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沒去看大姨了,媽媽幾次說,大姨很想見你。
今天是星期六,沒有班,一大早我就想著去,給大姨捎點什么,買桶奶粉吧,大姨身體不好,可以補養。
大姨家離我們這里還要搭一段車才能到達,我就騎了車來到車站,車還沒停穩,幾個拉車人就爭搶著讓我上他們的車。車被收票員推走,我緊跟車后,上了停靠在車站邊的那輛開往李店的車。
過了很長時間,車終于啟動了。想著即將見到大姨,不知大姨見到我會有多驚喜,想著嘴角露出笑意。就坐在座位上一個人偷偷地笑。
看車窗外很久沒走過的小河樹木往外倒退著。河里的水很淺,還看不到白鷺的身影,河邊枯黃的蘆葦很蕭瑟地站在小河邊。
車“嘎”的一聲停了下來,也不知在等什么,就有人抱怨,車開得太慢了,怎又不走了,一會兒一大群學生上車了,有一二十人,車廂這下熱鬧了。車門都很難關上。連空氣都緊張起來。走道里塞滿了人,等最后一個人擠上車,車又緩慢地行駛了。坐在這樣的車廂里,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我只想趕緊到地方,快點下車。
車到達樓梯大橋,正趕上修橋,不讓通過,車又繞道東面的浮橋,走在浮橋上,伸頭看看,原來浮橋是幾艘船只一字排開連在一起搭成的。對面的車輛駛來,有穿著制服的人員拿著小旗指揮。車很艱難地爬上河堤。
到了路口,我提著大包小包,好不容易擠到車門口下了車,開車師傅幫忙把自行車放下來。腳站立在地下,一下子感到輕松許多,安穩許多,腳踩大地的感覺是那樣踏實。
綁好帶的一籃咸鴨蛋,騎上車飛也似地向大姨家飛去。
大姨家路邊的池塘,以前清清的水一片汪洋,夏天有很多的小朋友在里面打水仗,游泳,如今我看不到一個人的影子,池塘的水也不知跑哪去了,祼露著塘底,還留下深一片,淺一片的水,像荷花的葉片,東一個,西一個,只見一拉車的女人從旁邊走過。
來到大姨家,一把鐵鎖把我鎖在外面,都上哪去了?一時茫然,不得不敲開鄰居家的門,鄰居大媽開了門,很親熱地邀我去她家坐坐,她們也說好幾天都沒見大姨了,也不知她們去哪了,要不去她孩子家看看,大媽一遍又一遍地給我指明道路,生怕我迷路了,她的熱心讓我很感動,告別過大媽,去哥哥的家。
還好哥哥家的大門敞開著,我走了進去,沒想到院子里狗狂叫,嚇我一跳。嫂子出來了,我還能認出嫂子的模樣,我喊了聲嫂子,嫂子很久沒見過我了,她一怔,愣在那里,不認識我了。我趕緊說我的小名,還怕她不認識我,就說哥哥在家嗎?正好哥在家,哥看是我,很驚喜,說你怎來了?我說看看大姨,她沒在家,不知去哪去了。哥哥看著明顯地老了,以前很英俊瀟灑的小伙,現在看皺紋都爬到臉上。我不禁感嘆歲月的變遷。
哥說別急,我給姐打電話,看她知道不知道。打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沒人接,看樣姐姐手機沒在身邊。哥給我說了他這幾年的奔波,和幾個孩子的情況,孩子們都考上學了,只是他和嫂子很辛苦,每天還要下鄉。再過一年等他們都找到工作,我和你嫂子就不用這樣辛苦了。看哥哥對未來很滿足,很久沒見過哥哥嫂嫂了,今天見到他們真的太高興了。一會兒姐姐打回電話說大姨在醫院里住呢,怎么了,姐姐說沒事,就是輸幾天水,老年人嘛,腦血管有點硬化,沒什么事,過兩天就回來了。
我想去看他們,哥哥嫂嫂說好不容易來一次想去就去吧。叫姨夫去接你。我說好。
正騎車在路上,姨夫從前面就趕了過來,叫我的小名,我一看是姨夫,姨夫說,等了你好久,不見就急著趕來路上接你了。
姨夫已八十歲了,身體還那么硬朗。騎著老年車,非要我坐他車上,還把我當十來歲的小孩看,我說姨夫我騎得動,我們一塊走吧。
到了醫院,來到病房,大姨正好才輸過水,拔了吊針,輸水的地方還滲露著鮮血。我趕緊伸過手想給大姨按著,大姨不讓,說沒事了,你怎來了。我說很久沒見您了,想看看您,不知道您住院了。好些了嗎?大姨很樂觀,說沒事的,你看都好了。明天就可以回家了。大姨還像以前那樣和藹可親,只是以前高大的身材明顯的矮了,心里酸酸的,人老得怎那樣快。大姨拉著我的手不舍丟下,我能感到那種親情,大姨就像媽媽一樣地愛我,小時候自己經常在大姨家,和表哥表姐瘋玩。大姨最疼我了。有好吃的也都是讓我先吃。晚上大姨就讓我和她睡在一起,表姐被攆到小床上,表姐總不樂意,還說大姨偏心。我小,自顧自地整天黏著大姨。
現在大姨病了,我一點孝心都沒盡過,媽媽說了好幾回了,說大姨特想你,直到今天才來。一想到我就內疚。
大姨還說過幾天就上新疆去。表姐都邀請好幾次了,大姨又要離開我遠走,我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到她老人家,我把買的奶粉拿出來,告訴大姨好好喝,養好身體。下午三點了,大姨才依依不舍地送我到醫院門口,囑咐姨夫再送我一段。
辭別大姨的一剎那,不敢再回頭看大姨一眼,但我能感覺到背后親切不舍的眼光在注視我。
責任編輯:趙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