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的饋贈

湖北，武漢，千湖之省，百湖之市。地處江漢平原，江河湖泊縱橫、星羅棋布，是歷史上著名的“云夢澤”之地。水草肥美水域廣闊，使得湖北水產品極其豐富，是全國最大的淡水產品產地。

白沙洲農副產品大市場，華中地區最大的水產品交易中心，每天來此進貨的外省魚商車輛川流不息、人聲鼎沸。湖北出產的淡水魚草魚（鯇魚）和胖頭魚（鳙魚）是常年銷量冠軍，鯉魚、喜頭魚（鯽魚）、鳊魚（團頭魴、武昌魚）、泥鰍、黃顙魚（黃臘丁）、黃鱔（鱔魚）、財魚、花鰱……讓人眼花繚亂，小龍蝦、烏龜、甲魚這些特色品種也吸引著八方來客。

長江和漢水將武漢分為三鎮，能吃到品種多樣又鮮活的江魚江蝦是這個城市里人們的福氣。

漢江上有10只左右的漁船打魚維生，除禁漁期外，每天早上6點和下午4點左右會靠岸，將捕到的江魚在此兜售。每每這時，會有一大群武漢的婆婆們蜂擁而上爭搶，哪怕價格比超市、菜場的同類養殖魚要貴上三四倍，也毫不手軟。常買的人說，吃慣了江魚，就吃不慣菜市場里賣的養殖魚了。

徐忠和朋友們在漢江邊游泳吃魚長大，他們將這條江親昵地稱為“小河”，對里面的各種魚如數家珍：柳葉鳊、刨皮魚、大白刁（翹嘴紅鲌）、鰱魚、鱤魚……都是他從小吃到大的。他索性在漢江邊開了個只有一張桌子的魚館子，只招待熟客。館子主廚詹師傅是和徐忠在江邊“搶魚”的時候認識的，詹師傅也是在漢江邊長大的武漢伢，他操刀的江鰱就有8種吃法。常年喝漢江魚湯的徐忠體質尤其好，天涼別人穿外套了，他仍舊可以只穿短袖。

湖北天然湖泊眾多，有著上佳的大閘蟹養殖條件，梁子湖、洪湖等出產的大閘蟹也是久負盛名的。湖泊水質清澈且沉水植物如黃絲草等水草豐富，在優良水體環境中養殖出品的大閘蟹常被人們稱為“清水大閘蟹”，會有一股水草的清香氣。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湖北省這些湖泊出產的大閘蟹還銷往香港和東南亞。

小龍蝦這一外來物種具有很強的逆水上溯能力，可順著長江而蔓延。上個世紀70年代，北湖周邊水體、東西湖、后湖都零星發現了小龍蝦。青山長大的80后高小蠻兒時常和父親一起去家附近的河塘用鱔魚腸子釣小龍蝦，一釣一大桶，會和鄰居孩子比誰釣的大，回家蒸來吃，無比快樂的記憶。

上世紀80 年代中后期，湖北省水產科學研究所在漢川汈汊湖、武漢野芷湖推廣外國物種小龍蝦養殖。1986年，武漢辦起小龍蝦加工廠，兩年后出口瑞典。其后，潛江、洪湖、仙桃、監利的小龍蝦養殖發展迅猛。湖北省小龍蝦養殖面積全國最大，小龍蝦產量占到國內的一半。四川、山東、江蘇、安徽等地都來湖北取經。

上個世紀70年代，在湖北荊州的田埂、湖塘隨處可見野生甲魚，尤其春季插秧，“甲魚爬得到處都是”。李萬剛和伙伴們從沒拿甲魚當回事，只當它是玩具，玩膩了放掉。后來野生甲魚漸漸稀少，人工養殖高峰由此開始。京山縣是全國甲魚第一縣，當地1989年開始甲魚養殖，去年產量超過1 萬噸。甲魚生活在水域底層，除了食用飼料，還會捕食小魚。以生態方法養甲魚成為主流，因為這樣出產的甲魚從外形到肉質更貼近野生。后來成為了大廚的李萬剛和不少老鄉同行將荊沙風味的甲魚帶到了武漢食客面前，風靡至今。

詩經云：“彼澤之陂，有蒲有荷”。那大澤之畔，蒲草叢生荷花茂盛。湖北水面多，亞熱帶氣候雨水充沛，蓮藕生長自然條件優越。湖北蓮藕有100 多萬畝種植面積，武漢周邊蔡甸、東西湖、新洲、黃陂等地均有種植。武漢的蓮藕研究水平全國領先，現在全國各地蓮藕種植8成以上的蓮藕種都是由武漢供應，鄂蓮系列蓮藕品種是主打品種。湖北出品的蓮藕食用口感多樣，有適合清炒的有適合煨湯的。多種栽培方式，現在蓮藕是一年四季都可以吃得到的食材。

蓮藕生長在水稻田、魚塘和堰塘里，需要人工采挖，挖藕可算是最辛苦的農活之一。“挖藕人的手指都是變形的，我們單憑手指就可以判斷哪些人挖過藕”，武漢蔬菜科學研究所劉義滿研究員感慨，蓮藕好吃，挖藕工不易。

春雷滾滾，打醒了咸寧崇陽縣的春筍——雷竹筍。打入了日韓市場，曾被國際足聯主席欽點的雷竹筍既不苦也不澀，口感清爽，含有18 種人體所需氨基酸。農戶清早6點開始采筍，手拎細長、鴨嘴型的鐵具，穿行在土質松軟的竹林里。老遠就能發現才露尖尖角的春筍，一鏟下去，結結實實拔出筍。經驗老到的抱筍人能不傷竹鞭和莖，清爽起出整顆。

立秋，一抹暖陽映照在武漢洪山寶塔外、面朝南湖的80.13畝棕黃土地上，圓邊、紫莖的嫩葉倔強鉆出，莖葉包裹兩三朵嫩黃花蕊——這幼苗就是全國聞名的洪山菜薹，由武漢特有菜薹品種“大股子”種出。洪山菜薹產地獨特的灰潮土是長江堿性沖積沉積物，土質松散肥效穩定，成就了洪山菜薹。

當頭薹冒出，菜農掐下嫩得出水的頭薹卻要扔掉，因為帶著夏天的熱氣，微苦。周邊聞訊趕來的村民悄悄“搶空”扔掉的頭薹，回家清炒一盤，湯汁深紫，梗莖多汁，咀嚼的滿足感立刻顯露在臉上。過年前后，是洪山菜薹最好吃的時候。下粗上細、植株比普通“十月紅”等菜薹要粗壯，桿莖偏深紫色，有打過蠟的光澤。田間的菜農王師傅指點，洪山菜薹皮薄，沖水洗凈，剝開皮像吃水果，汁多味甜。2000年，湖南來采訪的記者站在田埂邊，吃了一根又一根，不能罷口。

湖北境內山地占56%，丘陵崗地占24%，平原占20%，三面環山，中間低平。位于湖北西南部的恩施為山地濕潤性氣候，尤其適宜土豆生長。恩施土豆個頭嬌小，富含硒等17種營養元素，淀粉含量高達19%，比北方土豆高5個百分點，口感粉糯綿軟，無論煮湯，還是烤、炕，粉滑口感都十分鮮明；恩施利川種植山藥的歷史超過1500年，當地富硒的土壤培養出粉滑、不失脆感的山藥。作為山珍，利川山藥不僅入菜，而且是中藥材。品質最好的利川團堡的紅皮山藥，紫紅色外皮、肉質雪白，山藥肉表面溢出黏黏的汁液，清香淡淡。

每年仲春，恩施鶴峰縣的男女老少不顧春寒冷凍，赤著雙腳下到水田、池沼里，用一種漏水篾器采撈一種沉在水底墨綠色、形似珍珠的水生藻類植物——葛仙米。純天然淡水野生的葛仙米堪稱世界珍稀，中國一絕，它對其生長的自然條件要求極高，當今世界上除鶴峰外僅非洲有極少量發現。葛仙米營養價值較高，是富含高蛋白高維生素的珍品。

位于大別山南麓的羅田是著名的板栗之鄉，所產板栗個大鮮艷、營養豐富，美國澳本大學洛頓教授來羅田考察當地板栗品種后認為羅田是“世界板栗的基因庫”。每年秋天板栗成熟時，羅田板栗園會穿梭著許多慕名而來的中外游客采摘板栗。

這片自古以來水澤豐沛、高山平原兼備、氣候適宜農作物生長頗“接天緣”之地，物產如此之豐富，是上天的眷顧和蔭庇，值得這塊土地上的人們深深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