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麗泰·嘉寶好萊塢沒有她這種人

讓上帝站起來鼓掌的女人

1925年，原名葛麗泰·洛維薩·格斯塔夫森的葛麗泰·嘉寶收到一個邀請：瑞典導演莫里茲·斯蒂勒向她詢問，愿不愿意一起去好萊塢發(fā)展。面對這個從她出現(xiàn)在攝影機前就不斷以種種殘酷的方式訓練她的導演，嘉寶同意了，那時她剛剛20歲。斯蒂勒評價她說：“她很神經(jīng)質(zhì)，缺少經(jīng)驗，但她身上有種與眾不同的東西，訓練她時，我是冷酷無情的，一旦訓練成功，她會讓上帝都站起來為她鼓掌。”

嘉寶的臉輪廓分明，將這張古羅馬雕像一樣完美的臉形容為憂郁、孤傲、冷漠都不確切，她似乎對一切都不關(guān)心，她是一個抽離于真實世界的存在。當嘉寶來到好萊塢時正處于默片時代的尾聲，電影演員的面容、氣度、肢體語言在沒有聲音的大銀幕上，甚至比電影故事本身還要重要。

1926年，嘉寶在好萊塢出演的第二部電影《蕩婦》上映了，她扮演了一個善于誘惑男人的女人。她痛恨這部電影，痛恨到寫信給身在瑞典的朋友請他們原諒她的表演。彼時的好萊塢作風死板，一個演了一次壞女人的演員，也許整個職業(yè)生涯中都只能演壞女人。幸運的是，斯蒂勒還在，只有他知道，嘉寶可以演的，絕不只是輕浮的浪蕩女性。

在默片《肉與魔》中，嘉寶和當時好萊塢最炙手可熱的男演員約翰·吉爾伯特合作了。吉爾伯特性格熱情，甚至有些瘋癲，這感染了冷淡拘謹?shù)募螌殹Ｒ焕湟粺幔删土诉@部默片時代的愛情電影。在一場飲酒的戲中，嘉寶端起圣餐杯，在十幾秒的時間內(nèi)展現(xiàn)出罪惡、痛苦、壓抑的歡樂，這樣的表演，即使在今天也是電影學院的標準教材。

嘉寶的第一部英語有聲片是《安娜·克里斯蒂》，電影院人滿為患，只是因為“嘉寶開口說話了”。她的聲音并不柔美，當時的報紙絞盡腦汁去形容這低沉、沙啞的聲音，記者們將其形容為“大提琴”、“中提琴”和“紅酒”音。

《安娜·克里斯蒂》、《安娜·卡列尼娜》、《大飯店》、《瑞典女王》、《茶花女》……從默片到有聲電影，嘉寶獲得了別的女演員從未獲得的成功。當她周薪高達5000美元時，卻囑咐管家每月家用支出不得超過100美元。對于花錢，嘉寶沒興趣，對于男人，也沒興趣，連克拉克·蓋博這樣的萬人迷，嘉寶也只覺得他是個“呆頭呆腦的家伙”。

在所有的角色當中，從某種程度來說，安娜·卡列尼娜——文學史上最偉大的女性形象之一——這一角色與嘉寶是絕配。也許在任何時代，女演員都被認為是無腦無靈魂的戲子，但在現(xiàn)代電影工業(yè)的早期，嘉寶用她冷淡的表情、抽離的態(tài)度演繹了文學史上的兩部經(jīng)典，《安娜·卡列尼娜》與《茶花女》。當時的觀眾說：“嘉寶就是這些靈魂偉大的女性。”

她給朋友寫信說：“好萊塢沒有我這種類型的人。”一位評論家說：“她代表了我們十多個著名明星的總和。”上帝站起來鼓掌了。

浮世畸零人

“我可能會一輩子單身，‘妻子’真是一個丑陋的字眼。”嘉寶在片場隨手在一張紙條上寫了這樣一句話。有記者曾纏著她問她的感情生活，她聳聳肩：“愛情，當然，我曾愛過，誰沒有戀愛過？結(jié)婚，我說過好幾次了，我不知道，我喜歡孤獨，我不喜歡總和人待在一塊兒。”

那是上世紀20年代，所有的美國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是成為某位紳士的妻子。就像疏離于其他事一樣，嘉寶疏離于感情和婚姻。在《肉與魔》中與嘉寶合作的男星約翰·吉爾伯特，是嘉寶唯一確定的男友，但吉爾伯特在豪華游艇上準備好了一切打算求婚時，嘉寶拒絕了。

她喜歡穿男裝，穿襯衫打領(lǐng)帶，在家時愛穿男式睡衣。她的管家古斯塔夫為她買來好幾雙最小號的男用淺口便鞋時，她說：“這正適合我們這些單身漢穿，對吧？”嘉寶還喜歡用男性第三人稱稱呼自己，每當提起自己的童年，嘉寶總是說：“當我還是一個小男孩的時候……”

敢于違背世俗地拒絕婚姻，加上愛穿男裝，于是關(guān)于嘉寶真實性取向的猜測至今未停止過。嘉寶同性戀情人的名單經(jīng)過記者們的添油加醋，好像一份列滿女名人的豪華菜單。上世紀20年代的著名詩人、社交名媛梅塞德絲·德·阿庫斯特苦追嘉寶，嘉寶既不拒絕也不接受。拒絕男人也拒絕女人的嘉寶說：“假如說我愛過什么人的話，那就是斯蒂勒。”這位發(fā)掘嘉寶的瑞典導演，是同性戀。

“讓我一個人靜一會兒。”

嘉寶有一句經(jīng)典獨白：“讓我一個人靜一會兒。”《牛津名言詞典》里收錄了這句話，并注明此句出自嘉寶。

從影17年之后，一直演悲劇的嘉寶嘗試演了一部喜劇電影，而觀眾顯然只對銀幕上的悲情嘉寶感興趣。第二部喜劇，票房依然失敗。觀眾拒絕喜劇電影中的嘉寶，嘉寶干脆拒絕觀眾對她的“悲劇審美”。她不演了，這一年，她36歲，嘉寶做出了一個看起來毫無回旋余地的決定：永不再拍電影。

“讓我一個人靜一會兒。”她說，就像這一會兒她什么也不在乎。如日中天的事業(yè)，她不在乎。換在今天的語境，嘉寶是當時好萊塢毫無爭議的“一姐”，她可以挑電影觀眾，選導演，或者直接拒絕拍片。但她就是不在乎，哪怕成為“一姐”有10余年的鋪墊，得到“文藝復興女神”這一稱號僅僅一年的時間，她要拋棄這一切，一個人靜一會兒。

退隱之前的嘉寶，已經(jīng)過著半隱居的生活。她很宅，在屋子里什么也不做，外出都用化名。她喜歡騎馬，現(xiàn)金月付，以防馬廄主人知道她的地址。她養(yǎng)著幾只寵物：兩只貓，一只叫“大品脫”，一只叫“半品脫”；一只按傳統(tǒng)習慣取名為“波利”的鸚鵡，嘉寶教這只鸚鵡在她回家時對她叫一聲：“葛麗泰，你好。”

退隱之后的50年，嘉寶隱居在位于紐約東52號大街的一套有7間房的公寓里，一個人。她只有為數(shù)不多的幾個朋友，如果有人對媒體泄露她的行蹤，她立即與之絕交，與嘉寶來往十幾年的朋友甚至不知道她的電話號碼。嘉寶一生中只回答過一次關(guān)于為什么息影的問題：“我裝腔作勢得夠了。”

她每天上午10點戴上墨鏡上街散步，購買食品；午休1小時后，再上街轉(zhuǎn)一圈；晚上的時光，則與電視機一起度過，大部分時間她呆在房子最里面的一間小屋里。1990年4月15日，嘉寶因腎病死于紐約，享年85歲。在她人生的最后階段，她以一貫的冷淡語調(diào)總結(jié)自己的一生：“我荒廢了一生，要改變它已經(jīng)太晚了。”

TIPS

關(guān)于嘉寶的10件事

1.嘉寶在銀幕上說出的第一句話是：“寶貝，給我來杯威士忌，外加一杯姜汁汽水，別太吝嗇了。”

2.好萊塢的小偷們因為尊敬嘉寶從未盜竊過她家。

3.嘉寶的管家如買回未刊登關(guān)于她文章的雜志，她會攆他去退貨。

4.嘉寶一生總共拍攝了27部電影。

5.據(jù)說希特勒很喜歡看嘉寶演的《茶花女》

6.據(jù)說嘉寶曾聲稱要接受希特勒的見面邀請，并殺了他。

7.嘉寶總是穿一雙棕色的便鞋，穿著華麗長裙時也不例外。

8.嘉寶喜歡下雨，這樣她就能穿雨衣出門。

9.嘉寶認為對于一個她這樣的瑞典人來說，孤獨是非常自然的，就像美國人喜歡湊熱鬧一樣。

10.只要她說“我想我還是回瑞典好”，電影公司老板會滿足她的一切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