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泉青瓷的裝飾藝術演變研究

古瓷尚“青”，青瓷可以說是中國瓷器的“母親”。龍泉青瓷是青瓷的集大成者，是中國本土文化的藝術瑰寶。它以古樸典雅的造型，優美多樣的紋飾，精美絕倫的釉色達到了中國制瓷業的最高峰。經過一代代制瓷工匠的不斷積累與創造，博采眾長，龍泉青瓷形成了一系列獨特的裝飾風格。

一、龍泉青瓷及其裝飾

龍泉青瓷擁有將近兩千年的燒造歷史，因始燒于浙江龍泉而得名，浙江是青瓷的發源地。從最早的商周時期的釉色青綠的陶器，到后來東漢時期的青瓷名窯越窯、甌窯、婺州窯、德清窯蓬勃發展，浙江一直是全國制瓷業的核心。到北宋時期，四大青瓷窯系相繼衰落，龍泉窯異軍突起，成為中國青瓷史上最璀璨的一顆明珠。

龍泉青瓷的裝飾藝術可以分為胎體裝飾和釉色裝飾兩大類：其一，胎體裝飾主要是指在胎體表面的一些直接裝飾，通常以刀具在胎體表面運用刻花、劃花等裝飾技法，或者貼塑、露胎等直接拼接的技法，在胎體表面進行裝飾，以滿足不同造型的青瓷的裝飾需要。其二，釉色裝飾是指運用釉色的不同對產品進行裝飾，以獲得不同的意蘊。由于釉料的不同，施釉手法的不同，燒制氣氛的不同，造成的青瓷不同層次的釉色，這些釉色各有不同的意蘊，達到不同的裝飾效果。

二、龍泉青瓷裝飾的軌跡

龍泉青瓷的發展依附于中國傳統文化的發展進程，在悠久的燒制歷史中，因所處文化背景的不同，呈現著不同的裝飾風格特色。主要表現為以秘色與縹青色為主的初創期和以粉青和梅子青為主的鼎盛期。

1.秘色與縹青色為主的特色

由于龍泉青瓷燒造歷史很長，因此關于龍泉歷史的研究文獻中對龍泉青瓷發展歷程的分期各種各樣。而形成廣泛共識的是從南宋開始，龍泉青瓷開始自成風格，進入成熟期或者說是鼎盛期。故筆者認為，南宋以前的時期均可以稱為龍泉青瓷的初創期，也可以說是龍泉青瓷的成長期。這一時期，龍泉窯燒造的青瓷不可以說是嚴格意義上的龍泉青瓷，多是仿照當時名窯風格的作品，這也是當時市場的需要。

其一，南朝到五代時期是越窯的繁榮期和極盛器，所燒造產品有“秘色瓷”的美稱，當時的龍泉窯產品多為仿越窯青瓷作品。該時期作品有明顯的越窯青瓷特點，但是由于燒制技藝不成熟，瓷胎較厚，釉層稀薄，釉色灰暗，青中泛黃，可以說整體質量遠不如越窯產品。

其二，北宋時期的龍泉窯產品有兩種：①是北宋早期出現的淡青色（縹青色）釉青瓷，這在龍泉青瓷的燒造史上有里程碑式的意義。這一時期的產品受甌窯風格影響較明顯，產品釉層薄而透明，多采用刻劃花裝飾，紋飾有云紋、蓮瓣、蕉葉、牡丹等。②為北宋中晚期的仿婺州窯產品。這一時期的龍泉窯產品釉色與早期仿越窯作品相似，多青中泛黃，但是裝飾和造型風格又與當時的婺州窯十分接近，釉層透明，常有裂紋，釉面有玻璃光澤，系石灰釉所致。裝飾仍以刻劃花為主，特點為刻花花瓣內戳劃各式篦紋。

這一時期的龍泉窯青瓷，裝飾風格追求簡約，裝飾工藝技法以刻劃花為主，裝飾圖案多為花草和經典的吉祥圖案，部分產品輔以篦紋。釉色方面，多青中泛黃或灰，以北宋早期的淡青釉色為最佳。釉層多淺薄，常有裂紋，系釉料配方不夠成熟。總體來說，這一時期的龍泉青瓷通過不斷模仿當時青瓷名窯的作品，學習它們的燒制技藝和裝飾技巧，逐漸成長起來，為南宋時期的鼎盛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2.粉青與灰青為主的特色

南宋時期時是公認的龍泉青瓷的鼎盛時期，產品開始自成風格，燒制技藝和裝飾技法都趨向成熟。

說到南宋龍泉青瓷不得不提到哥窯和弟窯，他們代表了龍泉青瓷的最高成就。哥窯位列南宋五大官窯，產品多為黑胎瓷器，以“紫口鐵足”著稱。釉面以特有的文武開片裝飾，其中以冰裂紋為最佳，號稱“百圾碎”。開片軌跡渾然天成，紋線有“金絲鐵線”的美譽。哥窯青瓷釉色以粉青和灰青為主，少紋飾裝飾。弟窯以豐潤如玉的釉色裝飾著稱，尤其是南宋后期燒制成功的粉青釉色和梅子青釉色，是龍泉青瓷的巔峰之作，把龍泉青瓷推上了中國制瓷史的最高峰(見圖1)。弟窯青瓷追求“如玉類冰”的釉色最高境界，這與南宋極其盛行的尚玉比德之風相吻合。為獲得溫潤如玉的釉色，必須增加釉層的厚度，制瓷工匠因此發明了多次素燒多次上釉的制瓷工藝。并且工匠們在施厚釉的同時，同時降低胎體厚度，一度達到胎薄如紙的程度，薄胎厚釉的弟窯青瓷則成為了精品中的精品。

龍泉青瓷有厚釉失透質感，結合刻劃花等裝飾工藝可以獲得不同層次的青色，達到一些特別的裝飾效果。南宋的龍泉青瓷在裝飾技法上也有很大進步，除了原有的刻劃花裝飾技法外，鏤雕、貼塑、印花等技法也得到了廣泛應用。裝飾紋飾圖樣也相比南宋以前更加豐富，其中頗具特色的有蓮花式碗（葵口碗）和S型云紋器。

進入元代，海外貿易促使龍泉青瓷產量進一步擴大，但導致產品質量出現下降。可是，蒙古文化的融入也為龍泉青瓷注入了新的活力，出現了一批頗具時代特色的龍泉青瓷精品。外形方面燒制出了一些大件的青瓷作品，胎體增厚，釉層則由厚變薄，出現了厚胎薄釉的龍泉青瓷產品。由于釉層的變薄，釉色也發生變化，元代龍泉青瓷的主體釉色為類玉程度不遜色于粉青釉的豆青釉。元代龍泉窯重紋飾，除了原有的雕、刻、劃、貼、印等裝飾技法以外，元代制瓷工匠創造除了一種龍泉青瓷所獨有的露胎裝飾技法。利用露胎燒制后的紅褐色紋樣與青釉相映成趣，達到裝飾效果，運用較多的是一些人像作品。紋飾圖樣方面，出現了刻印有蒙古文字八思巴文的青瓷作品。

步入明清時期的龍泉青瓷，產品質量已嚴重下滑。胎體粗糙厚重，釉層多淺薄，透明度高，釉色多青綠，少有玉質感。尚能值得一談的是創造出了以歷史人物故事為裝飾題材的青瓷作品。至此，龍泉青瓷走向沒落，各大窯紛紛熄火，曾經盛極一時的龍泉青瓷悄悄從歷史舞臺隱去。

3.龍泉青瓷裝飾藝術返璞歸真的“青”與“型”

釉色裝飾方面：龍泉青瓷釉色裝飾的演變過程可以說是追求玉質感的過程，以“如玉類冰”為目標，出現了粉青、梅子青、豆青等精彩絕倫的釉色。釉色的玉質感與釉層厚度有直接關系，因此出現了從北宋及以前時期的薄釉到南宋的薄胎厚釉，再到元代的厚胎厚釉的演變過程，又由于裝飾需要，繼續演變為厚胎薄釉。釉料也從南宋前的流動性強的石灰釉演變為南宋時期流動性弱的石灰堿釉，實現了多次掛釉，滿足厚釉裝飾需要。

裝飾技法方面：龍泉青瓷一直追求簡約的裝飾風格，這個從未改變。裝飾技法雖然從初創期的刻劃花為主，演變到鼎盛時期的雕、刻、劃、印、貼等技法配合使用，再到后來的露胎裝飾，點彩裝飾。但是刻劃出來的紋樣都是簡單的刻紋，或一花一葉，或一組云紋，力求達到自然簡約的裝飾效果。

裝飾技法的使用以及造型的設計很多時候是為了滿足釉色的裝飾需要，因此，釉色才是龍泉青瓷裝飾的根本。

三、龍泉青瓷裝飾藝術的現代思考

當代龍泉青瓷的燒制水平已持平甚至可以說已超越鼎盛時期的水平，這就為發展當代龍泉青瓷打下了基礎。經過青瓷工作者的不斷努力，在科學分析的幫助下，粉青釉和梅子青釉重現于世，并且開發出了更多層次和種類的青瓷釉色。2004年，青瓷研究者葉小春成功研究出龍泉青瓷冰裂紋燒制技藝。龍泉青瓷傳承人，全國工藝美術大師徐朝興，結合多年青瓷創作經驗，創造出來跳刀的新穎裝飾技法。這些都說明當代的龍泉青瓷的制作水平已相當高超，但是由于骨瓷、貝瓷的競爭，龍泉青瓷早已不復輝煌。因此迫切需要找到龍泉青瓷的發展新方向，再現龍泉青瓷的輝煌。

當代社會趨向多元化發展，就藝術方面，各種藝術形式相互交融，共同發展。龍泉青瓷的發展道路也面臨多元化選擇，就裝飾藝術方面，龍泉青瓷與書法藝術、水墨畫藝術、鐵藝藝術等藝術形式的裝飾結合已經出現，在2011年龍泉舉辦的龍泉日用青瓷創新設計大賽上就出現了很多裝飾藝術風格新穎的作品。這些作品裝飾風格大膽創新，不拘一格，元素多樣，讓人眼前一亮。

筆者在對當代龍泉青瓷進行實地調研的過程中還見到浙江省助理工藝美術大師余奇偉的獲獎作品。它大膽創新，把浮雕藝術和人體藝術融入到龍泉青瓷的裝飾藝術設計中，利用浮雕的立體感獲得青瓷釉色的立體感。在青瓷裝飾紋樣中采用人體藝術裝飾，可以說是古瓷添新韻，這是龍泉青瓷當代發展的新方向。

四、結語

縱觀龍泉青瓷的裝飾藝術演變軌跡，它的每一次演變都是為了迎合當時人們精神文化的需要，可以說龍泉青瓷的裝飾藝術演變過程也是中國傳統文化發展過程的一個特殊體現。發展到現代，多元化已經是藝術發展的必然，龍泉青瓷的未來也要融入到多元化的藝術氛圍中。這就需要新生代的龍泉青瓷工作者們，在學習古代龍泉青瓷裝飾技藝的同時，掌握適合當代藝術的表現形式，并把它們不斷地融入到龍泉青瓷的裝飾藝術當中，實現龍泉青瓷古意與新韻的和諧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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