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慶齡終其一生也沒備齊嫁妝

2011年5月29日，“遺愛長留——隋永清藏宋慶齡文物展”在上海宋慶齡故居開幕。展會上展出了宋慶齡的一塊蘇繡旗袍料，但它卻是個半成品，從這塊旗袍料上已用粉餅畫好的圖來看，本應繡有99朵菊花，再加一組由13朵小菊花組成的團花。可很明顯還有6朵沒有繡上。為什么這塊旗袍料沒有最后完成呢?其背后又隱藏著怎樣的一個故事?

隋永清是宋慶齡的警衛員隋學芳的孩子。他是1957年出生的，那一年，宋慶齡64歲，隋先生回憶說：“宋慶齡身邊的工作人員都有一個習慣，那就是誰家新生了小孩兒，都會抱給她看—眼。”宋慶齡一生未曾生育，但她卻非常喜歡孩子。當隋永清被抱到宋慶齡面前時，她非但沒有像別的孩子一樣因為認生而大哭大鬧，反而對著宋慶齡咧開小嘴笑了起來，就是這一笑，讓宋慶齡覺得她與這孩子很有緣分。于是在以后的24年里，隋永清一直跟在宋慶齡身邊長大，并伴隨著她走到了生命的終點。

與孫中山一起的10年最幸福

有一天，在吃午飯時，隋永清發現宋慶齡格外高興。就問她：“您怎么這么高興呀?”宋慶齡說：“永清，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嗎?”“今天是10月25日，有什么特別的嗎?”隋永清回答道。宋慶齡告訴她，這天是自己的結婚紀念日。“她特別高興，像是一個羞澀的小姑娘，沉浸在對孫先生的愛和回憶之中，說當時他們兩個人能走到一起非常不容易。”

宋慶齡與孫中山是在1915年10月25日結的婚，當時她22歲，孫中山49歲，比她年長27歲。

宋慶齡曾說，有一點別人永遠也比不過她，那就是自己如果有點什么病痛，孫先生是醫學博士出身，可以隨時處理、照看。她還充滿自豪地說：“你看看，你看看我找的男人!”

宋慶齡還告訴隋永清，她和孫先生在一起的10年是她一生最幸福的10年，而且這一生她擁有這樣一個男人已經足矣。在她眼里，孫先生是完美的丈夫，為此，她覺得自己很有成就感。

孫先生去世后，宋慶齡的身體條件已不允許她再爬上高高的中山陵，她又不能容忍別人將她抬上去，因為她認為那是對別人身體的凌駕。于是在重要的日子里，她只能在家中祭奠孫先生。1975年10月12日，北京香山的紅葉紅了，宋慶齡最后一次拜謁了孫中山在香山碧云寺的衣冠冢。那年，她已經82歲高齡。隋永清回憶說：“宋慶齡是自己一個臺階一個臺階走上去的，自此之后，她再也沒能親自去為孫中山掃墓。”

對父母抱愧終生

現在，我們再來說說我們前面提到的那塊旗袍料為什么沒有完成?曾經有一種說法：宋慶齡因與孫中山相戀，被軟禁在家中，后來，她瞞著家人跳窗逃走了。

宋慶齡曾告訴隋永清說：“外面流傳我是被家里關起來，然后跳窗逃走了，去和孫先生結的婚，都是胡說。其實，我離家時，心情是十分矛盾的，特別覺得對不起母親。我與母親感情很深，從心底里不忍傷她的心。在走出家門的那一刻，我還戀戀不舍地回身看了一眼，發現母親的房間拉著的窗簾動了一下，我隱約看見母親正在窗簾后面看著我，嚇得我慌忙掉頭走了。我真害怕再多看母親一眼，就會心軟，邁不動雙腿，留下來。”

對于那些對宋慶齡與孫中山成婚細節的“猜測”或“夸大”，隋永清說，宋慶齡對他講過，她和她的家人“是決定冷靜之后再解決的”。但宋慶齡的離家，確實是在父母不知情的情況下。“臨走時，她也覺得對于父母是有些愧疚的，她違背了他們的意愿，要給他們鞠一躬，告訴他們：‘對不起，我不孝。”’

宋慶齡給隋永清說這些事的時候，是“眼睛望天，難受的那一種表情”。宋慶齡來到日本和孫中山成婚后，她的父母也追到了日本，并最終將為女兒準備的嫁妝交給了他們。只是由于宋慶齡婚結得很突然，家里為她準備的嫁妝還沒齊備，所以那塊菊花圖案的旗袍料，才會是一件半成品。當時，宋慶齡的母親還曾對她說過，今后要請高人把它繡完。

可以政治觀點不一致，但親情不能丟

在與晚年宋慶齡相處的歲月中，隋永清始終感覺，宋慶齡有一種寂寞。宋氏家族是中國現代史上很特殊的一個家族。由于政治和歷史的原因，家族里的每一個人，都承受了骨肉分離的痛苦，宋慶齡尤為如此。

宋慶齡經常獨自一人坐在桌前，一坐就是半天。隋永情開始以為她在辦公，可只見她低著頭，雙手放在拉開的抽屜里，擺弄著什么，或者長時間地發呆。隋永清習慣了只要她不發話，就不去打攪她。

直到有一天，宋慶齡把隋永清叫了過去。原來她的抽屜里有一本相冊。宋慶齡翻著相冊，一張一張地向隋永清介紹：“這是我們全家，我的爸爸、媽媽、姐姐、妹妹，還有3個弟弟。”宋慶齡一直保留著宋美齡送給她的精美衣物。晚年，當她得知宋靄齡去世的消息時，曾難過地默坐了很久。她還多次提到自己死后，要和父母葬在一起。

宋慶齡還對隋永清說過，她非常不贊同那些一奶同胞之間僅僅因為政見不同就發表聲明脫離關系。宋慶齡還說：“你和家人可以政治觀點不一致，但是親情不能丟。”在平日的生活中，宋慶齡幾乎從不佩戴任何首飾，但她將祖母傳下來的綠松石戒指、發簪，以及母親送給她的鉆石別針等都好好地珍藏著。甚至父親送她的酒，她也一直存著。直到后來，一部分送給了隋永清。宋慶齡保存這些東西，不正體現了她對家族的懷念嗎。宋慶齡畢生熱愛家庭氛圍，熱愛緊密的家庭關系，思念遠在他鄉的親人。她曾對隋永清說：“無論如何，我們的親情也不會改變。”

張寧據《優格》張路亞

何香凝，一雙大腳定姻緣

辛亥前后參加革命，并跨越了國民黨與共產黨兩個時代的女革命家，好像只有何香凝一人。

用私房錢供丈夫留學

何香凝的故事，要從她的那雙天足說起。她和國民黨領袖廖仲愷的傳奇婚姻，就是源于這雙大腳。

何香凝祖籍廣東南海，1878年生于香港。她的父親何炳恒是一個富商，有1妻5妾和12名子女。何香凝的母親陳二是何炳恒還在藥鋪當伙計時就相愛的女子，她本有機會成為何炳恒的妻子，就是因為一雙大腳，不被何家父母所接受，才只好委曲求全地給何炳恒當了妾。

陳二汲取自己的教訓，從小就讓幾個女兒纏腳，其中只有何香凝堅決反抗，一次次用剪刀剪開裹腳布。由于何香凝的腳沒纏成，虛歲20了，還沒有找到婆家。就在家人為她犯愁時，招商局總辦廖維杰正在按照客家人的風俗，要為自己的侄子、時在香港皇仁書院讀書的廖仲愷尋找一個大腳媳婦。兩家人一拍即合。而事實上，最初陳氏也是心存顧慮的，她認為眉心有一顆大痣的廖仲愷，將來很可能會死于非命；而何香凝也并不十分滿意廖仲愷的身材矮小。

他們結婚以后，先是寄居在廖仲愷的哥哥廖恩燾家的閣樓上，日子雖然清貧，但兩人的感情卻在不斷地加深，越來越好。何香凝還把他們的愛巢命名為“雙清樓”。廖仲愷去世后，何香凝還自號“雙清樓主”、“雙清館主”，終其一生，都在追憶這段清貧而美好的新婚時光。

1896年，清政府派出首批13名赴日留學生，從而揭開了近代中國人留學日本的序幕。在時代潮流的驅動下，廖仲愷也產生了去日本留學的愿望。何香凝不僅拿出了自己的私房錢，并變賣了陪嫁的首飾，湊足3000塊大洋，供丈夫留學。1902年冬，她自己也去了東京。當時，在日本留學的中國女性尚不足10人。1903年6月，她在《江蘇》雜志第四期上發表了一篇題為《敬告我的同胞姐妹》的文章，這是中國婦運史上最早提倡婦女解放的文章之一。

同盟會中的“歐巴桑”

1903年9月的一個晚上，何香凝隨廖仲愷到神田中國留學生會館參加集會，遇到了孫中山。從此，他們兩人便成了孫中山的堅定支持者。1904年2月4日，何香凝返回香港娘家，生下女兒廖夢醒，女兒滿月后，她又回到日本，繼續讀書。

1905年7月，孫中山再度來到日本，組建了中國同盟會，廖仲愷和何香凝成為了同盟會的首批會員。以后，他們在東京的寓所，就成了革命黨人的秘密聚會場所。出于保密的需要，出身大富商之家的何香凝，不得不辭退女傭親自下廚，用她自己的話說：“為了革命，夫人學婢子也算不了什么!孫先生不喜歡吃米飯，我就給他準備面包、牛油，再煎一個荷包蛋，并沖一碗湯。胡漢民的夫人吃不慣我做的飯菜，開始她還客氣，不說，挨了幾頓之后，實在熬不住了，便自己出錢去買燒鴨吃……”

當時，何香凝因為過于操勞而顯得十分憔悴，同盟會的同志當面都叫她“歐巴桑”，意思是中老年的家庭婦女，背后更是叫她“何大腳”。孫中山手頭沒有錢時，就會對她說：“歐巴桑，給我幾十塊錢。”

1908年9月25日，何香凝在東京生下兒子廖承志。次年4月，她又轉學去了東京本鄉女子美術學校。廖仲愷這時已回到香港，從事革命活動。

為丈夫搶回了3年的命

辛亥革命后，廖仲愷一家始終追隨孫中山。1921年，孫中山在廣州就任非常大總統，任命廖仲愷為財政部次長。次年6月14日，廖仲愷應廣東軍閥陳炯明電邀前往惠州，結果遭到扣押，被送往廣州石井兵工廠關押。

6月16日凌晨，陳炯明率軍包圍了孫中山總統府，避往永豐艦的孫中山下令向廣州城開炮。危急時刻，何香凝先是設法從陳炯明部將手中弄到一張通行證，來到永豐艦會見了孫中山。10天后，她又來到石井兵工廠見到了囚禁中的廖仲愷。平時有潔癖的廖仲愷，被3條鐵鏈鎖在一個鐵床上，手上一道，腳上一道，腰間還有一道，衣服臟得粘在身上無法脫下。第二次探望時，何香凝帶了剪刀，把他的臟衣服從背后剪了下來，再給他換上干凈衣眼。

由于過度操勞，何香凝患上了痢疾，不得不住進醫院。住院期間，她聽說陳炯明的族弟陳達生在香港被人暗殺了，刺客揚言就是因為陳炯明囚禁了廖仲愷，他才這么做的。陳炯明要槍斃廖仲愷為陳達生報仇。于是，她顧不上治病，“像嬰兒一樣每天帶著尿布四處奔走”。等她第三次見到廖仲愷時，廖仲愷已給她和一雙兒女分別寫好了訣別詩。他在寫給何香凝的訣別詩中寫道：“后事憑君獨任勞，莫教辜負女中豪。”

8月9日，孫中山得到陳炯明要襲擊永豐艦的情報，提早轉移了。陳炯明隨之也放棄了槍斃廖仲愷的計劃。何香凝說動老朋友龍榮軒帶她去見陳炯明，在去的途中還遭遇了暴雨，滾了一身的泥水。當她闖進陳炯明的會議室后，當面痛斥他道：“仲愷有什么地方對不起你，你要把他關起來?他為孫先生籌款，你就要把他鎖起來，可是民國9年他也為你籌過款啊。他幫你就對，幫孫先生就不對了嗎?”

陳炯明終于答應了釋放廖仲愷。3年以后，廖仲愷遇刺身亡，何香凝曾感慨說：“我只給他搶回了3年的命。”

她不是一個家庭型的女子

1925年3月，孫中山去世。角逐國民黨最高權力的斗爭在胡漢民、汪精衛、廖仲愷、許崇智等人之間展開。最后，汪精衛出任了廣州國民政府主席兼軍事委員會主席，成為第一號人物；胡漢民，屈居第二；廖仲愷任中國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國民政府委員兼財政部長、軍事委員會委員兼黃埔軍校黨代表，位列第三；許崇智任粵軍總司令，位列第四。

8月20日上午9時左右，廖仲愷與何香凝，還有監察院委員陳秋霖同車來到中央黨部門口。廖仲愷下車后，剛剛邁上臺階，就遭到了4名歹徒的伏擊，中槍后，在被送往醫院途中離開了人世。

1928年年底，何香凝眼見國民黨的所作所為越來越背離了孫先生制定的三民主義，憤然辭去了她在國民黨內的一切職務。1929年秋，她漂泊到歐洲，潛心畫藝。在此期間，她的兒子廖承志和女兒廖夢醒，都先后加入了中共地下黨組織……

1972年9月1日，94歲的何香凝終于走完了她充滿了傳奇色彩的一生。

關于父母，廖夢醒曾回憶說，“母親和父親感情甚好，唯一的一次齟齬，發生在我們住在東京的時候。”當時廖仲愷一家人，與胡漢民、汪精衛等人一道去江之島游玩，廖仲愷玩得興起，不愿隨何香凝一起回家。等他第二天回家時，夫妻倆大吵了一架。“原來母親懷疑父親不跟她回家，是與江之島旅館的侍女有關。父親一向有懼內之名，從未聽說過他有尋花問柳之事。這次母親不知聽了什么風聲，疑及了父親。”

在廖夢醒的印象里，她的家庭從來都是“嚴母慈父”，母親何香凝“不是一個家庭型的女子，她一生忙忙碌碌，從來沒有時間、細心照顧子女”。

張寧據《世紀》張耀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