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明慧剛睜開眼,護士就告訴她說,外面有個記者要見她。汪明慧迷糊了一下,心說記者采訪?八竿子打不著的事呢!
護士見她神志還沒完全清醒,就提醒了她一句,記住啊,你剛蘇醒過來,還不能過于悲傷,要學會控制自己情緒!
悲傷,自己干嗎要悲傷?汪明慧使勁摟了摟胸前,卻摟了個空,寶兒呢?竟沒了!
汪明慧的臉一下子變得慘白,記憶呼呼往上躥。
天殺的張二狗!汪明慧被呼呼上躥的記憶一沖,腦子里立馬過了遍電影,電影沒散場呢,人就昏了過去。這回護士早有準備,一針強心劑打下去,汪明慧又清醒過來。
清醒過來后她摸了摸心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樣子,護士安慰她說,大姐,你應該慶幸呢,在這起兇殺案件中,您是唯一的幸存者!
唯一的幸存者汪明慧下意識地動彈了一下身體,才發現肋骨斷了兩根。
天殺的張二狗!
他殺李四喜汪明慧沒意見,他殺吳三剛汪明慧也沒意見,但他不該殺了汪明慧的傻寶兒啊!
她的傻寶兒,連走路都要扶著墻,還沒學會欺負人呢,張二狗怎么下得了手!
汪明慧開始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一個病人,大凡曉得哭,那她精神就屬恢復常態了,醫生也好護士也罷,最怕的就是那些受了打擊一言不發兩眼空空嘴里喃喃自語的病人,這種人十有八九會有精神分裂的傾向,一不小心被刺激了,場面就容易失控!
見汪明慧正常反應過來,護士沖外面招了招手,示意記者進來。
記者進來,沖汪明慧點點頭,說,請大姐配合一下,很快的!
汪明慧就很配合地停止了哭泣。
記者又打開錄音筆,說請大姐控制好自己的情緒,我們開始吧!
汪明慧就使勁控制自己的情緒,可不管用,她腦子里都是張二狗和寶兒的影子。記者問的應該與張二狗有關,那個張二狗,砍一千遍頭她都不解恨的。
記者問,張二狗與你有仇?
汪明慧搖頭,沒,我一個孤兒寡母的人家,敢跟誰結仇啊!
那他跟李四喜和吳三剛呢?
有仇,他們經常欺負他!
怎么欺負啊,能舉個例子嗎?
上回吧,李四喜把張二狗門口的嫩南瓜搞回去當了下酒菜,吳三剛出的主意。
這也叫欺負?
不是欺負是啥,說好了請他一起喝酒的,酒上桌了卻不叫人家!
為什么不叫啊?
他一個神經病,哄他的唄,誰能真叫啊。
他們不怕他報復?
不怕,經常這樣的,張二狗是文瘋,不打人的!
那他怎么又惹上你了?
沒啊,我昨天帶寶兒出去玩,寶兒喜歡跟他玩!
哦,一個瘋子,一個傻子,玩啥呢?
我不知道。
不知道才要深挖啊,記者啟發說,比如,他會不會借喜歡寶兒為由接近你,對你有非分之想什么的?
啥叫非分之想?汪明慧怔了一下,她一個鄉下婦女,認不了幾個字。
就是男女之間那事兒啊!記者扶了一下眼鏡引導說。
一個神經病,你想哪兒了!汪明慧有點不高興。
記者立馬轉了口氣說,行行,咱換個話題,當時情況是怎么樣的?
當時嗎,我聽見李四喜和吳三剛在逗張二狗笑來著,就抱了寶兒過去。
怎么逗的?
吳三剛說要給張二狗找個婆娘。
他相信?
不相信,可李四喜幫腔說是真的,說那婆娘瓜子臉、蒜瓣腳,是汪大媽的幺姑娘!
汪大媽的幺姑娘,你是老幺?
什么啊,汪大媽的幺姑娘說的是狗,狗可不是瓜子臉,狗可不是蒜瓣腳,狗可不是汪汪叫的,咋跟我扯上關系了,還記者呢!汪明慧心里罵了一句。
然后呢?
然后?張二狗說那敢情好,我回去殺雞請你們喝湯!
殺了嗎?
殺了,不過殺的是人!張二狗好端端進的屋,出來時拎了一把砍刀,他們也沒在意,吳三剛還說殺雞要用菜刀,怎么拎砍刀啊,你大腦短路了啊,二狗?
結果呢?
結果二狗一砍刀就讓吳三剛大腦短了路,血噴了李四喜一臉。李四喜那精明的人也反應不過來,眼睜睜看著刀又砍在自己脖子上!
你怎么不跑?
我是跑了的,可寶兒跑不快,他丟下砍刀追上來說,要和寶兒玩,我不干,他就一把奪過寶兒,砸在石頭上!
你呢?沒上去拼命,是不是你早就不想要寶兒了,反正活著也是個累贅!
我嚇昏了,什么也不知道!汪明慧臉上明顯不悅起來。
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記者停了一停小心翼翼問了一句,譬如他有沒有對你實施性侵犯?
啥性侵犯?汪明慧又是一怔。
就是有沒有強奸你,記者眼光閃爍了一下。
汪明慧喉嚨里響了一下,很古怪地沖記者一笑。
別難為情啊!記者敦促說。
汪明慧忽然悄悄招了招手,意思讓他俯耳過去,記者把錄音筆和自己的耳朵剛遞過去,就聽一聲尖叫響起來,我讓你強奸,我讓你強奸,一大瓶開水砸向了記者。
護士聽見響聲沖進來,記者已經被燙暈了。
好端端的,咋就突然失控了呢?護士看汪明慧,汪明慧不說話,只是拼命把那支錄音筆往嘴里塞,那咬牙切齒的模樣令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