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西決》《東霓》后,笛安今年問世的小說《南音》再次贏得令人驚訝的市場反響,
但對于四年寫完這“龍城三部曲”的她來說,可能累心和釋懷的感覺要更多一些。
因為只有她自己知道,完成三部曲系列對她的寫作之路產生了怎樣的意義。
“龍城三部曲”包括《西決》《東霓》《南音》三部,故事發生在一個叫做“龍城”的地方,講述的是鄭家人的故事,用平行雙線的敘事構建了一個充滿愛恨情仇的家族變遷。笛安說:“寫《南音》最痛苦,是一個置死地而后生的過程,但也正是它令我相信,我還能再寫下去,而且是跟以前不一樣的東西。”
寫作帶給了笛安太多美好的未知。十年前,她已習慣書出來只有一兩萬冊的銷量,身邊總有朋友問為什么想看她的書卻買不到。2008年,她“龍城”系列第一部《西決》在《最小說》上連載,獲得年輕讀者的空前追捧,第二年《西決》作為《最小說》三周年紀念作品單獨出版,銷量高居全國書市榜首。笛安從未想過自己能拿到這么大的合同和首印數,她甚至沒意識到如果這個小說真的有合同上的數字那么樂觀的話,這對一個作者來講意味著什么。
“當時特別簡單,我就想明年在巴黎再待一年,這樣學費生活費都有了,很開心,覺得連我明年的錢都賺到了。”《西決》上市兩周后,她的頂頭上司也是老友郭敬明在MSN上告訴她,書又加印了。“當時他就跟我說,可能你還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從那以后,我覺得生活確實就變了,直到現在我也不習慣在飛機場遇到一個讀者走過來,問我新書什么時候出。這個感覺還蠻驚悚的,因為你之前的那些經驗已經不管用了,它已經沒辦法規劃你以后的人生,所以當時感覺很惶恐。”
在《南音》里,笛安明顯在向之前《西決》的溫暖與樸素、《東霓》的快意揮手作別,略顯陰暗的筆調和對堅硬現實的觸碰,在之前她鮮有嘗試。對她而言,在這部新作《南音》里,節奏并沒保持以往的那種流暢,甚至時而還顯露出磕磕絆絆的感覺,而這正是創作轉型時為掙脫瓶頸所必須經歷的陣痛。
“白燁老師跟我聊天的時候,他說笛安我一定要告訴你,你有點太聰明了,不能永遠要求自己每槍都打十環,你要允許自己打八環、七環甚至六環。然后你再打出一個十環,它才是有味道的。”笛安就此領悟到,作家不該追求讓讀者能一口氣看完的閱讀快感。“所以到《南音》我就真的敞開了去寫,留著缺點和問題沒關系。因為我知道,我不能做得更好,那索性就把這個‘不好’留下來。”
在新作中,笛安標志性的對家庭成員之間關系的溫緩展現,再次成為托起整部故事架構的底襯。書中一家人有一種離地三尺的感覺,這同婆媳、夫妻在影視劇里吵翻天的景象大相徑庭。“就像你看電影,燈光熄滅,銀幕亮起來,這是一種儀式感,它告訴觀眾,現在你要進入這個戲了。同樣,我的小說打開后,一定要告訴讀者現在要熄燈了。我沒辦法想象讀者打開我的小說,他在街上遇到的所有嘈雜還會帶進書中。”而這也許正是郭敬明看重笛安的地方,“我們認識這么多年,他會在我的小說里去找一些細節。比如在《東霓》里面,有一段寫東霓吵架,他就說你寫得好激動,他都能感覺到我當時寫起來很興奮的樣子。因為我確實特別喜歡寫男女主角吵架,有時我寫得無聊了,就想讓他們吵個架什么的。”
書中對南音童年情景的描述,以及從昭昭小孩視角的思考,都讓人讀出獨特而多彩的生動細節。有趣的是笛安聊起童年卻表示“我一點兒不喜歡小時候,因為想想小孩子特別無助,特別好騙。小時候我有個愿望,我不想總問別人為什么。我還是喜歡成人以后的這種狀態。”
眼下笛安正在創作她的新書,她主編的《文藝風賞》雜志也漸入佳境。這令外界逐漸淡化了她身后有著李銳、蔣韻這樣一對作家父母的背景。“爸爸住在郊區,每天澆澆花,然后一天寫個一兩千字,就覺得今天夠了,明天再說吧,他的生活我特別羨慕。現在我人生最大的夢想就是我可以有六個月的時間,什么人也不用聯系,什么也不用想。但我想我的生活里面不可能只有這樣,所以這真的只一個奢侈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