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中的企業家們

一輛大客車能裝50人，我們這個“中國企業家俱樂部赴美訪問團”30多人加上工作人員正好塞滿了一車。

大多數人比我早一天到美國。第二天早上，在車里大家行見面禮。大多數人好多天沒見了，一見面噓寒問暖，親熱非常。上車前秘書長程虹對我說：“團長上任，你要說什么嗎？”我說：“好，那咱就車上說吧。”其實，該說的正經話，該辦的正經事，秘書處的工作人員早就用郵件的方式和諸位理事安排妥當了，我關心的只是“遲到”問題，還想借“講話”的機會提一個不在原定訪問目的中的建議。

任何一個俱樂部性質的組織要想辦得長，很重要的一條就是有沒有合理的規則，大家能不能遵守規則。遲到罰款是俱樂部寫成文字的規則，以前開會都是嚴格執行的，現在，這么大的一個團游走在異國，一天就要集合好幾次，我昨天又不在，我們的規則能嚴格執行嗎？

程虹很得意地告訴我：“昨天是第一天，大家都很遵守制度，夏華是執行司庫，只罰300美元。”夏華是依文集團的董事長，一位溫文爾雅的女士，我想她當司庫真是妙極。罰款的時候，在遲到者面前一站，滿臉微笑，聲音甜美，伸出去要錢的手卻是堅定不移。被罰款者一邊掏錢一邊覺得溫暖。看來，有的事該男人干，有的事就該女人干，分工合適，事半功倍。

我后來在車上講話時就遲到罰款問題又明確了一遍，申明罰款不是目的，只是說明制度定了就要執行，而不管什么情況。但要注意的是，一是千萬不能隨便制定不合理的制度，使之執行不下去；二是制定時要表決通過，有合理性；三是執行時須堅決，“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正好有一鮮活案例，讓大家又過了一次舉手表決的癮。馮侖（萬通集團董事長）是最早上車的（以前罰款罰怕了，成為了執行規則的積極擁護者），但上車后方才發現護照忘帶了——因為要到聯合國大廈見潘基文，前一天晚上秘書處再三提醒要帶護照，所以又匆匆跑回去取護照，當然回來時就遲到了。這種情況算不算遲到？我在問大家的時候，所有人都幸災樂禍地高喊“算”！于是當著馮侖的面大家舉手表決。

但我們最終還是決定從下次開始，這次不算。下次不管什么情況，不管主觀還是客觀原因，只要是遲到就一律要罰，罰款的規定是遲到一分鐘100美元，每多一分鐘加100美元，1000美元封頂。連續兩天下來，集合若干次，遲到者若干，好像夏華那兒收了不下3000美元了。僅劉東華（正和島創始人兼首席架構師）一人遲到十分鐘（他睡過頭了，鬧表沒響）就貢獻了1000美元，還要滿臉賠笑地認不是。執行制度真爽啊！

我想提的建議是除了我們赴美既定的目的外，我想加一條。記得三年前我們去臺灣訪問，呆了一個星期，一共去了十個人，因為有多次聊天的機會，大家互相熟悉了許多，著實增進了感情。而由于有很多時間行進在路上，那輛中型面包車就是增進感情的重要工具。因此，我增加的一條訪美目的是利用旅途加強聯誼，增進感情。大家一致認同。

我于是要求就三天行程，每一天選一名執行主席負責在大巴車上“娛樂”大家，先是要求自愿報告看誰愿意當主席，但沒有。于是進行選舉，選了三個人，第一天是遠東電纜的蔣錫培，第二天是新東方的俞敏洪，第三天是馮侖。由于第三天是長途跋涉，從紐約到費城，中午拜訪艾森豪威爾基金會，下午是到沃頓商學院，然后再到一個叫五月岬的地方入住，每一段中間行程都在兩小時左右，所以第三天是重點。

這一天由馮侖當值主席，一來是馮侖的主持功力不淺，有張有弛；高雅、庸俗相得益彰；有自己表演，有調動大家，式樣繁多。我看馮侖笑瞇瞇的，自己也很享受當主席，既娛樂大家又被大家娛樂的感覺。

高雅節目的典型是信中利投資的汪潮涌（他是在1985年就到了美國，上世紀90年代初就進了摩根士丹利，在華爾街混的時間既早又長），他講述華爾街的某一段歷史和他的心得體會。大家一邊看路邊“占領華爾街”的帳篷一邊聽他講，倒也是情景交融。

所謂庸俗節目，則是馮侖的拿手好戲。馮侖由于是在海南起家、野蠻生長，所以說出什么話來都要帶點兒特色。有時候，很大的會，很正經的發言，他都能把特色揉進去，而且極其自然，令聽會者捧腹不止。這次就更有機會發揮所長了。他是和合作者雙人合唱陜北情歌“拉手手，親口口”，關鍵是合作者是北大教授張維迎——一個講課時一本正經的學者。

當時天色已全黑，車里燈光皆暗，已經看不見車里企業家們齊聲高唱肉麻情歌時的表情，只是覺得大家都極度放松。然后，歌詞由大自然保護協會的張醒生譯成英文，竟然也朗朗上口，原以為譜上原曲再唱出來，非專業演員莫屬，誰知道好一個張（維迎）教授，三哼哼兩哼哼，真就用英文唱上了“拉手手，親口口”，美國人聽得懂聽不懂咱不管，反正張教授把中國愛情國際化的意愿淋漓盡致地表達出來了。一片笑聲中，我們不知不覺地到達了目的地。

博主簡介：聯想集團有限公司前董事局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