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演美國未來經濟政策

編者按：

美國總統選舉選戰正酣，兩位候選人的經濟政策，特別是政府開支和稅收方面，有諸多不同，但各自在美國和全球的民眾中都能找到眾多支持者。無論誰最終獲勝，都將決定美國經濟的未來走向，也對全球經濟產生重大影響。美國獨立智庫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全球經濟態度總監布魯斯·斯托克斯，近日撰文解讀美國大選之后經濟政策，并引用美國及全球民調數據，分析民眾對此的觀點和態度。

如果奧巴馬連任

奧巴馬總統的2013年度預算提案透露了他的經濟計劃。首先，他認為應該增加政府開支以創造更多就業機會。公眾也同意這一觀點——最新的民意調查顯示51%的選民認為最佳的創造就業的辦法就是政府更多地投資于道路、橋梁和技術開發等方面的項目。奧巴馬的預算政策將導致政府在經濟中扮演更重要的角色，同時，他相對比較支持構建社會安全網，這反映了他相信政府有責任保護那些有需要的人。其次，奧巴馬計劃削減國防開支和聯邦預算赤字，使之從2012年分別占GDP的4.6%和8.5%下降到2017年的2.9%和3%。第三，奧巴馬呼吁對占人口總數98%的年收入不足25萬美元的美國人維持現有稅率，對年收入超過25萬美元的富人則把稅率從目前的35%提高到39%。

在貿易問題上，奧巴馬承諾要建成泛太平洋經貿協定（TPP）——與至少九個環太平洋國家之間的自由貿易協定，并將在2012年12月決定是否繼續推進與歐洲的自由貿易協定，他還加強了對被指不公平的外貿行為的執法行動—尤其是與中國有關的。

2012年國會選舉的結果很可能是共和黨繼續控制眾議院，并且共和黨還有可能接管參議院。這種分裂的政府將令奧巴馬的經濟計劃比目前更難以獲得國會的批準。

如果羅姆尼入住白宮

作為總統候選人，羅姆尼尚無須給出詳細的預算計劃，因此他的稅收和開支提議不如奧巴馬的那么明確。羅姆尼承諾，到2016年每年削減聯邦政府支出5000億美元，使其從目前占GDP的24%降至20%。他提議的減稅方案預計在未來十年內將令政府收入減少3.4萬億美元。羅姆尼明確表示希望減少政府在經濟活動中的作用，他相信縮小公共部門能夠刺激私營部門的活動，并隨之促進經濟增長，他認為每個人的經濟命運都由自己決定。在這些關鍵問題上，羅姆尼似乎獲得了廣泛的支持。超過一半（55%）的美國民眾表示希望聯邦政府瘦身——盡管這意味著政府提供的服務將縮減（但民意調查同時顯示，民眾不希望削減一些重要的政府開支計劃，如社會保障和老年醫療保險等）。三分之二的美國人認為自由市場經濟對個人更好。58%的人認為擁有不受國家干預的追求生命目標的自由比政府保證滿足公民的基本需求更重要。62%的美國人認為自己的成功源于自身努力而非外力幫助。

羅姆尼的預算提案將把國防開支提高至占GDP的4%，在未來十年增加2.1萬億美元的軍事開支。但他承諾將減少對外援助，并且不會幫助因歐元危機而陷入困境的歐盟銀行。

在貿易方面，羅姆尼承諾終止TPP，明確表示將推進與歐洲的自由貿易協定，并稱如果不改變人民幣低估的情況，將把中國列為匯率操縱國——這可能將引發兩國之間的貿易戰。

經濟主張

作為世界最大的經濟體，美國仍然是全球增長的引擎。由于未來政府的預算、稅收和貿易政策引起的短期或長期的美國經濟增速的變動，都會影響全球經濟。

如果羅姆尼勝選，他的政府會認為這反映了美國民眾支持小政府、自由市場和“頑強的個人主義”經濟方針，羅姆尼的經濟哲學將與德國、英國、芬蘭和波蘭政府相似。但歐洲多數國家的民眾卻不那么擁護自由資本主義，他們更加擁護一個強大的政府，并且認為政府保證滿足公民的基本需求比追求個人目標的自由更重要。

如果奧巴馬連任，政府在經濟中扮演的角色將相對較重，政府對社會保障的承諾也更多，這與國外，尤其是歐洲更為一致。但美國人和其他國家民眾的一些基本差別還將繼續存在，美國人更相信個人主義，更加懷疑政府和更多地支持資本主義。

財政與稅收走向

無論誰贏得大選，美國總統和世界各地的民眾對財政政策的態度都會既有差異又存在相似。羅姆尼對內擁護財政緊縮，同時也經常批評國外——尤其是歐洲無法把公共財政支出降低。他的這種情緒確實在歐洲的一些民眾那里獲得了共鳴。12個歐洲國家的民意調查顯示約一半的受訪者支持削減開支以減少公共債務而不是維持或增加公共支出來刺激經濟增長。

奧巴馬政府對待政府支出的態度源于他相信公共支出能夠成為啟動經濟的動力泵。他的預算計劃在減少政府開支方面提供了更長的調整期。奧巴馬的這種經濟政策在國外也不乏支持。2012年法國選出了一個對財政緊縮的經濟回報持懷疑態度的社會主義新總統和政府。民意調查還顯示，如果英國近期進行大選，那么反對緊縮的工黨將會獲勝。

美國未來的支出計劃與未來的稅收政策緊密相連，由于全球主要經濟體在稅收體制方面的競爭越來越強，美國的稅收政策也會影響到其他國家。羅姆尼已提議將最高邊際所得稅率從35%降至28%。這意味著美國最富有的納稅人的所得稅率將比經合組織中的大多數國家都低，可能吸引一些外國企業家來美國創造財富。此外，他提出將企業稅從35%降至25%，將使美國的稅率接近于經合組織國家23%的平均稅率——這可能會令在美國的企業更富競爭力。

奧巴馬提議將企業稅降至28%，但同時主張將最高邊際所得稅率提高至39%，并認為這并不會損害美國的競爭力。

羅姆尼通過削減開支而不是提高稅賦來減少政府赤字的主張贏得了一些國際支持。而奧巴馬認為富人應該承擔更多稅賦的觀點也在海外獲得一些認同。外國人如何看待美國總統在稅收和支出方面的決定取決于美國預算赤字和政府債務對其造成的影響。世界其它地區的人們可能對公眾持有的美國政府債務特別關切——因為為解決美國債務失衡而進一步融資，就意味著需要從其他國家抽取他們亟需的資金。這將放緩美國乃至世界經濟的增長，還可能增加爆發新一輪國際金融風暴的風險。

奧巴馬的2013年預算提案聲稱將在2017年將赤字降至3%。羅姆尼沒有提出特定的短期預算目標，但表示將在第二個任期結束時（2020年）實現預算平衡。赤字也會推高政府債務。無黨派傾向的國會預算辦公室預計在現行政策條件下，政府債務到2022年將攀升至GDP的89.7%。奧巴馬的預算計劃在2017年將債務維持在GDP的77.1%。羅姆尼的競選團隊公布的經濟計劃不夠詳細，因此無法預測其對政府債務將產生何種影響。

貿易政策與對華態度

美國作為世界最大的進口國和第二大出口國，其未來的貿易政策也對國際經濟有重大影響。羅姆尼和奧巴馬都承諾要增加貿易，同時對那些被指稱采取不公平貿易手段的國家——尤其是中國，更加嚴厲。

盡管有67%的美國人認為國際貿易和商業關系對美國經濟有利，但這個數字卻是21個被調查國家中最低的。此外，調查顯示美國人認為貿易扼殺了就業并拖低了工資，同時也不相信貿易令商品價格降低。公眾對貿易缺乏信任可能意味著無論誰在11月當選，公眾都只會有限度地支持他促進與歐洲和亞洲貿易的計劃。

羅姆尼和奧巴馬都承諾要對中國采取強硬態度，未來美國的貿易政策與對外的態度會更加不一致。59%的美國人把中國看作經濟威脅，而只有45%的歐洲人這么認為。這些表態和態度并不一定意味著下屆美國政府將采取可能抑制全球經濟增長的貿易保護政策，但卻的確表明華盛頓如果努力促進貿易，將可能招致公眾的懷疑，而防御性的貿易行為卻能得到公眾的支持。

（劉悅系本刊特約觀察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