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媒

　　一、弟弟相中哥哥的女朋友
　　趙增寶和趙增強是兄弟倆，一個在家做木匠活兒，一個在外面打工。有句俗話叫“莊稼佬，偏愛小”，說得一點兒不錯，趙大媽對這兩個兒子，確實有幾分偏心眼。
　　老二趙增強能說會道，特別討趙大媽歡心。雖然這小子外出打工沒掙多少錢，可是國慶節放長假的時候，趙大媽還是歡天喜地做了一大桌子菜迎接這個兒子。
　　飯桌上，趙大媽對趙增強說：“增強，你哥明天相親，你也去瞅兩眼吧，幫著參謀參謀?！闭f著又給兒子夾了一筷子菜。
　　雖然趙增強表面答應得很爽快，心里卻想：村里那些土氣丫頭，根本不值得他人幫忙參謀。
　　不過，話又說回來，哥哥條件不差，憑手藝掙下一座小洋樓，人又老實憨厚，娶個漂亮媳婦也不是什么難事。
　　第二天，當林巧芝走進趙家時，趙增強的眼睛都直了。
　　見過秀氣的女子，只是沒見過這秀氣和靈氣合二為一的女子。林巧芝不僅人長得好看，而且那眼神，那動作，那眉眼里透著的精明勁兒，扎進了趙增強的心坎里。
　　要是娶這樣的女人當媳婦，可真是燒了高香了。
　　可她是給哥哥說的媳婦，想到這里，趙增強沮喪極了。不過，他心里還存有一絲希望，如果她看不中哥哥，這婚事照樣成不了。想到這里，他一會兒給媒人端瓜子，一會給林巧芝倒茶水，殷勤得像個店小二。可惜，林巧芝的注意力一直在趙增寶身上。
　　相親很快結束了。趙增強望著那個嬌俏的背影走出自家大門，心里失落極了。
　　接下來的幾天，趙增強都是在惴惴不安中度過的。他太怕林巧芝答應哥哥的婚事了，可又想，如果她相不中哥哥，再嫁給別人，恐怕自己更沒機會見到她了。這種矛盾的心情揪扯得他坐臥難安。連趙大媽都看出這孩子有了什么心事，讓他去鎮子上玩幾天再回來。在趙大媽的堅持下，趙增強一大早便出了門。
　　晚上，等他一進家，趙大媽就興高采烈地迎了出來，告訴他一樁喜事，“林丫頭對你哥挺滿意的，他倆的親事訂下了，彩禮今天送的。對了，年底就給他們辦婚事。接下來，就該輪到你了。”
　　聽了這話，趙增強傻眼了，這個消息無異于晴天霹靂。按農村的風俗，訂婚極其重要，也就相當于她是哥哥的人了。
　　趙增強半點兒也不想在家待，找了個借口匆匆忙忙地回了城里。他在一家電子玩具廠上班，回到廠里才發現，自己是最早回來的。此后的幾天里，林巧芝的影子老在趙增強的眼前晃。
　　難道，就真的沒有辦法讓她嫁給自己嗎？
　　這個念頭一出來，就把他嚇了一跳。
　　他最后還是把心事跟一位工友說了。對方半開玩笑地說：“這事兒沒有人能幫你。我瞅你小子平時挺精明的，怎么一遇到這種事情就傻了呢？”
　　最后，工友送他倆字——扒媒。無疑，這是個損主意，但對趙增強而言，卻充滿了誘惑。
　　所謂扒媒，就是瞞著媒人，到女方家說男方的壞話，或者到男方家說女方的壞話，把媒扒散。
　　難道，他要扒哥哥的媒？
　　二、無緣分中的有緣分
　　趙增強起了扒媒的心眼之后，便整天琢磨這件事。想來想去，他終于有了好主意。這天，他打電話給林巧芝。
　　現在村里很多人都用手機，這手機號也是相親那天趙增強悄悄記下的。趙增寶其實也用手機，可是，他不常打電話。趙增強知道哥哥是個“悶葫蘆”，不會主動打電話給林巧芝的。
　　趙增強在電話里先介紹了自己，然后說道：“我哥想約你來城里玩兩天，可他自己又不好意思開口，就托我給你打電話，你看你什么時間有空兒？”
　　這個電話來得有些意外，不過，林巧芝顯然非常高興。她早就想到城里逛逛呢，更何況有未婚夫陪著，還能買些衣服首飾之類的，在同伴面前也有面子。于是，她想也沒想便答應了。
　　幾天后，趙增強在長途汽車站接到了林巧芝。
　　看到只有他一個人，林巧芝起了疑心。
　　趙增寶趕緊解釋說，他哥哥臨時有事，來不了了，不過，他哥哥托他陪她轉轉。林巧芝聞言就嚷著要回去。趙增強緊哄慢哄：“你要真空著手回去了，你那些姐們兒不定怎么笑話你呢，還以為我哥啥也舍不得給你買呢……”
　　一番花言巧語下來，林巧芝乖乖跟著他上了公交車。接下來的時間里，趙增強帶著她逛公園，去游樂場，看電影，還給她買了不少衣服和零食。就這樣，林巧芝高高興興地回家了。
　　此后的日子里，趙增強每天都給她打電話，噓寒問暖，熱絡得不得了。林巧芝初時還不想搭理他，不過，憑著他一張巧嘴，能言善道地終于把林巧芝哄得開心起來，漸漸與他多了幾分親近。
　　可是不知什么原因，幾天后，林巧芝對他突然冷淡起來。電話也不接，短信也不回，過了一段時間，他收到了郵局寄來的包裹，打開一瞧，都是自己買給林巧芝的東西。難道，她討厭自己了嗎？
　　這天，趙增強又買了許多貴重禮品專程來到林家?？伤贿M門，林家人就對他非常冷淡。林大媽都沒讓他進屋，冷冷地問：“你有事兒？”
　　趙增強趕緊說，自己代表哥哥來看看兩位老人。林大媽看也沒看他手上的東西，直接說：“莊戶人對名譽看得可重要了。你以后沒事別再纏著俺家丫頭了，她將來要當你嫂子的，不許你動什么壞心思?！?br/>　　三、意外的傷害
　　趙增強明白了，估計這老太太發現了他倆的事情，礙于情面出來阻止了這事兒。
　　趙增強一腳門里，一腳門外，尷尬得不得了。突然，他有了個主意，對林大媽說：“大媽，我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如果不說吧，可能你家丫頭一輩子就毀了?！?br/>　　聞聽此言，林大媽當場就愣住了。
　　就在這時，門吱的一聲開了，林老頭兒叼著煙走了出來，一擺手：“讓這小子進來，我倒要聽聽他念的什么歪經?！?br/>　　“我知道你這小子能說。不過，我們家嫁女兒圖的是人實在，這一點兒，你可是比不了你哥。”剛一落座，林大媽的話就撂那兒了。
　　可是趙增強的話接得也挺快：“其實俺哥也挺能說的。不過，自從他小時候發了一場高燒，腦子有點兒毛病之后，就再也不喜歡說話了。”
　　當然，這是趙增強使出來的狠招兒，他哥可從來沒有過這種毛病。
　　此言一出，老兩口倒抽一口涼氣，他們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未來的女婿居然還有這樣的病根兒。林大媽朝老頭子使了個眼色，兩個人不再說什么，客客氣氣把趙增強打發走了。
　　前腳出了林家，后腳趙增強就進了媒人家，啥話也沒說，先給她撂下了五百塊錢，這媒人立刻眉開眼笑。
　　等到趙增強把自己的打算一講，這媒人拍著胸脯說：“包在我身上。”
　　林家老兩口犯了難，尋思著千萬可不能把女兒嫁給一個腦子有病根兒的人。不過，要是退親的話，這怎么說呢？
　　第二天，老兩口正在商量這件事，突然有人慌慌張張地捎信來：“不好了，趙增寶干木匠活兒的時候，把手傷著了。據說傷得不輕，都送大醫院了?！?br/>　　聞聽此言，老兩口驚得立刻站了起來。
　　現在沒有退親，他們還是親家，怎么也得打發人去瞧瞧。商量過后，林大媽決定陪女兒走一趟。
　　娘倆買了一些營養品，便直奔醫院。可沒等進病房，便迎面看到了趙增強。林大媽趕緊問病情如何，趙增強一臉痛苦地說：“我哥……他……傷得挺厲害，估計一條胳膊是要廢了?！?br/>　　“?。　甭劼牬搜?，林大媽手中的籃子落了地，一籃子雞蛋跌了個粉碎。
　　四、不應該退出的退出
　　自己的丫頭長得水水靈靈，將來嫁給一個殘廢，這日子可怎么過?。?br/>　　林大媽一聽就急了，剛要進病房看個明白，林巧芝說道：“媽，要不，咱們別進去了?！?br/>　　趙增強也在一旁悄悄地說：“她說得也對，我哥看到你們，估計更傷心了。要不，你們改天再來？”
　　倆人正猶豫，趙增強就趕緊扯著林大媽說：“走，我帶你們吃飯去。”
　　林大媽此時哪還有什么心思吃飯呀，扯上女兒趕緊就走。走了幾步又轉回身把盛了碎雞蛋的籃子拎上，此時她心里亂糟糟的。
　　回到家里，林巧芝開始絕食。
　　其實，從去游樂場玩的那天開始，她就明白趙增強的心思了。
　　相比木訥的哥哥，還是弟弟更討人歡喜一些。再加上她對趙增寶只是見過一面，也沒有什么感情基礎。因此，在趙增強的甜言蜜語之下，她很快就喜歡上了他。
　　現在聽說趙增寶一條胳膊廢了，她就更堅定了退親的決心。
　　可是，退親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首先，媒人這一關就過不了。
　　說來也巧，媒人居然主動上門了。她和林大媽左彎右繞講了半天，終于講到了實點子上，那就是給林巧芝重新做媒，許給趙家的老二。
　　可趙家會答應嗎？
　　媒人樂呵呵地說：“這不用你發愁，我早和趙大媽通過氣了。她可是個偏心眼子，二話沒說就同意了。這下彩禮都不用退了，庚帖我帶來了，換一下就行。”
　　退親出乎意料地順利，很快，這定親就變成了趙增強和林巧芝兩個人的事兒了。
　　趙增寶出院后，再也沒回村里，聽說到外地打工去了。到了年底，趙增強和林巧芝熱熱鬧鬧地舉行了婚禮。
　　入洞房前，有人將一個紙包交給了趙增強。這里面，是厚厚一沓錢，那是趙增寶捎來的。捎信兒的人還說：“你哥說讓你們好好過，他挺好的，不用掛念。”
　　趙增強心里無限感慨。其實，那天趙增寶正在做木匠活兒，他便湊過去說了自己喜歡林巧芝的事兒，趙增寶一下子就把鋸子割到手上了，雖然傷得不重，卻鮮血直流。他趕緊將哥哥送到了大醫院里。
　　其實，這只是個血口子，沒有什么大礙。
　　這時，趙增寶無意間從醫院樓上的窗戶里，看到了前來探望的林巧芝母女。趙增寶從老媽那里早就知道弟弟背后所做的一切，也知道了林巧芝的心思。本來，他對巧芝也沒什么感覺，他心里其實藏了另外一個人。于是，他突然有了主意，讓弟弟去跟林家說，自己廢了一條胳膊。
　　趙增強磨磨蹭蹭地不肯說，他便朝弟弟屁股上踹了一腳。
　　后來，趙增強便順利地娶到了林巧芝。
　　趙增強回憶到此，抬起頭來，看到滿屋子的新家具在龍鳳燭的照射下熠熠發光，這些家具是哥哥親手做的，現在全都送給了他。
　　想到哥哥對自己的好，趙增強的眼淚刷刷地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