多，懂得也多，在他手下做事我們學到不少。”

不同于多數NBA球隊，丹佛的教練組成員沒有曾拿過高薪的前NBA球星，整個教練組只有瑞安·鮑文在聯盟打過球。丹佛教練組的身高全聯盟最低，他們經常拿這個開玩笑。球隊沒有預算給助理教練開高薪，所以卡爾招募了年輕的助手，當然還有年輕的球員。

“卡爾跟我就像父子一樣。”助理教練查德·埃斯科說，“他會給你一堆意見，你也可以跟他發牢騷。但如果他什么都不說，你反而要擔心了。賞識、慈愛、挖苦，他有自己的一套方式。”

曾在其他球隊教練組呆過的助手們說，卡爾每天的會議跟其他主帥不同。卡爾的會議以一種民主的方式進行。三月份對陣活塞隊賽前的那次會議就更像朋友在餐廳聊天，卡爾用自己的問題來串聯。

有些球員打得太生疏了，好像他們互相都不認識一樣。怎么辦？

應該讓誰出任首發中鋒？

怎么壓制普林斯的發揮？

“他愛聽我們的意見。”亨特說，“卡爾會去問錄像剪輯師的意見，現在他不光是簡單的給教練和球員剪片子了，而是真的在看，因為如果他能看到些幫助球隊獲勝的東西，他的意見就會被采納。這種氣氛對每個人的工作都有幫助，因為我們不是在打卡上班，而是全身心的投入。卡爾喜歡我們這種狀態。”

兩個賽季前亨特剛加入教練組的時候，他以為自己會為“狂暴喬治”工作。卡爾當年靠自己的獨裁統治把西雅圖超音速，密爾沃基雄鹿打造成頂級球隊。現在卡爾常開玩笑，比如中場休息時調戲三年級后衛泰勞森，說他打得還沒老米勒好。

“卡爾會同時給勞森和米勒打氣。”亨特說，“他什么辦法都想得出來，我知道球員們心存感激，因為他們知道卡爾真的關心。”

有時候卡爾動身去客場的時候，他七歲的女兒會哭著說“我恨你的工作”。執教NBA球隊從來都不是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但近年來，卡爾漸漸以生活為重了，他很自豪。“我現在試著別讓籃球占據家庭生活的空間。”他說，“我知道，有些時候他們認為我還是那樣。但我回家后就踏踏實實待在家里。下午兩點半到八點之間我不碰籃球，然后才開始錄像，賽前準備。”

這段非籃球時間內，卡爾跟親人吃晚餐，看足球，或者看小女兒上體育課。

卡爾說他對下屬的信任幫助自己平衡了工作和生活。他想繼續執教，一直到自己在海外打球的兒子考比可以回來給他做助教。卡爾去年春天同掘金續約三年，管理層支持他。他熱愛丹佛的所有事情，就算這個賽季正考驗人的耐心。

“只要我覺得還有能力做個好教練，我就不會退休。”卡爾說，“不瞞你說，我的標準比聯盟多數教練要高。我一直告訴下屬們，我不滿足于優秀，我還得繼續提高。我的人生觀里有一條就是要找到已有成就和挑戰自己之間的平衡。”

“我不會抱怨自己的生活，我可以抱怨自己的健康狀況但不能抱怨生活。我想的是怎么度過未來的每個小時，每一天，每個月。怎么過得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