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 者:拍《武林外傳》的時候,有沒有想到會這么火·
沙 溢:拍這部的時候,我以為它的受眾面會比較窄,因為它的信息量挺大的,是好多后現代元素的綜合體。當時我以為年齡比較大的觀眾可能會不太接受,不太理解。最后發現,反而是我的想法單一了。雖然這部戲的觀眾年齡層還是偏年輕,但中年以上的觀眾也占了不少比例。現在人們的心態真是越來越放松了,這個我一開始真沒想到。
編 者:和《都市男女》里的杰瑞相比,白展堂這個角色可能更豐滿,而且容易得到觀眾喜愛。
沙 溢:杰瑞還是一個大男孩,插科打諢,不拘小節,有時候甚至有些小壞。而白展堂是一個男人,他有男人的那種成熟的責任感。在喜劇當中的男演員通常以搞笑、荒誕、甚至是滑稽來詮釋,很少表現男人的厚重和責任,所以多數喜劇男演員的形象以逗貧或者是孩子氣為主。這也是白展堂之所以會受到無數女子青睞的主要原因。當客棧遇到任何事情,他出面撐著、出主意;佟湘玉遇到什么困難,他一馬當先沖在最前面。這個人物好就好在,他開辟了喜劇中的另外一種男人形象和性格,既有男人味兒,又有濃厚的責任感,還要表現出喜劇效果。成熟男性的形象通常給人感覺比較沉悶,但一個男人如果愛好調侃、逗貧、無厘頭,又給人一種很輕浮的感覺,所以兩者之間的結合矛盾重重。開拍之前我和編劇討論過這個角色,認為白展堂,就應該是那種該男人時就男人,該幽默時就幽默,該正經時就正經,該搞笑時就搞笑,該擔責任的時候就勇敢地站出來做擔當重任的“大俠型”男人。這也和我現在的年齡有關,畢竟比幾年前演《都市男女》的杰瑞時要成熟了。
編 者:當時是看了這個劇本就感覺不錯嗎·
沙 溢:是啊,我和財神之前也合作過。當時導演拿了這個劇本給我看,說白展堂、呂秀才這兩個角色你想演哪個,我看了之后說我更喜歡白展堂。
編 者:聽說為了演這個戲,你和演“李大嘴”的姜超一個減肥,一個增肥·
沙 溢:真的,我一看見他吃飯就生氣。有次開伙吃飯,劇組做了特好吃的大肉丸,我就只能吃一個,姜超一吃吃七八個,把我給氣的。我說姜超你少吃點不成嗎·他說“怎么著·導演還說我瘦呢!我得增肥!”他本身就挺愛吃,吃得特高興,我說姜超你終于找到讓自己吃的借口了。如果要拍續集的話,我相信白展堂一定比第一部還要帥!我覺得第一部惟一的遺憾就是我稍稍有些胖,續集的時候這種情況肯定不會再出現。
編 者:你在解放軍藝術學院讀書時,就跟謝鐵酈導演拍過電影吧·
沙 溢:當時那個戲挺偶然的,在《聊齋·席方平》里我演席方平,男一號。而我在此之前什么戲都沒拍過,連廣告都沒拍過,就從來沒上過鏡。那是大學二年級,剛開學,有一次去兒童藝術劇院看戲,我們學校組織的,結果那個戲的執行導演杜敏和副導演也去看戲。我那天入場比較晚了,同學們都已經進去了,馬上就要開始了,但是劇場大燈沒關,我在那兒走來走去地找座。當時執行導演和副導演就看到我了,說這個小子白白凈凈、文文靜靜的,演一個書生還行。我記得特清楚,第一句話就問,小伙子你想拍電影嗎·我說我想,我說我是學這個的當然想。他們說,我們馬上要籌拍一個電影,你能不能抽時間過來,讓我們導演看看,試試。我說好,就這樣很簡單幾句話。我當時也沒當回事。
編 者:你那會兒多大·
沙 溢:二十一歲,剛上大學。而且一點演出經驗都沒有,什么都沒拍過。我覺得肯定不行,根本沒戲,就是去看看。當時好多候選,包括傅大龍,都比我年齡大,而且都比我有經驗,都在競爭這個角色。當時劇組說要留一張照片,我說我沒有照片。我現在其實也不照照片,沒什么照片。他們說那我們給你照一張吧,我說那行,然后在一棵樹下,我昂著頭照了一張。照相的狀態也不好,我想完了,肯定沒戲。后來不知道怎么的,謝導覺得我可能跟他想像當中的人物挺靠的,是那個感覺,年輕書生,稚氣未脫,就這么著最后就成了。
編 者:你那會兒了解謝鐵酈導演嗎·
沙 溢:我不了解,學校影片賞析還沒學呢。我就知道是一個老導演,我是拍上戲了以后才知道,我的天哪,我說謝導那簡直是鼻祖了。南有謝添,北有謝鐵酈,拍過《海峽》、《早春二月》,都是經典作品。當時他已經七十六歲高齡了,特別照顧我們。我比他孫子還小,女演員跟我一樣大,她是中戲二年級的,就是倆孩子。杜敏導演也是,每天從家里給我們帶好吃的。那一段特別好,現在聊起來,心里還挺暖的。
編 者:這段經歷還是很寶貴的。
沙 溢:我屬于比較晚熟的那種孩子,可能當時還不太明白。但是我覺得謝導絕對是我的一個領路人,他把這扇門給我推開了,不能完全進入吧,但是有一個縫了,你可以透過這個縫看到里面美好的世界,看到里面你所向往的東西,然后你再鼓足勇氣,再把這個門完全推開。
編 者:我看到你后來又有一大串的履歷,大多都是男一號,而且是特別正的形象,怎么會想到去演情景喜劇呢·
沙 溢:其實我演喜劇挺偶然,以前我沒太接觸過喜劇,也沒考慮過我自己能演喜劇。因為《炊事班的故事》是我們團里的一部戲,而且我剛剛到團里,團里想給年輕人機會,讓年輕人多鍛煉,就安排我演小胡這個角色。這個角色跟我很接近,小年輕,小戰士,而且很愛玩兒帥,團里就考慮讓我演。所以這里我要說,我要感謝的第二個人就是尚敬導演,他在喜劇這個門類里,又給我開啟了一扇門,讓我自己都不敢想像。《炊事班的故事》教會我演喜劇,其實喜劇跟正劇完全不一樣,演正劇的人不一定能演好喜劇,真的。
編 者:你當時特別看重這次轉型機會嗎·
沙 溢:我這人做事之前不會考慮太多,我是做的時候努力去做,用心去做。你考慮得太多,你覺得這是成名的一個機會,最后做完結果不是這樣,你會有很大落差。結果那是很難預料的,好,自然是最好,不好呢,你不也得面對·
編 者:一開始演喜劇也特別不適應吧·
沙 溢:前十天我特別苦惱,覺得我演戲怎么能這樣呢·太夸張了,好難受。甚至有了排斥的心理,特別困惑,我懷疑自己是不是不會演戲了。因為喜劇和正劇之間差別確實很大,我轉不過來,我突然之間覺得我白學了。花了很長時間,特別是尚敬導演、周曉斌和毛孩他們手把手地教我,口傳心授。感覺漸漸找到了,我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這是一個自我的蛻變過程,好比一個蠶蛹掙破殼變成了蝴蝶飛向天空,過程是痛苦的,但結局很美好。其中的轉變是說不清楚的,它是自己的感受和表演的分寸和尺度問題,表現的尺度和分寸,這個東西說不清楚,你只有去做出來,將心里的感受外化為表現。
編 者:我看到有的評論說,你演的這幾個喜劇人物,他們身上都有一些共同的純樸憨厚的勁兒。
沙 溢:對啊,其實我本人也是這樣。演喜劇其實特別難,它需要童心。因為劇情大多是特別荒唐的事情,但大家都在認真地做,這樣才有喜劇出來。如果演員沒有童心,他會不信任劇情里描述的事,就沒辦法演好這個戲。很多喜劇演員在生活中也是單純、真誠的人。隨著年齡的增長,每個人都會趨于成熟穩重,但不可能每時每刻都那樣穩重,童心釋放的時候也會酣暢淋漓地去玩去鬧,只不過看你面對什么人。像我們演喜劇的時候,就必須讓童心釋放,說啊笑啊。我覺得,每個人不管到了什么程度,都不要失去那顆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