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的親情

　　一
　　林益武從部隊復員后才知道，母親的病情已經非常嚴重。他回家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陪母親到縣醫院做檢查，檢查結果令他大為震驚——母親得的是尿毒癥！
　　林益武自小沒見過父親，與母親相依為命。小時候被人罵成是野孩子，也曾向母親要過爹，母親總是拉下臉，憤怒地說：“你爹死了！”后來，無意中聽人說他還有一個弟弟。如今他長大了，母親卻得了這樣的病，他暗下決心，一定要治好母親的病。
　　可是，要治好母親的病，就必須換腎。換腎的手術費高達十萬元不說，腎源更是奇缺。他先是從戰友手里借來錢，再決定取下自己的腎臟換給母親。
　　醫院通過檢查，得知林益武的腎源體完全符合換腎的要求。這一切林益武并沒有告訴母親。手術前一天，林益武小心翼翼地問母親有關他父親和弟弟的事。這一次，母親告訴他，他的父親叫李明金，他的確還有一個孿生弟弟。在他三歲的時候，父親帶著弟弟拋棄了他們母子二人，然后就再也沒有回來過。母親還告訴他，父親過去在信用社工作。
　　手術進行得非常順利，兩個星期后，母子二人一同出院了。出院前，林益武悄悄地去了一趟父親從前工作過的信用社。二十年前的老職工已經沒有了，現在誰也不知道當年是否有一個叫李明金的人。要想了解二十年前的情況，就得找信用社的老職工，林益武就托一個家住縣城的戰友幫他打聽。為了盡快償還給母親治病借下的債務，在母親的身體康復后，林益武就匆匆南下打工去了。
　　找工作的事情有些不順。林益武到南方的一個大都市已經五天了，身上帶的錢眼看就要花完，他還沒有找到一份合適的工作。為了省錢，他想找個橋洞露宿一晚再說。夜幕下，他路過一個廣場，一個特大電子屏幕正在播報的一條滾動新聞吸引了他。新聞上說，該市第一人民醫院剛剛接收了一名自殺未遂的垂危病人，急需輸血，是RH陰性血型，此血型在全市各大醫院均沒有庫存，希望市民中有這種血型的人獻上一份愛心……
　　林益武立即走向電話亭，撥打了急救中心的電話。十分鐘后，一輛救護車來到了林益武所在的電話亭前。
　　病人脫離危險后，林益武悄悄地離開了醫院，找到一處橋洞睡了下來。誰知第二天一大早，他還沒有睡醒，一輛奧迪轎車駛到了橋洞旁，從車內走出兩個彪形大漢，一腳把他踢醒了。“你是林益武嗎？”來人問。林益武點點頭。“起來，跟我們走。”說著一把拉起他塞進了轎車內。
　　二十分鐘后，奧迪轎車來到了國盛集團公司的大廈門前。就這樣，林益武被人帶著進了董事長辦公室。一個禿頂的中年人坐在老板椅上審視著林益武，問道：“你叫林益武？”
　　“我有必要回答你嗎？”林益武反問道。
　　中年人馬上從老板椅上站起來，一臉笑容地自我介紹說：“我叫黎立德，是國盛集團的董事長。為了盡快找到你，不得不用這種看似不友好的邀請方式，希望你能夠加入到我們的公司來，請林先生能夠諒解。”
　　林益武感到很意外，自己到處找工作找不到，而這個素不相識的黎立德卻從天而降，愿意給他提供工作的機會。世上真有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嗎？想到這兒，他問道：“你為什么找我？你認識我嗎？”
　　“你昨晚義務獻血救人的行為，深深地感動了我。你這種善良俠義的人，正是我們公司所需要的。如果林先生能夠加入到我們的公司里來，我非常榮幸。”說到這里，黎立德從辦公桌上拿起一張表格遞給林益武，“林先生如果愿意加入我們公司的話，請填寫這張表格，然后由工作人員帶您去醫院做一個體檢。如果沒有問題，由公司安排住處，財務先支付三千元生活費，試用期一個月，試用期間月薪四千元。”
　　林益武到公司上班的第一天，辦公室的人就問他會不會開車。他說，在部隊里學過開車。辦公室的人說，剛才黎立德打來電話，說他的司機今天請假，想讓林益武做一天臨時司機。說完就交給他一把車鑰匙，并帶他去車庫看車。林益武心想，搞不好這是黎立德對他的進一步考察，便在心里暗暗對自己說，這一天的臨時司機一定要干好。
　　中午，林益武開車送黎立德到位于市郊的鳳凰山娛樂城與一個客戶共進午餐。飯后，林益武開車送黎立德回公司，意外發現汽車的腳剎和手剎都失靈了，此時車子正在下一個陡坡，情急之下，林益武打開車門，猛地把黎立德推出車外，他再急打方向盤，之后，轎車撞到了路邊的一塊大石上……
　　等從昏迷中醒來，他已躺在醫院的病床上，黎立德在病床邊坐著。黎立德告訴他，他只是輕微的腦震蕩，沒什么大事，休養幾天就可以出院了。公安人員已經對事故現場進行了勘察，的確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腳，想致黎立德于死地，多虧林益武的沉著冷靜，才救了他和自己。最后，黎立德對林益武說：“你在醫院安心養病吧，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會虧待你的。”
　　一個星期后，林益武康復出院，黎立德交給他一個十萬元的紅包：“從今天起，你就做我的司機兼保鏢，月薪七千元。”
　　不久，戰友打來電話，說已經了解到他生父當年的一些情況，原來，他的父親李明金當年是全省金融系統的內保英模。接著，他告訴林益武，李明金是如何成為英模的。那是一個星期三的上午，下著雨。農村信用社剛上班，營業員宋玉鳳從金庫提取現金出來，剛走到營業廳門口，突然跳上自己的摩托車沖出大門攜款逃跑。由于事發突然，誰也沒有料到一個弱不禁風的女營業員會攜帶公款逃跑。等人們明白過來時，李明金已經騎上自己的爛摩托車追了上去。十分鐘后，公安機關接到報警，等他們循跡追到紅谷河時，看到李明金正站在河岸發呆，暴漲的水面上漂浮著花花綠綠的票子。李明金告訴公安人員，他一路追趕宋玉鳳到紅谷河，眼看就要追上了，可宋玉鳳卻連人帶車栽進了河里。
　　后來，果然從河中打撈上來一輛摩托車殘骸，經技術鑒定，正是宋玉鳳逃跑時所騎的摩托車，但宋玉鳳的尸體卻一直沒有找到，有可能是被洪水沖走或被泥沙掩埋了。被宋玉鳳帶走的現金，很可能也被洪水沖走，最后此案不了了之。李明金冒雨追逃犯的事上報后，當年即被評為全省金融系統英雄模范。一年后，不知是什么原因，他向農村信用社遞交了辭職報告，辭職后不久就失蹤了，至今也沒人知道他在哪兒。
　　聽了戰友的話，林益武相信，父親沒有死，如果父親是被迫辭職或被人暗害，那么他不會帶走一個兒子。為盡快找到父親，問清楚父親當年拋棄他們母子離家出走的原因，他準備找董事長黎立德幫忙。
　　二
　　第二天，黎立德的一個朋友攜家眷從國外來看望他。黎立德的妻子三年前去世了，他便叫秘書和林益武到他家陪客人。白天外出游山玩水，晚上陪客人住在賓館。第三天，黎立德交給林益武一張信用卡，說他有一個重要活動，必須帶著他的兒子和秘書參加，要林益武單獨陪客人。
　　黎立德走后不久，林益武接到一條短信：“小心陷阱。情況不妙，及時報警。看后務必刪除！一個關心你生命的朋友。”林益武看看手機號碼，是一個不認識的本地號。
　　中午，董事長仍然沒有回來，林益武陪客人吃飯時，男客人說：“我常聽黎總說，林先生您很了不起，您是林總的救命恩人，今天我就借花獻佛，敬林先生一杯。”幾日不喝酒的客人，今日主動喝酒，林益武只好相陪。后來，林益武也不知自己怎么回到房間的。
　　不知睡了多長時間，林益武被人叫醒了。他睜眼一看，不但兩位客人在他的房間里，而且還有董事長的私人醫生劉國宇和兩名警察。這是怎么回事？警察告訴他，剛才接到報案電話，說是這個樓層發生了盜竊案件，我們來時你們都在這個房間里。黎立德的客人說：“中午我不該讓你喝那么多酒，你走之后我不放心，就來你的房間里看看，一看你酒還沒醒，我就喊妻子來，我妻子是醫生，她說給你打一針醒酒針就好了。于是就打電話給黎總說了情況，黎總就打電話讓劉醫生來了。”警察打電話向黎立德落實了情況，檢查到沒有東西被盜后就走了。劉醫生給林益武打了一支醒酒針，也離開了賓館。
　　到了夜里，上午給他發短信的那個人打電話給他，警告他說，要想活命就趕快離開國盛公司，而且離得越遠越好。林益武說：“董事長對我這么好，我為什么要離開？ ”
　　打電話的人說：“因為你是RH陰性血型的人!”
　　“我的血型與董事長和他的公司有什么關系？”對方說：“今天下午要不是我及時報警，你早就沒命了。讓你陪客人是圈套，真實目的就是取你的腎臟。”
　　林益武說：“我在醫院做過身體檢查，他應該知道我現在只有一個腎。”
　　對方說：“正因為你只有一個腎，所以才要你的命。黎立德的兒子得了尿毒癥，需要換腎，而他兒子卻偏偏是RH陰性血型。本來，黎立德對兒子的病已經不抱什么希望了，由于你的出現，使他又重新喚起了希望。他曾發誓，不論花多大的代價，一定要治好兒子的病。所以，如果你繼續留在國盛公司，你就必死無疑。不出三天，醫院就會檢查出你有腎病。”說完掛了電話。
　　第二天，送走客人，林益武感到四肢無力，腰部酸痛。黎立德讓他到醫院檢查。檢查結果，林益武的腎臟長了一個腫瘤，需要手術。做這樣的手術，需要一大筆錢，黎立德說：“你盡管安心住院治療，住院費和手術費你不用操心，我的命都是你救的，你的病我不能不管。”
　　晚上七點多，那個神秘的電話又打來了：“林先生，我的話應驗了吧？”
　　林益武警惕地問：“什么意思？”
　　“前天我已經警告過你，三天之內，醫院會檢查出你的腎有病。你若不想死，想知道詳情，請于八點鐘到怡心茶莊三樓伊人包間。”
　　這個人是誰？他為什么打電話說董事長的兒子得了尿毒癥？可董事長的兒子黎小偉他見過幾次，根本不像是有病的人。打電話的人究竟想干什么？他如何得知醫院會在這幾天檢查出得腎病的事？一切都是謎，他決定赴約。
　　八點整，林益武來到怡心茶莊。見到神秘人時，林益武大吃一驚：原來竟是黎小偉！
　　黎小偉看著吃驚的林益武，平靜地說：“你沒有想到是我吧？”
　　“給我發短信、打電話的人是你？”
　　“對。使汽車的剎車失靈、發短信、打電話的人，都是我。你應該怎么感謝我？”黎小偉不陰不陽地說。
　　“董事長可是你的爸爸。你為什么要置他于死地？”黎小偉猛吸幾口煙后，緩緩地說：“我把全部情況告訴你后，你就會明白，我雖是為了自己，同時也是在救你。”黎小偉說，他是在國外長大的，三年前他的母親因病去世，他的姨母也離開了人世，而此時，他同父異母的哥哥黎益文卻查出得了尿毒癥。黎立德先是在海外尋找腎源，無功而返后決定回大陸。他認為大陸人多，說不定就能遇到合適的腎源體。回到大陸后，還是找不到。在他已經絕望的時候，林益武出現了。黎立德立即派人找到林益武，說是被林益武救人的行為打動，想讓他為公司工作。表面上說是讓林益武到醫院檢查身體，實際上是抽取林益武的血液與黎益文做匹配試驗。但讓黎立德沒想到的是，檢查時林益武的左腎不知何故已經被摘除!這種情況下醫院是不會做腎臟移植手術的。黎立德這時就想強行摘取林益武的腎臟去救自己的兒子。于是，就發生了在賓館里醉酒，公安人員到賓館檢查的那一幕。林益武聽到這里，已經驚呆了。
　　“當時的事情本來設計得天衣無縫，我父親包下賓館整個二樓房間，為的就是盜取你的腎臟。他請的兩個貴賓，其實是請來的兩個醫生。我父親說我們回公司有事，只是為了回避，好讓他們順利地取到腎源。但他們想不到的是，我已在暗中收買了那個女人，通過那個女人我知道了他們行動的每一個細節，及時報警從手術刀下救了你一命。其實我不是不想救我的哥哥，也不是真心要殺我的父親，可是父親曾說讓哥哥拿公司75%的股份，而我卻只有25%的股份，如果黎益文死了，我將來可以得到100%的股份，所以我恨死了你。”
　　“聽著黎小偉，為了利益不顧父子、兄弟親情，你還有人性嗎？”林益武說完，起身而去。
　　三
　　第二天，黎立德到醫院看望林益武，說他與院方已經聯系好了，過幾天就為林益武做手術。林益武對黎立德說想在做手術之前回老家一趟，安排好家里的事情之后馬上回來做手術。
　　第二天一大早，林益武坐上了回鄉的火車。可是他只坐了一站，就下車轉回了市里。回到市里后，他在一家不起眼的旅館住下，換了一身衣服，就到醫院做腎臟檢查。他找了三家醫院，檢查結果都一樣，他的腎臟非常健康，一點病也沒有。這時，他開始相信黎小偉的話了。既然黎立德是為了救自己的兒子，他林益武總應該認識一下黎益文吧，他要看看黎益文到底病成了個什么樣子。同時，他也想看看黎益文是不是和他的父親還有弟弟是同一種人。想到這里，他撥打了黎小偉留給他的手機號碼。
　　“黎益文現在在哪里？我要見他。”黎小偉一聽，驚道：“你見黎益文干什么？” 林益武說：“黎益文要換我的腎，我總應該知道他是誰吧。”
　　黎小偉說：“他與你住同一家醫院。住院部樓后貴賓區10號樓12單元，沒有出入證你進不了10號樓。”
　　正如黎小偉說的那樣，要進入貴賓區10號樓，沒有出入證真的難進去。白天進不去，林益武決定夜訪。
　　天黑下來之后，根據白天觀察好的位置，他繞到10號樓背后順著下水管爬到了六樓，翻窗進入12單元的衛生間。室內很安靜，林益武將衛生間的門拉開一道縫，室內除了病床上的黎益文之外，并沒有其他人，而且黎益文好像是睡著的。林益武從衛生間里出來，黎益文并沒有醒，他看看病床前的病員卡，上面寫的名字正是黎益文。林益武坐到黎益文的床前，發現黎益文雖然非常消瘦，但給他的第一感覺是這個人似曾在哪里見過，最少也是與他見過的某個人相貌非常相似。林益武對他產生了一種不可名狀的同情，如果他還有兩個完好的腎臟，也許他會捐獻一個給他……
　　黎益文突然醒了。林益武看到黎益文對自己懷疑的目光，說道：“我是你父親公司的人，今天晚上來看看你。”
　　“幾個月來，你是第一個我不認識的人。”說著，黎益文就要坐起來，被林益武按住了。“病好點了嗎？”
　　“我這病本來沒救了，不過最近我父親總算為我找到了腎源，暫時還死不了。聽說最近就要手術了。”
　　“是的，也許就最近這幾天吧，聽說你的血型很特別。”
　　“我是RH陰性血型，這種血型的人只占人類的百萬分之一。等我病好之后，我要好好感謝給我捐獻腎臟的恩人，將來我的命有半條是他的。”黎益文感慨地說。
　　這時，林益武突然聽到走廊里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便站起來對黎益文說：“我去一下衛生間。”林益武剛進衛生間，幾個彪形大漢就闖了進來。
　　“人呢？”黎益文指了指衛生間。幾個人闖進衛生間，里面已經沒有人了……
　　四
　　第二天一大早，黎立德打來電話說，有重要的事情要與林益武當面說。林益武想，昨天晚上夜探病房的事，看來黎立德已經知道了。他問了時間和地點，便撥打了110。
　　在指定的時間和地點，黎立德并沒有按時赴約。超過約定時間四十分鐘后，公安干警來到他們約見的地點告訴林益武說，黎立德在赴約途中出車禍死了。警方現在要對他進行詢問。在被詢問過程中，林益武將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部向偵察員做了陳述，偵察員根據林益武提供的線索，很快查出制造車禍殺死黎立德的幕后兇手就是他的親生兒子黎小偉。
　　黎小偉被捕后，黎益文在醫院自殺身亡。律師找到林益武并轉來了黎立德寫給林益武的信和黎益文的遺書。
　　黎立德在信中說，他本來就是一個罪人，差一點又做出一件為救一個兒子而殺死另一個兒子的千古大錯。二十年前，紅河縣農村信用社發生的宋玉鳳攜款逃跑案，其實是他和宋玉鳳兩人共同策劃的。事情平息后，宋玉鳳帶著從銀行偷盜的巨款出國去找她的表姐。一年后，他從信用社辭職，拋家棄子帶上小兒子悄悄出國去找宋玉鳳。在國外，他們兩人整容后，他改名黎立德與宋玉鳳過上了夫妻生活。一年后，他們添了一個兒子小偉。小偉不爭氣，小文多病。宋玉鳳死后，查出小文得的是尿毒癥，而小文的血型又偏偏是RH陰性血型，由于找不到為小文換腎的腎源，只能看著小文受罪。情急之下他變賣了海外的所有資產回到大陸，一邊辦公司一邊為小文尋找腎源。回到大陸后，仍然沒有為小文找到能夠相互匹配的腎源體。小文自小離開了媽媽和哥哥，為了在心理上給小文一點安慰，他就立下遺囑，將黎家財產的75%給小文，實際上他也知道，遺囑僅僅是遺囑，最后財產還是小偉的，可是小偉卻不明白。
　　林益武的出現，使他對治好小文的病重新有了希望。但想不到的是，林益武的左腎已經被摘除，只有一個右腎，可為了兒子小文的病，他已經管不了林益武的死活，即使林益武救過他的命，林益武的腎，他也勢在必得。為了平衡自己的心態，他主動給了林益武十萬元現金，等于買了林益武一條命。
　　林益武要求回家看望母親時，他沒有阻攔。他買了林益武的命，從人道上講，也應該讓人家母子最后見上一面。在此之前，他并沒有注意林益武是哪里人，林益武要回家看望母親了，他才注意到，林益武是紅河縣林家灣人。他忽然想起，自己的老家離林家灣不遠，且自己原來的妻子也是林家灣人。林家灣是不是出RH陰性血型的人呢？如果是，那自己為什么非要林益武死呢？于是，他便悄悄跟蹤林益武回林家灣去了。可是途中林益武突然下車折回了市里，難道林益武知道了要取他腎臟的真相？他讓手下人注意林益武的蹤跡。
　　由于他整過容，家鄉人已經都不認識他了。而他，卻知道了林益武原來就是被他遺棄了的兒子李益武。益武在他出走后，隨母親在舅家林家灣長大，同時也隨了母親的姓，所以現在叫林益武。要不是他的這一次暗訪，自己差一點要了親生兒子的命。可是就在這時，他得到了林益武夜闖病房的消息……
　　黎益文在遺書上說：“哥，我猜想那天晚上來病房看望我的人，就是我二十多年沒有謀過面的親哥哥你了。而且我也已經知道準備為我捐獻腎臟的人也是我的親哥哥你。我還知道你為了咱媽已經獻出了自己的一顆左腎，現在你只剩下了唯一的右腎。哥哥，我本來就是一個快要死了的人，我不能為了自己活命再要哥哥你的命。哥，你不能死，你堅決不能死啊！我已經立下遺囑，我死后，我的那份財產就轉交給哥哥你。哥哥，再見了…… ”
　　看完信和遺書，林益武如遭五雷轟頂，驚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許久，林益武大吼一聲：“天吶！怎么會是這樣！”
　　淚水順著林益武的臉頰嘩嘩地流了下來……
　　一個月后，紅河縣縣政府收到了一份寄自沿海某市的一位無名人士的巨額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