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歲的賈思敏和年過30的蓋茨都住在芝加哥南部的玫瑰區( Roseland)——一個破敗的貧困黑人住宅區。為像賈思敏一樣的年輕人提供幫助,是蓋茨的全職工作。他屬于一個名為“青年支持規劃”( YAP)的組織,工作內容是輔導中學校園里迷茫、躁動的學生們。
50年前,這里曾是芝加哥最繁華的地帶,成千上萬的藍領工人居住于此,大多數人都在各種鋼鐵和制造廠有份體面的工作。但后來工廠紛紛關門,藍領工人搬家離開,玫瑰區成了芝加哥整體狀況最差的社區之一,商店空曠、街道安靜,失業率、退學率和兇殺案的數字一直位居全美前列。
如果說哪位總統能夠體察玫瑰區的民情,那一定非奧巴馬莫屬。這個社區在奧巴馬的政治生涯中扮演了重要角色:上世紀80年代末,現任美國總統曾在這里做過三年的社區組織者,他在競選演說中特別強調這段經歷使他“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教育”。當他離開玫瑰區、到哈佛法學院深造并開始政治生涯時,也立誓將盡力獲取知識和資源,最終回到社區,解決這里的貧困問題。
但他并沒能完全履行當初的承諾。
政治生涯的起點
首次競選總統時,減少城市中的貧困人口是奧巴馬競選戰役中的重要議題,他對此發表了公開演講,競選網站上設有專區匯聚各種政策建議,還承諾“齊心協力在10年內將貧困人口減少一半”。但貧困人口的數字一直在上升,今年5月,《紐約時報》專欄作家鮑勃·赫爾伯特撰文批評奧巴馬,“他幾乎都不敢再提‘貧窮’二字?!?br/> 奧巴馬并非沒有做出努力,實際上他比最近的幾位美國總統所做的事情都多,而讓他開始以全新的方式思考貧窮問題的源頭,就是玫瑰區。奧巴馬在1985年夏天來到玫瑰區,當時他23歲,剛剛從哥倫比亞大學畢業,正在尋找人生的目的和歸屬感。
奧巴馬的工作是采訪當地居民、進行實地調查,他不斷聽到人們對社會變化的擔憂和恐懼。在回憶錄《來自我父親的夢想》中,奧巴馬寫道,他遇到的多數中年非洲裔美國工人都表達了對生活狀況的滿足,“兩個人都有收入的話,就能付清房款和車款,不少人為子女支付了大學學費?!?br/> 但問到社區的未來時,對話就被一種不祥的緊張感取代,“他們擔心社區的衰落,關門的商店、滿街閑逛的無業青年,男孩子的吵鬧聚會、未成年女孩給懷里的孩子喂薯片……這一切都在低聲訴說痛苦的現實:眼前的安寧只是暫時的,”奧巴馬寫道。
芝加哥大學的社會學家威廉·威爾森在當年發布的書作《真正的弱勢群體》中,闡述了美國窮人群體的巨大變化。如果一個社區中超過40%的人是窮人,那么這里就可以被定義為極端貧窮。威爾森的研究顯示,從上世紀70年代以來的十幾年間,美國最大的五座城市中貧窮人口的數量幾乎翻了三倍。
而奧巴馬之前掌握的社區管理方法,已經無法適應玫瑰區的現狀。于是他提出了新的建議——建立青年咨詢網絡,由年長的工作人員為青少年提供學習和生活指導,并直接面向他們的父母做咨詢工作,今天蓋茨參與的YAP項目正是源自奧巴馬當年的設想。
改善家庭與社區
在玫瑰區的遭遇使奧巴馬決心申請就讀哈佛法學院,他帶著復雜的心情離開了玫瑰區。他在回憶錄中寫道,到哈佛讀書,是為了今后能更好地幫助玫瑰區的貧苦民眾。改變需要政治力量,而到哈佛大學是獲取權力的路徑?!拔覍W到權力的運用,然后把知識和權力用到需要它的地方,像普羅米修斯的圣火一樣,回到玫瑰園,回到芝加哥?!?br/> 奧巴馬后來積極地以政治家的身份試圖緩解貧窮問題。在2007年的競選活動中,他曾在華盛頓東南部的貧困社區做專題演講。在重申了民主黨傳統的抗擊貧窮方式——提高最低工資、加強工會權力、擴大醫療保險范圍、增加教育機會后,他指出美國需要減少城市貧窮人口的新方法,“25年前的經歷引領我致力于公共服務?!?br/> 于是在2009年和2010年,奧巴馬政府將大筆救濟金送到了低收入美國人的手中。作為復興法案的一部分,政府擴大了窮人救助項目的規模,如食品救濟券、失業保險等,接受食品救濟券的人數從2007年的2740萬提高到2011年的4510萬,多種稅收抵免上的暫時調整,讓成千上萬的低收入工人每年能多拿到數千美元的退稅。
在玫瑰區,經濟刺激措施至少停止了繼續衰退的趨勢。食品救濟券讓不少家庭不再為食物發愁,年輕人可以打暑期短工,YAP的青年項目也得到了來自公立學校的資助,蓋茨因此可以為達米安這樣的年輕人擔任年長的輔導者。
但這些都只是暫時的修補。
除了各種經濟救濟,奧巴馬還能為年輕人做些什么?《紐約時報》評論稱,玫瑰區需要的并非只是來自聯邦政府的救助資金,而是更廣泛、更有野心的對策,奧巴馬親手設計的青年輔導項目應當擴大。
實際上,奧巴馬政府已經對此類項目提供了財政資助,但數額有限,很多仍是臨時性的。一年前,YAP的項目經費就已經減半了,一個月后,這個項目將完全終結,蓋茨也將失去這份工作。
2007年,奧巴馬在華盛頓貧困社區的演講中承認,“改變城市中的貧富差距需要耐心,”不僅如此,“最重要的是,需要總統們長久地投身其中。”第一個任期當中,消滅貧窮的計劃尚有瑕疵,人們能把希望寄托在他的第二個任期上嗎?
(摘自《世界博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