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遙悲劇愛情小說的成因分析

摘要：有關愛情的悲情描寫占了路遙小說相當大的一部分，主人公的愛情往往是以悲凄的悲劇收場，而非大理想中大團圓式的完美結局，這種悲情傾向的愛情描寫，與作家的成長經歷，作家對崇高道德和人性美的追求，以及作家的男性視角各因素密不可分。這種帶有濃郁悲劇色彩的結局，使其小說中的愛情描寫蘊含了悲情的藝術魅力和深刻的思想內涵。

關鍵詞：愛情悲劇；人性；成長經歷

作者簡介：張沁瑤，首都師范大學在讀研究生，北京財貿職業學院教師，現當代文學專業。

[中圖分類號]：I206[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2)-07-0220-02

縱觀路遙的愛情小說，我們會發現這樣一種規律，小說中上演的男女主人公的愛情往往是以令人心酸、悲情、凄楚的悲劇收場，其結局并非我們所追求向往的、完美的大團圓式喜劇。但也正是這種凄美的悲劇式愛情才使得路遙小說具有了深刻的思想內涵和悲情的藝術魅力，引人深思。其小說中關于愛情的悲劇情結主要體現為以下幾種表現形式：

1、傳統與現代的激烈碰撞：高加林和巧珍、亞萍的悲劇愛情。巧珍所努力追求的只是簡單的、美滿的農村家庭生活，她身上具備了中國農村婦女的傳統美德，但正是因為她這一單純地追求，使她與高加林很難達到精神的溝通。個性飛揚的黃亞萍將高加林帶到一個新奇的天地，激發了他對美好人生的憧憬。高考落榜使高加林回到農村，但他的心始終向往大城市，即便是后來劉巧珍溫柔的慰藉，也無法平息他騷動的心。而當高加林真正面對城市文明時，他卻陷入了兩難的境地：在劉巧珍和黃亞萍之間他應該選擇誰？選擇前者，意味著終身難以徹底擺脫農民生存的困境；選擇后者，需要割斷鄉村情感，背叛傳統的道德倫理規范。高加林最終拋棄了劉巧珍，體現了城市與欲望的巨大誘惑。實際上，高加林與黃亞萍的結局更具悲劇色彩。這種在志同道合中建立起來的美好愛情卻被冷酷的現實徹底毀滅，高家林最終成為一個遺棄了故土又被城市遺棄的人。

2、有情人難成眷屬：孫少安與田潤葉的愛情悲劇。少安的奮斗目標是改善一家的生活，改變世代受辱的境況，他的奮斗以雙水村為中心。他和潤葉從小青梅竹馬，然而，潤葉高中畢業后在縣城當了教師，無異于和少安之間劃下一道鴻溝。在潤葉表白以后，他考慮的是兩人身份的懸殊及兩家條件上的巨大差距。少安心靈極度苦悶，在現實和愛情的雙重逼迫下，他選擇了逃避。

3、無愛的婚姻：田潤葉與李向前的愛情悲劇。徐國強為了消解老部下李登云對女婿仕途上的威脅，以田潤葉與李向前聯姻作為政治交易，把潤葉擺上了官場利益的棋盤。潤葉出于對田福軍的感激，無奈嫁給了李向前。但是他們的婚姻名存實亡。李向前在巨大的失望痛苦中借酒澆愁，導致酒后車禍殘廢。此時的田潤葉毅然的承擔起了照顧向前的責任，終于從愛情給她帶來的絕望之中走了出來，然而這只是出于對向前的愧疚和同情，而非“情愛”。

4、白日夢式的抒寫：孫少平與田曉霞的愛情悲劇。孫少平和田曉霞由相識、相知到相愛，然而這段美好的愛情卻被一場偶然的洪水和一個落水兒童給擊得粉碎。孫少平的愛情天空轟然倒塌。曉霞付出的愛給少平的心理帶來了極大的滿足，但由于兩人過于懸殊的家庭、身份、地位等方面的因素，他們的愛情被現實悲觀地質疑著。在這個意義上，田曉霞的死是必然的。作家在藝術的世界中運用機智、冷靜的詩學智慧擊敗了自己藝術想象中的現實激情，少平與曉霞的愛情悲劇實際上是作者對浪漫理想愛情的一種否定，表現了作家對城鄉融合的絕望情緒。

路遙小說中的愛情多以悲劇收場，以上幾段給人帶來無邊遺憾和深深震撼的是路遙悲劇愛情小說中的幾個經典，在感傷的同時也引發了我們對其小說中獨特的悲情藝術魅力和深刻的思想內涵的思索。在筆者看來，路遙悲劇愛情小說的產生與其個人的成長經歷、與其對崇高道德和人性真善美的追求、與其寫作中不可避免的男性視角等因素密不可分：

1、艱辛的成長經歷與人生體驗

作家個人艱辛的成長與人生經歷會對其創作產生深遠的影響。在作者七歲那年，被過繼給了伯父，因為家境太過貧困父母再也無力供養他。年少的路遙沒有享受到兄妹之間的手足親情和父母對自己的愛。這些缺失的感情成為了路遙心中最渴望的東西，于是他便在虛構的世界中完成自己對這種感情的追尋，將這些美好的情感寄托在自己的創作中。路遙心中蘊含著豐富的感情，但其強烈的感情需求卻與現實感情缺失成為一個無法改變的矛盾。我們不難發現，路遙作品中關于愛情的那些細微描寫，就是其為了在內心上求得的一種慰藉。

路遙的青少年時期，大部分都是在農村和縣城度過的，在農村念的小學，高小和初中是在縣城。路遙在自己中學畢業后返回農村在一所小學教書，也就是那個時候，路遙開始了文學創作。73年路遙進入延大學習、76年工作于省城的一個文學團體、82年成為了一名專業作家。路遙從農村到城市這個階段中的種種經歷和感受給其留下了深深的印記，也影響了他之后的文學創作。這些苦難也正是其作品中主人公一次次悲劇命運的參照，也正是這些決定了路遙小說中永恒的悲劇性主題。

2、對崇高美的藝術追求

雖然路遙的愛情小說大部分以悲劇收場，但作家卻時刻在追求人性的真善美和崇高的道德品質，主要體現在作家對劇中男女主人公的人品、性格描繪中。

小說中孫少安懷著對美好愛情的追求，善良、勤勞、正直他與潤葉產生了真摯而深沉的愛，但為了不把苦難帶給自己心愛的人，他不得不忍痛割愛，把對潤葉的愛深埋心底，這是多么高尚的品質，這是多么善良的人啊！小說中，孫少安的高尚品質和善良的心性在苦難中得到了升華。路遙在小說中，將人性的善良與情感有機的溶合在一起，提倡人們去追求善良、追求勤勞和正直、追求最高尚的人格。在復雜而豐富的日常生活中溶入善良、美麗和高尚的道德。同樣，作家樸實的道德倫理觀在曉霞、巧珍、潤葉等幾位女性身上也體現得淋漓盡致。正直而勇敢的曉霞敢于大膽的追求自己的愛情、巧珍對于愛情更是執著甚至可以說執拗，這樣一些人物的刻畫，對這些人物作者都是持著一種贊美之情的。作家執著于崇高的道德、執著于真、善、美的追求正是因為他始終相信真、善、美定會戰勝假、惡、丑。

3、作家創作中無法避免的男性視角

除了上述作者苦難的成長經歷與對崇高美的追求之外，路遙愛情小說的悲劇結局，筆者以為這也與其在創作中慣用的男性視角關系重大。女主人公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和愛情，她們遭遇病魔甚至被拋棄。巧珍被無情的高加林拋棄之后還處處為他著想，甘愿付出和犧牲，還在自己二叔面前為他謀職位。作家通過以男性的視角來塑造女性的行為和信念，以此達到襯托男主人公命運的多變。正是通過這種手法，作者塑造出了自己心中理想、完美的女性形象，田曉霞。通過對田曉霞愛情悲劇的描繪，作者塑造出了一個既具有現代思想和個性又不失善良、矢志不渝的追求愛情的女性形象。在這里，作家已經在頭腦中形成了一種慣性思維——即在男性視角下來規范、要求女性形象。

悲劇震撼人心的地方在于它把美撕開來給人看，通過悲情以引發人們情感上的共鳴，這時就能引起讀者更強烈的審美感受。在同情的同時，思索現實生活當中的自我。路遙以作品中悲劇性的愛情和他悲情的人生，給讀者展示了一個真實、不以任何人意志為轉移的現實社會，也從另一個側面展示出作家內心深處對一切美好事物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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