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嬌與志明》里拍得極具禪意的一場戲:在長城腳下的公社,一間極具禪意的茶室,姣婆給脂粉客帶來他最愛吃的肉醬意粉。接下來,余春嬌走在曲曲折折的水中,說道:我很努力想擺脫張志明,最后發現,我變成了另外一個張志明。相同的話倪震也說過:“我們的確愈來愈像對方,很多時候都會講同一句話,怪滑稽的。”他正在變成另一個周慧敏。無論張志明與余春嬌,還是倪震與周慧敏,都是港人能想象到的最完美的愛情——在這樣一個嫖客遍地的公司(龍應臺曾說,香港更像一個營運中的公司),你還能期待什么。看《春嬌與志明》之前,有必要先了解一下香港的“嫖客”文化,這種文化如此發達,以至于連西班牙的媒體也開始關注:在著名的二奶城市深圳皇崗,就連香港的貨車司機,都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大陸二奶。所以倪震在答信中,不得不親口告訴那些感情失意的香港女子:“你男朋友只不過和絕大部分香港男性一樣,還有一個身份,叫嫖客。”如果你了解一切性情中人,包括自稱“感情富二代”的彭浩翔,他那只有四哥謝賢可比的父親;承認父親嫖妓的倪震,他那風流倜儻的父親;貨車司機的兒子,他那風流倜儻的貨車司機父親……你就會感嘆,能對女人說出“好想你啊”的張志明,是多么稀有的香港動物。香港人眼里,男人分兩種,用家和食家。所謂用家便是張志明這樣的,車子永遠選同一款,女人永遠吃回頭草,速食永遠中意肉醬意粉,永遠在廁所里玩干冰,從中四玩到奔四。
彭浩翔的嘴賤和他的電影一樣出名,也只有這個感情富二代,會給電影里的某個小角色起名叫“早泄”,“死差仔”(許鞍華就想不出這些名字)。在《志明與春嬌》里,張志明與余春嬌的緣分初定,媒妁竟是一根金色的陰毛——彭浩翔借那些邊吃雞翼邊抽煙的廣告人之口分析道,從毛囊的大小判斷,它屬于一個毛發金黃的法國人。金黃色的出現,直接帶出一個綠帽子和一對重新組合的情侶(也帶出張志明的心病,此兄在續集里最擔心的,是春嬌給他戴綠帽子,即使在兩人分手后)。到了《春嬌與志明》中,導演再借非賤即刻薄的廣告人之口,在飛機上大講“空姐被非禮,要經過三個步驟來處理”,直接帶出片中另一個重要人物,楊冪飾演的空姐尚優優。至此,一個帶避孕套赴約的脂粉客,遇著另一個被摸屁股的姣婆,好戲從香港漫春天情侶酒店移師北京床吧,如果說少點什么,那就是香煙和彭氏粗口——來到讓人厚德和流鼻血的北京,彭浩翔收斂許多,自始至終,讓人印象深刻的只有一句京罵“他媽的”,還有一句罵楊千嬅的“混球”(不知粵語版是否相同情形)。如果說《志明與春嬌》講的是“那么瘋癲過”,它的續集講的是“那么珍惜過”,《春嬌與志明》請鄭伊健和王馨平兩位歌手特別演出,用意也在這里;彭浩翔用電影證明,那些經常將“隔夜蛋”和“采陽補陰”段子掛在嘴邊的中年男人,其實都有一顆王馨平的心,向往愛情,只是不敢奢望愛情。順便說一句,楊千嬅絕對是一個被嚴重低估的女演員。
講一對大陸版的春嬌與志明,不同于《春嬌與志明》結尾的彩蛋,這個故事充其量只能算個隔夜蛋。兩個學表演的年輕人,剛畢業不久,男的已經拍過數支不知名的電視廣告,女的什么也沒拍過,他們打算用一周的時間解決分手問題,于是找了一家離學校很近的地下室旅館。之所以找個有床的地方,大概和電影里那對情侶想的一樣,解決現實問題要和“辦事”同步進行。Day 1:春嬌與志明爭吵數小時,男的險被打傷,房東過來勸阻兼威脅;Day 2:春嬌與志明繼續爭吵,偶爾有扭打聲傳至走廊,女的險被打傷,是夜兩人消失不見;Day 3:再次出現,詳細討論分手一事,女的頭部被重擊,痛哭并咒罵;Day 4:更慘烈的打斗,房東威脅報警,是夜開始“辦事”,有燒火柴的劈啪聲傳至走廊;Day 5:出于報復,男的頭部被重擊,痛哭并咒罵,有房客向房東投訴,春嬌與志明承諾后日搬走;Day 6:消失一天,是夜出現,燒火柴的劈啪聲再次響起;Day 7:你儂我儂,情話不斷,間或有臟話出現,比如SB和CD。女的打過兩個電話,一個是向父母借錢,另一個是問朋友度蜜月有哪些好去處,并通報兩人的結婚日期定在國慶節。男的也打了兩個電話……至今,我仍然懷念那段住地下室的日子,懷念住我隔壁的春嬌與志明,雖然他們那么吵。
春嬌與志明,你們好嗎?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