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司法考試與法學教育均以為我國法律職業的共同體培養、選拔人才為共同目標,司法考試對法學教育應起到良性促進作用。法學教育所處的現實困境既有司法考試弊端造成負面影響的客觀原因,也有自身教育機制不完善所形成的惡性循環影響。法學教育應以司法考試為契機,推動法學教育機制改革。
關鍵詞:司法考試;法學教育;教改方法
中圖分類號:G642.0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291X(2012)35-0281-03
一、問題的提出
2002年司法部開始推行全國統一司法考試改革,初任法官、檢察官和執業律師、公證員必須通過考試獲得司法職業資格。制度的設計使司法考試成為了一種職業準入測試,一種精英選拔式的篩選,其目的在于提高和保障法官、檢察官、律師等法律從業人員的素質,為建立我國法律職業共同體搭建平臺。2008年,司法部于報名條件中規定,普通高等學校2009年應屆本科畢業生可以報名參加國家司法考試。這一舉措將司法考試與法學本科教育的關系變得更加密切,使通過司法考試獲得司法職業資格成為法學畢業生就業的重要砝碼,司法考試通過率的高低成為社會公眾評價法學教育的重要標準。至此,有關司法考試與法學本科教育關系的問題成為了法學各界關注的焦點,法學教育是否應以司法考試為導向,如何解決當前法學教育改革的困境?至今仍無定論。筆者認為,司法考試與法學教育在我國都處于發展過程中不斷探索前進的階段,自身都存在需要改進之處,但二者的目標是共同的,即為建立我國法律職業的共同體而服務,為我國法治國家的建設培養、選拔人才。因此,二者必然應良性互動。進一步的問題是,良性互動的條件是什么?對于司法考試設立的職業準入標準是否科學、準確而言,現今學界存在不同的說法;但對于法學本科教育培養的法學畢業生是否符合法律共同體建立的要求而言,答案卻肯定是令人失望的。因此,司法考試在客觀上對法學教育提出的挑戰是不容忽視的。法學教育如何利用教學手段更有效的培養學生法律職業共同體的基本品質和技能,如何為與司法考試良性互動創造良好條件是一個需要認真思考和迫切解決的問題。
二、司法考試影響下法學教育的窘境
我國法學教育盲目、過熱的發展狀況在實行統一司法考試之前,就已經受到了社會各界的質疑,特別是司法實務界人士反映法學院畢業生缺乏實踐操作能力,在工作崗位上不能勝任司法實務工作,往往需要較長時間的學習與適應期。當實行司法考試之后,其所帶來的負面效應,已使法學院校倍感壓力。第一,從法學院畢業生的絕大多數考生并不能順利通過司法考試或者需要多次反復參加司法考試才能通過司法考試,而一些非法學專業畢業的學生或社會在職人員反而能夠比較輕松的一次性通過。人們從多年司法考試中總結出來一個客觀的規律:博士考不過碩士,碩士考不過本科,法學本科不如非法學本科[1]。第二,司法考試培訓學校的涌現,對法學課堂教學產生嚴重沖擊。本科在校法學學生和家長將司法考試的重要地位強調的無以復加,對司法考試培訓班趨之若鶩。司法考試考什么,學生就學什么,除了司法考試考查范圍內的16門法學核心課程外,對其他課程置之不理。學生根本不聽老師講課,只是捧著司法考試書看,甚至請假去上校外輔導班,奔走于學校與補習班之間。第三,法學畢業生就業率過低。我國首部就業藍皮書——《2009中國大學生就業報告》顯示,法學大類畢業生就業率排名倒數第二,法學專業失業人數在全部本科專業小類中排名第一;高職高專畢業生法律大類就業率排名也是倒數第一。此外,法學大類的本科畢業生工作與專業的對口率僅為47%,排名倒數第二,這意味著一半以上的法學大類本科畢業生沒有從事與法律有關的工作;而到了高職高專法律大類,這一比例更是下降到29% [2]。以上種種現象使人們認為,司法考試是檢驗學生是否具備法律職業資格的準入性測試,法學畢業后連從事法律實務工作的資格都無法獲得,足以表明目前的法學教育是存在問題的,是失敗的。
三、司法考試對法學教育影響的正負面觀點評析
現實表明,無論法學教育界是否情愿,司法考試在客觀上成為了檢驗法學教學質量的一個尺度。對此,法學界絕大多數學者認為司法考試對法學教育造成了很大的不利影響,由于司法考試本身存在的問題,是否能夠實現國家法律職業準入的制度價值尚有待檢驗,因此其不能作為法學教學改革的導向。
第一,學者認為,司法考試是一種新型的應試考試,一旦法學教育以之為導向,則必然重回應試教育的老路,造成法學教育發展的倒退。有學者認為司法考試在方式上和題型的設計上選擇題所占的比例太大,限制了題目的靈活性。使得那些沒有系統學習過法學的考生取得合格的考試成績變得相對容易。考試的成績主要是反映考生的記憶能力和對法律一些基本條款以及司法解釋的一些基本內容的掌握程度,而很難反映考生的分析能力、推理能力、判斷能力等。一些未受過大學法律教育或未系統學過法學的考生,在通過幾個月的“背書”后,也能通過了考試[3]。
第二,當代法學教育的培養目標模式是“寬口徑、厚基礎、復合型”,而司法考試選拔的要求是“職業化、專業性、單一型”,二者存在著深刻的矛盾,不能盲目使司法考試變成法學教育的指揮棒,否則必將扭曲我國法學教育的發展方向。有學者認為法學教育,特別是法學本科教育應以素質教育為基礎,并與職業能力教育相結合,把法學教育單純定位為職業教育或素質教育均不合適。法學教育不同于法律教育:其一,法學教育是理性教育,法律教育是感性教育;其二,法學教育是理論教育,而法律教育是實踐教育;其三,法學教育是關于法學領域中的“為什么”的教育,法律教育是關于法律領域中的“是什么”的教育;其四,法學教育要培養的是法學家,而法律教育要培養的則是法律工匠。因此,中國法學教育的培養目標更加寬泛,層次定位更加復雜[4]。
第三,法學院畢業生絕大多數無法從事法律職業,“法學教育以司法考試為導向”的觀點實際上是假定了所有的畢業生都必須從事法律職業,并且都必須從事法律實務工作。這種假定當然是不成立的。對于將來不會從事法律職業的學生,法學教育將使他們具備不同于其他專業學生的特質和品性,他們需要按照一個法律人的要求去思維,從一個法律人的角度去分析和處理將來面臨的各類(包括但不限于法律方面的)問題[5]。
另一方面,也有學者認為法學本科教育應該服務于司法考試,司法考試的導向性作用能夠解決現行法學教育的普遍性問題。司法考試在試題的設計上體現出了:“第一,注意以記憶為基礎的知識應用能力的考察”;“第二,注重刑法知識的深度理解(或者細節的精確性)與體系性的結合”;“第三,刑法試題體現出刑法解釋學與法哲學的統一”;“第四,刑法試題體現出知識的基礎性(通識性)與學術性的統一”;“第五,刑法試題體現了知識的理論性、學術性與趣味性、興趣性的統一”。以上五大特點證明司法考試在整體上體現了素質教育的理念,應當成為當前法學教育從應試教育走向素質教育的風向標[6]。
對于以上兩種不同觀點,筆者認為,任何一個法律類型國家中,現代法學教育在培養和造就法律職業精英素質方面都發揮著主導作用 [7]。對一個國家法律職業人員素質起關鍵作用的應是法學教育,法學教育水平的高低決定著司法考試參加者的素質和能力,也決定著未來法律職業共同體成員的素質和能力。司法考試無法單獨完成選拔高素質法律人才的目標,因為無論何種類型的考試都無可能脫離應試的本質,司法考試也畢然存在由于形式所造成的局限性。因此,法學教育是司法考試的基礎和保障,沒有健全、完善的高等法學教育,司法考試也無法健康發展。司法考試對法學教育應起到良性促進的作用,而絕非是指引和導向。誠然,目前我國的法學教育與法律實務嚴重脫節。教學方式以“說文解字”為主,倡導的案例教學的主要功能在于幫助學生理解消化法學概念和原理,而且只能形成短期記憶。實習環節和畢業設計流于形式,無法達到訓練學生的實踐能力的良好效果。但這絕非對法學教育全盤否定的理由,反而應是司法考試對法學教育進行觸動的體現,也是推動法律教育方法改革的主要方向。
四、司法考試推動下的法學教育方法改革思路
1.準確定位法學教育的性質
我國法學教育應是職業教育還是素質教育是中國法學教育界討論的重要議題,但至今沒有定論。究其根源,主要在于法學教育的定性關系到法學教育方法改革的方向。筆者認為,我國法學本科教育應是素質教育與職業教育的結合,是以素質教育為基礎的職業教育。素質教育重在對能力的培養,而法學學生的能力要求是內在的共同職業信仰和思維方式與外在的解決實際問題的實踐能力的結合。中南財經政法大學校長吳漢東在《法學教育的規范要求和特色選擇》專題報告中也指出,法律人才應當有三個相同的規格要求: 第一,共同的法律精神、法律信仰、法治理念、法律職業倫理;第二,相同的法律知識結構;第三,相通的法律技能[8]。法律技能的培養必須要納入到法學教育培養目標,其與我國法學教育的性質并不是矛盾的,而是法學素質教育應有之內容。無論法學教育界對司法考試試題設計有多少批評之聲,但司法考試注重考生法律實踐能力考察的宗旨無疑是正確的。因此,只有這樣定位法學教育,才能使我們培養出來的學生符合應用性人才的要求,才能提高法學本科畢業生司法考試的通過率。
2.高度重視法學本科教學計劃調整
第一,法學本科教學在我國現階段不能取消。有學者曾主張在我國法學教育應借鑒美國做法,取消現行法學本科教育,將法學教育的起點規定為研究生教育,吸納各專業優秀的本科畢業生。筆者認為,這種做法在我國現階段是不現實的,而且也是不必要的。我國在20世紀末曾經繼受美國經驗開始實施法律碩士專業學位制度,針對不同專業知識背景的本科畢業生展開法學教育。法律碩士區分與法學碩士,培養目標明確定位為培養應用型高級法律專門人才。但實行至今,效果甚微,法律碩士在教育制度上并沒有脫離于固有的傳統法學教育,雖然學生具有不同的專業知識背景,但對于提高其自身的法律職業技能并沒有明顯的效果。因此,問題的關鍵在于如何在我國龐大的本科教育體系內建立適合新型的人才培養機制的教學體制。
第二,改革法學本科課程設置。考察我國法學教育現行的教學計劃,理論課程幾乎占滿了學生4年大學時光,而實踐課學時主要集中在10周左右的實習環節。這種教學計劃的安排必然導致學生高分低能。法律職業對于社會的重要程度常常被比做醫生,但法學畢業生的培養過程與醫學院的學生相比卻相去甚遠。我國醫學院校的學制是5年,第5年要在醫院進行實習,而且醫學教育正在進行7年制或8年制的教學改革,之后醫學學生將有一半的大學時間是在實習。因此,法學教學計劃應進行調整,增加學生實踐課學時。美國法學教育以職業教育著稱,各種法律技能性訓練貫穿美國法律博士課程始終。大多數學生完成法律博士教育后都能順利通過司法考試。我國法學教育在堅持素質教育的前提下,對美國式法學教育的職業導向是可以借鑒的。
3.重點強調法學教學方法改革
傳統填鴨式的講授式的法學教學方法已受到了人們的一致詬病,認為其是法學院之所以培養出應試型畢業生的癥結所在。筆者認為,我們強調發展法學實踐教學,但并不等于完全拋棄我國傳統的講授式教學方法,過猶不及同樣是錯誤的。大陸法系的基本屬性決定了我國法學教育的基本屬性,教師系統講述法律基本概念和原理比學生在實踐中摸索、總結法律原理和原則更具有效率。任何實踐性的方式都不能替代傳統的講述授課模式,其無法將大陸法系的理論性和系統性統統呈現在學生面前。但教授的方法應杜絕過去泛泛的講解,應加大理論的精準度和深度,增加學說理論的比較研究和前后知識之間、學科和學科之間的體系構架,真正的將大陸法系的知識體系性在學生心中構建。所以,法學實踐教學在整個法學本科教育中的地位應是對傳統法學教育方法的修正和補充,而非完全對立。
其實在過去的若干年,我國法學教育工作者一直不斷地進行實踐性教學模式的探索,例如案例教學、診所式教學、模擬法庭、畢業前實習等,但多流于形式,收效甚微。探究其原因,關鍵在于這都是教師的個別探索僅是自下而上的行為,其自發性和隨機性對學生缺乏環境的感染,不能引發學生學習的興趣和應有的重視,因此難以循序漸進、達到良好的效果。因此,在加大法學實踐教學課時的基礎上,可以將實踐教學的基本模式采取階梯式的整體安排,將案例實驗教學的學時分散到各部門法教學環節,定為必修課;模擬法庭實驗教學應主要針對高年級學生,定為必修課;法律診所實驗教學應針對高年級學生,以選修課形式開設。這種安排主要考慮到實踐能力的培養需要具有階段性,需要與學生掌握的法學知識程度相適應,最大限度地發揮各種實踐教學方法的優勢。 而且必須注重實踐教學素材的獲取,為實踐教學的順利開展提供保障。據統計,美國法律診所代理的個案總數遠遠超過了政府部門。在我國社會對法律援助的需求與政府能提供的資源之間存在的巨大缺口,因此高校法律診所應與各地政府法律援助中心相接軌。對于符合援助條件的案件,援助中心可優先考慮法律診所,將援助案件指派給具有律師執業資格的教師辦理,接受指派的教師對案件進行篩選把關,認為符合診所式教學要求并與學生現有能力相適應的案件,可由學生在教師指導下辦理;對于不符合援助要求的案件,經當事人同意可介紹至法律診所,由診所學生免費為當事人進行法律咨詢、提供所需法律服務,直至接受委托代理訴訟。
4.嚴格法學本科考試制度,提高期末考試試卷難度
司法考試的低通過率從一個側面反映出法學本科畢業生對司法考試試題的不適應,也反映出法學院平時對學生訓練難度的不夠,期末試卷水平不高。現今我國高校法學專業期末考試的現狀是,試卷老師自己出、自己評。為了照顧學生在畢業時有好的考試成績裝門面,試題難度一般不大;而學生只須在臨考前背筆記,上課不聽課的學生復印筆記考前突擊,也能夠通過考試。這樣的循環惡果是考試流于形式,學生考完就忘,老師講了白講,致使法學院的學生在復習司法考試時,寄希望于司法考試補習班,造成本末倒置的現象。在美國同樣存在司法考試培訓機構,但是其并沒有對法學院教育形成直接的沖擊。筆者認為,這與有效、嚴格法學教育是有很大關系的。因此,我國法學教育在期末考試環節,可拘泥于閉卷考試形式,應增加試卷的分析性、靈活性和應用性難度,與司法考試難易程度相適應,嚴格掌握學生及格率,使考試真正成為檢驗學習效果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