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里爾語義場理論之初探

　　語義學是語言學的一個重要分科，其主要研究對象是詞語的意義。語義學的研究歷史十分悠久。索緒爾開創了現代語言學之后，語義學進入了以其結構理論為基礎的現代語義學階段。現代語義學采取了新的視角，使得語義學上升到了新的高度。①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語義場理論。
　　語義場理論由德國語言學家特里爾（Trier）最早完整地提出，并進行了較為系統的闡述。特里爾認為：語言并非詞匯和形式的簡單堆積，而是一個有結構的、獨立于單個人之外的精神空間，一種建筑藝術。因此，研究語言時必須將其內部層次及整體構造看做是一個相互聯系的結構體。
　　這種結構性在語義層面具體表現為，語言中的詞匯在語義上是相互聯系的，它們共同構成一個完整的詞匯系統。詞作為整體中的一部分才有意義。詞與詞之間在語義上有密切的聯系，整體中的一個詞語的意義決定其他詞語的意義，同時也被其他詞語意義所決定。這個詞匯系統又是不穩定的，處在不斷發展變化中（不僅僅有新詞的產生和舊詞的消亡，還有詞與詞之間語義關系的調整）。
　　因此，語言學研究要從整體、系統的觀點出發，但僅僅機械地著眼于籠統的整個語言整體是不可行的，否則就無法深入到具體語料中進行觀察分析。事實上，在整個語言整體和單個語詞之間存在著許多自上而下梯狀排列的結構單位——每一個結構單位都是它上一層結構單位的一部分——以單個語詞為出發點，不斷往上、依此類推，語義范圍逐漸擴大，最后直至整個語言的整體。這些中間有層次的語言單位，就是語言結構性研究的切入點。
　　上述結構單位有很多種類型，其中就包括意義上有某種密切聯系的一批詞組成的結構單位——“語義場”。單個的“語義場”并非一系列詞簡單的排列，而是一個有結構的系統性整體。語義場研究的對象包括語義場中詞語之間的相互聯系（共同之處和相互作用）、語義范圍的劃分及語義場內部劃分的變化。
　　需要強調的是，由于語義隨著歷史發展不斷地產生變化，語義場本身及其內部劃分都是不穩定的，因此在研究語義變化時，我們必須采取系統的觀點。一方面，由于語義場中的詞匯是緊密聯系的，我們不應該簡單孤立地研究單個詞的語義變化，而應該重視詞匯之間語義關系的調整所導致的語義場的重新構建。如果一個詞語符號被另外一個詞語符號所取代，但是它所表達的意義內容和范圍完全沒有發生變化，那么這種變化就不是語義場研究的對象；只有當詞語的意義不再穩定，意義范圍變大或者縮小，并引起同一語義場內其他詞語意義范圍的變化時，這種變化才屬于語義場的結構重建。另一方面，不同的語義場所屬的意義領域也可能會發生變化，因為它們同時也屬于上一層的較大語義場的內部結構劃分——較大語義場內部結構的重新構建會引起下屬語義場的意義范圍發生變化。②
　　以上是對特里爾語義場理論的簡要概括。通過對語義場理論的學習，我認識到，盡管每門語言都擁有數目巨大的詞匯，但它們并非雜亂無章，相反卻是自成系統的。
　　語言的這種結構性和系統性在語義層面就表現為語義場的劃分。如果一批讀音和書寫形式各不相同的一批詞在意義上有某種密切的聯系，它們就構成了一個意義的集合，這種通過互有聯系的意義構成的集合就叫做語義場。語義場中的各個詞語在意義上的聯系可以理解為具有共同的上位意義或叫做類屬意義③，也就是說，語言中的某一組詞可以在一個共同概念的支配下組成一個語義場。在同一個語義場中的所有詞語，即有相同的類屬義素，可以共同反映一類對象，又有不同的區別義素互相區分。例如，在Obst④這個共同概念或上位意義的支配之下，Birne、Apfel、Banane、Orange、Erdbeere⑤等詞共同構成了一個語義場。我們不能把Blumenkohl⑥劃到這個語義場中，因為它不具備這些詞所具有的上位意義規定的共同之處；我們也不能把蘋果叫做Birne，因為它們本身都有區別義素互相區分。因此，一個詞只有在語義場中才有意義。只有通過分析、比較語義場中詞與詞之間的語義關系，研究它在語義場中所占的位置，才能確定一個詞的真正涵義。
　　語義場是相對恒定或封閉的。如果某個語義場中一個詞語的意義范圍變大，其他詞語的意義范圍便會縮小。例如古代漢語中“臭（xiù）”，表示氣味，包含了香味和臭味；而現代漢語中用“香”表示香味，這個字意義范圍縮小，只有臭味的意思。因此詞語的意義變化是系統性的，研究語義變化時要注意系統中其他詞語意義的變化，注意詞語間意義的重新劃分和語義場結構的重新組合。語義場意義領域也有可能發生變化，例如，“家用電器”語義場，隨著科技的發展，出現了新的成員，如“筆記本電腦”、“加濕器”、“等離子平板電視”等，這些新詞語的出現會引起該語義場意義領域的增大，但不一定會引起語義場內其他詞語的意義和詞語意義之間關系的明顯變動。
　　特里爾的語義場理論是現代語義學研究的一個重要成果，對于研究語言的結構性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具有較高的理論意義和實用價值。其語義場研究強調了語言的結構性和系統性，有助于我們了解詞義間的相互影響、相互制約的關系，建立整體和系統的觀點學習和研究語言的發展變化，給語言學的研究注入了新鮮的血液；該理論還能夠幫助我們建立學習詞匯的系統性意識，指導我們科學地將紛繁雜亂的詞語進行有條理的歸類總結，對于外語學習者來說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
　　
　　注釋：
　　①王京平.德語語言學教程：103.
　　②Ludger Hoffman（Hrsg.）.Sprachwissenschaft：Eine Reader（2.Auflage）.Berlin，2000，S：643-656.
　　③沈陽.語言學常識十五講：233.
　　④德語單詞：水果.
　　⑤德語單詞：梨、蘋果、香蕉、橘子、草莓.
　　⑥德語單詞：花椰菜.
　　
　　參考文獻：
　　［1］Ludger Hoffman（Hrsg.）.Sprachwissenschaft：Eine Reader（2.Auflage）［M］.Berlin，2000，S：643-656.
　　［2］沈陽.語言學常識十五講［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5.
　　［3］王京平.德語語言學教程［M］.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3.
　　［4］伍謙光.語義學導論［M］.長沙：湖南教育出版社，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