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可持續消費文化及其建構

摘要：可持續發展是當今世界具有共識性的發展理念，可持續消費是可持續發展的重要內容。但在資本主義主導的發展模式中，消費主義成為阻礙可持續發展的重要障礙。要實現可持續發展，就必須可持續消費，因此，可持續消費文化的建構必須建立在對消費主義的批判之上。

關鍵詞：短可持續發展 可持續消費 消費主義

中圖分類號：F01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098X（2012）09（c）-0252-02

當今世界，資本主義消費文化正借著全球化的東風，席卷著每一個國家，美國式的消費方式，為各國的人們所向往。美國化正是資本主義消費文化的典型代表。這一消費文化是產生于并且服務于資本主義的需要的。資本主義消費文化的核心和實質，就是消費主義。而消費主義是一種不具可持續性的消費方式。面對著洶涌的資本主義消費文化，我們應該冷靜地對其反思，并努力尋找一條克制消費主義的路徑，建構起可持續消費文化，為社會的可持續發展奠定基礎。

1 資本主義消費文化反思——消費主義批判

1.1 資本邏輯與消費主義

資本是資本主義社會最核心的要素。馬克思立足于經驗事實對資本主義社會進行了嚴謹的分析，揭示了資本主義社會的本質，為其社會發展理論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其最核心的是對資本如何獲取剩余價值、實現資本增殖的內在機制的分析，揭示了資本的本質就在于實現價值增殖。這一本質決定了資本的行動邏輯：在深度和廣度上不斷地擴張以追求價值增殖。它一方面為不斷擴大產品銷路而奔走于全球各地，另一方面它造成了全部社會關系不斷的變革，造成了向一切社會領域中的廣泛滲透，因此，“資本是資產階級社會的支配一切的經濟權力”。[1]

消費主義是資本邏輯的必然結果，在現代消費社會，“消費已經不是單純為了人們的生存，而是服務于資本的邏輯——追求無止境的利潤的欲望”[2]。資本主義的發展必然導致消費主義、消費社會的出現。

首先，從生產的整個過程看，生產、分配、交換、消費是四個基本環節。在商品生產高度發達的社會，這四個環節更是缺一不可的。消費必然是生產的最終結果，是生產的目的，也是生產繼續進行的動力。大規模的消費是大規模的生產的必然結果和必然要求。

其次，資本的本性是逐利性。剩余價值的最大化是資本的最高追求，所謂“經濟人”用于描述資本家才是最合適的。對于資本家而言，生產并不是目的，而是必要的手段，但作為目的的手段需要通過中介才能得以實現，這一社會的中介便是消費，只有通過消費，資本家才能把在生產過程中工人創造出來的剩余價值得以實現。因此，對資本和剩余價值的更高程度的追求必然要以對產品（商品）消費的最大化才能得以實現。

再次，它是經過19世紀到20世紀上半葉的100多年的發展，以及現代科學技術的飛速進步，資本主義生產能力得到了空前的發展，而經過早期的殖民擴張和隨后的資本擴展，資本主義成功地將整個世界變為其巨大的市場。從空間和廣度上看，產品市場的擴展已接近極限，而資本的剩余價值最大化的內在張力使商品的銷售不能出現邊界。因此，為了更大規模地使其產品能夠順利地實現向資本的轉化，也為了能夠維持其大規模生產的巨大慣性，消費便順理成章地受到了空前的重視。這同時也就是對市場的關注的重點從廣度向深度的轉換：不但要求全世界所有的人都消費，而且要求、鼓勵甚至誘惑他們在一定時間內盡可能多地消費，為了達至這一目的，超前消費、過度消費、重復消費甚至浪費都是允許和鼓勵的。

最后，資本主義精神或資本主義文化發展的結果。韋伯曾深刻的分析了資本主義產生及發展的文化原因：新教倫理。新教倫理的天職觀一方面使得資本家追求財富的行為取得了宗教的合法化，另一方面也由于宗教的倫理使其行為受到價值的約束。而隨著資本主義的進一步發展，世俗的力量突破了宗教倫理的約束。尤其是對欲望的宗教束縛被打破，欲望被披上了合法性的外衣。當合法化已經不再成為問題時，對世俗滿足的追求逐漸上升成首位目標。資本、剩余價值的財富意義越來越凸顯。資本家的世俗生活迅速改變，這一改變首先是通過消費方式得以實現的。而他們生活方式/文化模式對整個社會起到了示范和引導的效果。

1.2 資本主義意識形態全球化——消費主義的蔓延之路

對于全球化的本質，理論界有著多種看法[3]。本文認為，全球化在本質上就是資本邏輯推動的資本主義的全球化。在全球化進程不斷加深的背景下，資本借著越來越一體化的世界市場體系，裹挾商品、文化以及意識形態，把整個世界都卷入了資本邏輯的巨大漩渦，資產階級通過資本邏輯的擴張把自己的利益和價值觀推向全世界。消費主義也是在這一過程中逐漸從發達資本主義國家溢出，作為全球化的文化力量，一步步浸蝕著整個世界。消費主義的觀念和行為方式并不是資本主義社會才有的。但正是在資本主義社會，消費主義上升為意識形態，并被大力的加以發揚光大。

在資本主義發達國家，消費主義成為了占據主流的社會價值觀。消費主義的意識形態操縱著社會的消費行為，產生了大量的“虛假需求”，沒有人知道到底“多少算夠”。大量的虛假需求維持著高生產下的高消費，整個社會在這樣的生產與消費之間的動力作用下就像一臺高速運轉的機器，一刻也無法停止，以至于“不消費就衰退”。

2 消費主義不可持續

具體來講，以消費主義為主導的發展模式的不可持續性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2.1 對生態環境的破壞

消費主義由于其大規模的過度消費以及超前消費的特征，在客觀結果上對拉動經濟的增長起到了巨大作用，這在今天西方發達國家的經濟增長中消費的貢獻率就可以明顯地看出來。但是這種作用的另一面，卻是日趨嚴峻的環境污染和資源浪費。這是因為，大規模的消費必然是以在大量消耗自然資源的基礎上的大規模生產，而生產廠家不斷利用意識形態的操控，制造出大量的虛假需求，使商品的淘汰速度空前加快，這樣既浪費了資源又因為大量廢棄商品無法及時處理而嚴重污染生態環境。

顯然，消費主義與可持續發展觀在環境保護上直接構成勢不兩立的沖突。王雨辰認為：“當代生態問題和生態危機的實質是西方資本主義國家為了資本追求利潤、對自然資源過度開發的結果。西方資本主義國家作為先發的現代化國家，他們不僅耗費了人類主要的自然資源，而且在其現代化的早期階段和完成階段，他們還通過使用暴力和殖民活動掠奪了發展中國家大量的自然資源，并向發展中國家轉移他們的環境污染。而在其現代化完成以后的現時代，發達國家又利用他們所主導的不公平的國際政治經濟新秩序，使發展中國家不得不以破壞自然資源的發展方式來獲取發展所必需的資金和技術，因此當代生態問題和生態危機的責任首先應歸之于發達國家，他們理應為改善人類的生態環境承擔更多的責任和義務。”[4]

2.2 無法實現可持續發展

在消費主義的主導下，由于經濟的發展必須建立在少部分國家和地區對大多數資源和產品的消費的基礎上，這樣的發展也缺乏著眼未來的價值關懷，因此也就缺乏可持續性。

從代內關系看，由于少數發達國家控制著世界的經濟政治格局，他們在資源分配及產品消費上都占據著主導權。發達國家為了維持其巨大的消費需求，一方面憑借著對國際市場的操控，另一方面憑借著資本和技術的優勢遮蔽欠發達國家的資源優勢，從而使經濟發展的成果更多地流向了發達國家，同時，發達國家還利用資本輸出，在發展中國家建廠來進行資源的開發和產品的生產，也將環境污染、資源危機等嚴重的副產品留給了發展組國家來承擔。

從代際關系上看，消費主義的經濟發展方式必然以資源的過渡消耗來維持經濟的持續增長，更多地是為了滿足其眼前的需要，而缺乏對現有消費行為的反思和對未來的觀照，這樣的發展模式定會對人類下一代的發展造成負面的后果。

2.3 無法實現人的全面發展

以人為本是可持續發展觀的核心和實質，而在消費主義主導的發展模式下，過分注重物質生產和對物質需求的追求，忽略了物質生產與環境、社會的內在關聯，遮蔽了人類需要的多樣性，必然出現種種異化現象、背離人的全面發展的消費行為。消費背離了其滿足人的物質生活需要的基本屬性，不是為了人的發展，而是成為商品生產者追逐利潤的工具，人們購買商品已經不再是為了滿足生活實際所需（即馬克思所說的對商品物的使用價值的獲取），而更多是對商品象征意義的符號消費（如凡勃倫所言的“炫耀性消費”）。在當今的消費行為中，對商品意義追求的符號消費（如時髦、品位等）已經遠遠超出了對商品本身物質屬性的關注。而商品生產者也不斷制造出各種“意義”，通過廣告等現代傳媒方式，使其深入消費者的觀念中，形成法蘭克福學派所批判的消費意識形態。而人們一旦為這樣的意識形態所控制，就會形成為了脫離現實物質需求的“虛假需求”，并且為了滿足這樣的“虛假需求”而不斷的消費，喪失了對自己的消費行為的反思和批判能力，成為馬爾庫塞所批判的“單向度的人”。

3 可持續消費文化建構——必然的選擇

1992年，在聯合國《21世紀議程》中，改變消費模式被列為一個專門的項目，并明確指出：“所有國家均應全力促進可持續消費模式；發達國家應率先達成可持續消費模式；發展中國家應在其發展過程中謀求可持續消費模式。”[5]為了實現可持續發展，我們必須從如下方面去努力，建構可持續消費文化。

（1）適度消費。從宏觀上講，自然界是人類生存的物質界限。人類來源于自然并且無時不刻依賴與自然提供的物質資源。按照極限論的觀點，地球是一個有限存在，而且人類的消費行為正在向著地球的極限逼近。即便是按照技術樂觀主義的觀點，人類可以憑借技術的進步而拓展地球的極限，但這樣的拓展本身也不是無限的。根據世界自然基金會發布的《地球生命力報告2010》，人類對于自然資源的需求已超出地球生態承載力的50%。所以，人類對自然資源的消費必須維持在地球的承載能力內。從微觀上講，個人的消費要擺脫消費意識形態的控制，從虛假需求的支配中解放出來，以自身的實際需要來作為消費的出發點。

（2）公平消費。由于消費主義發展模式的不可持續，其對于代內和代際來說都是不公平的，它以少數人的利益遮蔽多少人的需要，以當地人的消耗遮蔽后代人的發展。因此，從公平消費的角度講，就是一方面要求每個國家和地區的消費不能損害別國和地區的利益，尤其是發達國家和地區要對發展中國家和地區的利益給予切實的觀照；另一方面要求每一代人的資源的消費都要充分考慮后代人的發展需求，以放眼未來的目光，去審視自身的消費行為，而不能只顧眼前的利益，以涸澤而漁的方式過度消費資源，對后代人的發展造成嚴重的消極后果。

（3）和諧消費。首先要做到在人與自然的和諧關系中消費。由于人類目前的消費最終都必須來自于地球，消費的結果也最終作用于地球，因此，人與自然的和諧是可持續消費的重要內容。這就要求人類的消費行為必須與生態環境的保護相結合。其次是要做到消費行為的人與人關系的和諧。當今以生態和資源危機為特征的人與自然的矛盾，其實質是人與人的關系的緊張，即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在資源消費地位上的嚴重不平等。因此，這就要求改變目前不平等的國際政治經濟關系，在世界范圍內實現消費的公平。第三是要協調好消費同生產、流通、分配等社會再生產的其他各個環節之間的關系。消費是社會再生產中的基本環節之一，而且與其他的環節相互依存，相互影響，協調好它們之間的關系，從社會再生產的全局去處理消費行為。資本主義經濟危機的相對過剩，就是生產對消費過度擴張所帶來的生產與消費比例嚴重失調而產生的必然結果。

（4）節制資本。市場經濟條件資本的運行邏輯才是消費主義生長和繁衍的真正土壤，因此，通過道德的教化來降低消費者社會的消費水平、減少其他方面的物質欲望，無疑是一個理想主義的方式。由于資本對剩余價值的無限追逐，所以使的資本家只顧眼前利益，不顧長遠利益，因此消費主義造成了社會發展的不可持續性，造成了生態環境的巨大破壞；資本家為了獲得更多的利潤，讓消費者購買更多的商品，制造出各種虛假需求，導致了人的需求的異化，并最終形成了人的異化；資產階級為了自身的利益，將自身的生產生活方式強加于全世界，用全世界的資源為少數資本主義國家服務，造成了消費在代內和代際都同意不公平性；資本主義的私人占有制使社會財富向著極少數人集中，造成了這些占少數的人在消費中占有控制地位，他們消費著絕大部分的資源和產品，而大多數人只能消費很少的一部分，這種分配的嚴重不公導致了資源的浪費和破壞。所以，從世界整體的長遠發展看，要實現可持續消費，進而實行可持續發展，必然要對資本主義的生產方式作出變革。

（5）改造人的價值觀念。人的需求是多維度的，而不是單一的，不能讓物質欲求的過度膨脹湮滅了人的真正需要，我們不僅要認識到節約資源、節制消費的重要性，還要嚴格踐行節約型消費方式，走出物質消費過度和意義消費錯位的魔區，走出異化消費。要把異化消費轉變為人的消費，把不可持續的消費轉變為可持續的消費，就必須改變產生異化消費的經濟活動過程，要把人從“經濟人”的意識中解放出來，把社會生產從追逐巨額利潤的目的中解脫出來，建立社會生產的正確目的，生產不再是為了追求無限的利潤，而是為了滿足人民群眾的物質和文化生活的需要。

參考文獻

[1] 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25.

[2] 陳向義.物本與人本[M]，上海：上海交通大學出版社，2008，80.

[3] 畢紅梅.全球化本質認識的誤區及再解讀[J]，求索2006（3）.

[4] 王雨辰.略論西方馬克思主義的生態倫理價值觀[J]，哲學研究，2004（2）.

[5] 聯合國.21世紀議程[M]，北京：中國環境科學出版社，1993，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