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遷與發展：現代化進程中苗族體育調查

摘要：為了解現代化進程中苗族體育的變遷與發展狀況，采用田野調查、實地考察和文獻資料等研究方法，以臺江縣苗族體育為個案，將現代化進程中苗族體育發展劃分為傳統自由期、曲折發展期、恢復調整期與綜合發展期，對苗族體育的變遷與發展狀況進行分析研究，結果表明：現代化進程中苗族體育發生了巨大變遷，生產方式和生活方式的改變，以及傳統封閉社會形態的瓦解是變遷的主要原因，并指出防止文化異化、消失，正確處理與其他文化之間的關系，以及充分利用學校教育的傳播作用是現代化進程中苗族體育發展的有效途徑。

關鍵詞： 民族體育；苗族體育；田野調查；變遷與發展

中圖分類號： G 812.47文章編號：1009783X（2013）03023305文獻標志碼： A

羅榮渠先生認為，現代化是指人類社會從工業革命以來所經歷的一場急劇變革，這一變革以工業化為推動力，導致傳統農業社會向現代化工業社會的全球性大轉變過程[1]。隨著現代化進程的加快，我國有數千年傳統的少數民族地區的生產和生活方式以及社會結構的改變也發生了巨大變革，少數民族地區封閉的社會形態逐漸被打破，民族傳統文化賴以生存的社會基礎也開始土崩瓦解。

苗族是我國最古老的民族之一，其歷史悠久，民族文化豐富，底蘊深厚。在漫長的歷史長河中，苗族人民形成了燦爛豐富的民族傳統體育文化。隨著我國現代化進程加快，苗族傳統自給自足經濟結構和封閉的社會生態形態被打破，人們生產方式和生活方式發生了巨大改變，加之經濟全球化、文化多元化、社會信息化對少數民族傳統文化帶來的巨大沖擊，文化之間的互動、交融使苗族傳統體育在新時期發生巨大變遷，面臨傳統與現代、獨立與共存、繼承與發揚的現實矛盾和困惑，甚至一些苗族傳統體育文化已開始異化、失真，甚至逐步消亡，面臨著前所未有的挑戰。本文以臺江縣苗族體育為個案研究，分析現代化進程苗族體育變遷與發展的狀況，探索苗族體育變遷與發展的影響因素，提出解決現代化進程中苗族傳統體育傳承與發展的對策與建議。

1研究對象與方法

1.1研究對象

苗族是我國最古老的民族之一，據第6次全國人口普查數據，目前人口940多萬，主要分布在貴州、湖南、云南、重慶、廣西等省市自治區，在全國呈大雜居小聚居的分布局面[2]。本文選取素有“天下苗族第一縣”的臺江縣為個案，對現代化進程中苗族體育變遷及發展狀況進行研究。

臺江縣地處云貴高原東部苗嶺主峰雷公山北麓、清水江中游南岸，現有人口約15萬9 000，其中苗族人口約占全縣總人口的97%，有“天下苗族第一縣”之稱[3]。臺江苗族自商、周遷入后，一直處于自給自足的封閉社會形態，基本未受外來文化影響[4]1，是一個相對封閉、獨立的族群。近年來，隨著旅游事業發展，一些國際知名的民俗文化節日逐步形成，“苗族姊妹節”“獨木龍舟節”等民俗活動，使臺江縣與國際、國內的交流更加頻繁，各種文化在此匯聚、互動和交融，是現代化進程中苗族社會和文化變化發展的典型案例。

1.2研究方法

1.2.1田野調查法

筆者于2010年1月至5月，2010年7月，共計6個月持續居住于臺江縣施洞鎮巴拉河村進行田野調查，2011年7月中旬至8月中旬再次回訪巴拉河村做田野回訪。田野調查期間，與當地人共同生活、勞動、參與各種體育活動和民俗節日活動，運用觀察、訪談和親身體驗等手段，收集了苗族社會生活和體育活動相關資料。

1.2.2文獻資料法

通過網絡、期刊、圖書、貴州省志、民族志、體育志、臺江縣志、相關年鑒、政府報告與文件、少數民族相關政策法規，以及各種民族文化活動相關錄像、照片和實物資料等，收集并查閱了研究所需文獻資料。

1.2.3實地考察法

筆者于2010年至2012年期間，多次深入臺江縣臺拱鎮、排羊鄉、臺盤鄉、革一鄉、老屯鄉、方召鄉和南宮鄉，針對臺江縣各鄉鎮的苗族體育開展狀況、部分歷史資料和歷史人物以及體育變遷狀況進行實地考察。

2現代化進程臺江苗族體育變遷與發展狀況

2.1傳統自由期（1965年前）

2.1.1歷史背景

苗族遷入臺江定居已有2 000多年，由于地處西南深山，在清朝前一直未被外界知曉，始終處于自給自足的封閉社會形態。直至雍正五年（1727年）才被鎮遠知府發現，當時稱其為“泉甘土沃”“清水江瀠洄寬闊”“自織而衣、自耕而食”“人民皆知禮讓”的“桃花源”。雍正6年（1728年）清政府降旨招安，距今僅270多年[4]1。在漫長的歷史進程中，臺江苗族以9個鼓社和地緣、血緣為紐帶，建立完整的社會組織，制定了族規、榔規，形成了共同遵守的一套鄉規民約。臺江自清朝建廳，但由于長期戰爭和軍事征伐，實行民族壓迫，整個社會發展較為緩慢。

解放初期，國家提出尊重民族風俗習慣，消除民族隔閡，實現各民族平等政策，縣政府著力于政府體制建立與完善，以苗族自然村寨為基本單位，建立村、鄉或鎮的政府管理體制，苗族傳統的村寨原始狀態并未遭到破壞。在經濟方面，全縣實施農業、手工業和資本主義工商業改造，城鄉經濟得到逐步恢復，但后期受全國范圍“左傾”思想影響，全縣開展“三反”“五反”運動，進行“大躍進”和“四清”運動，加之1960年和1961年嚴重自然旱災，農業遭受巨大損失，人們物質生活急劇下降[4]86。這一時期，盡管提出尊重民族風俗習慣，但受政治環境和經濟發展限制，政府中心工作仍是致力于解決經濟發展和政治穩定問題，對于民族文化發展仍無暇顧及，民族文化基本處于傳統自由發展狀態。

2.1.2體育開展狀況

從歷史來看，臺江縣苗族原始族群的傳統社會特征較為明顯，甚至在解放之后的一段歷史時期，村寨自給自足的社會形態依然是社會結構主體，因而這一歷史時期，臺江縣苗族體育依然保持其原初的傳統特征。苗族體育活動多數依存于民俗節日當中，獨立形態存在的體育項目較少，苗族武術是苗族體育當中獨立存在的典型代表，但在多數節日當中也會與武術一起表演。從已有調查資料和訪談得知，臺江苗族宗教祭祀的主要目的祈求達到平安除病，而對于豐收的祈求和不出現“怪現象”等僅屬于宗教祭祀的附帶“禮品”[5]。苗族傳統體育主要起源于宗教祭祀、軍事戰爭、生產生活等領域，這一時期，宗教祭祀的各種肢體活動還具有明顯的祭祀和宗教色彩，這些肢體運動追求娛神、娛祖、娛物，從而得到神靈、祖先的保佑和大自然的眷顧，以獲得平安、祛病和豐收，從嚴格意義上講，這一時期宗教信仰、巫術活動等并不具有體育的含義，而僅能說其與體育同樣具有肢體活動這一共同元素，體育還未從宗教祭祀和各種巫術活動中剝離出來。已有資料表明，漢族歲時節日習俗大多與農事生產結合十分緊密，而苗族節日則多為娛樂性質[6]。苗族人民在數千年的歷史生活中，充分運用他們的聰明才智創造著歷史，同時也為人的生活創造了無數身心娛樂、放松、情感交流、精神享受的方法與手段，豐收后的慶祝活動，閑暇時玩耍娛樂，生產勞動中的各種活動方式，青年男女之間的交往、擇偶等，并在數千年的歷史發展將其固定于約定的時間、約定的方式和約定的地點開展，形成大家共同遵守的約定俗成的民俗節日，而這些也正是苗族體育得以產生和發展的根基和土壤，各種節日中的苼舞、鼓舞、擺手舞、板凳舞、射弩、賽馬、游方等正是其淋漓盡致的體現[78]。

從總體上來看，這一階段臺江苗族體育主要秉承苗族歷史傳統習俗，依托苗族傳統民俗節日自由發展，祭祀、巫術和宗教信仰類活動保持其原有的內涵和意義，還并未具備完全轉變為體育的條件，其具有明顯的宗教、巫術或祭祀色彩和意義，生產生活、豐收慶祝、閑暇的玩樂、交往的需求是苗族體育發展的根本動力和基礎。

2.2曲折發展期（1966—1976年）

2.2.1歷史背景

“文革”年是建國以來社會發展遭受破壞和損失最嚴重的歷史時期，其波及社會發展的各個領域和方方面面，對全國各行各業都造成巨大破壞和損失。臺江縣經濟和社會發展在此期間遭受巨大影響，“文革”初期，農業生產偏重政治路線，實施平均主義和大集市，副業受到限制，城鎮和農村經濟陷入嚴重困境，加上一些天災人禍，社會生活極度貧困。1966年全國性的“破四舊”運動，許多民族民間傳統文化活動被定性為封建迷信活動，民族傳統體育活動幾乎全部停止，臺江苗族體育遭遇前所未有的沖擊。

2.2.2體育活動開展情況

由于特殊的政治因素和社會環境，臺江縣苗族體育遭受前所未有的挑戰和沖擊。而事物的發展是具有兩面性的，苗族體育一方面在遭受破壞、沖擊的同時，另一方面又為其新的發展奠定了基礎和埋下新生的種子，可以說利弊兼有。這一時期，政府行政權力扮演了決定性的作用，“破四舊”運動中，少數民族傳統體育被界定為封建殘余的迷信活動，受到政府強制停止，而在政治色彩極為濃厚和政治權力得到極度施展的氛圍中，西方的籃球運動卻得到空前發展，以至于涌現出了全國聞名的臺江革東“苗寨女籃”這樣的典型案例。政治權力限制了傳統文化活動的開展，宗教祭祀、巫術活動首當其沖，而正是這種強權逐步弱化了宗教祭祀和巫術活動的意義，從根本上削弱和動搖了其固有的根基，為苗族后來宗教祭祀類活動轉變為體育活動奠定了基礎。

從總體上看，這一歷史階段臺江苗族宗教祭祀和巫術性體育活動受到較大沖擊，其原有的價值功能發生了改變，宗教祭祀和巫術性內涵受到沖擊，并開始逐步弱化，從根本上動搖了其固有根基，而一些外來體育文化正開始步入苗族體育文化的體系之中。

2.3恢復調整期（1977—1998年）

2.3.1歷史背景

1977年，“文革”結束，國家各方面工作逐步恢復，各領域工作逐步恢復正常。文化事業取得了較大的發展契機，特別是對少數民族傳統文化的重新認識和定位，更正了少數民族傳統文化作為“封建迷信”產物的錯誤認識，從20世紀80年代中期開始，少數民族傳統體育文化受到黨和國家重視，開始了新一期民族傳統體育的挖掘和整理，少數民族傳統體育被作為祖國優秀文化知識寶庫的重要組成部分，受到國家高度重視。改革開放后，國家加快工業化、城鎮化建設，著力于沿海城市的開放和建設，大量內陸地區勞動力開始向東部沿海城市轉移。隨著經濟體制改革和各項政策進一步落實，農、工、商各行業取得大發展，城鄉經濟發生了質的變化，人民生活水平大幅提高。

2.3.2體育活動開展狀況

20世紀80年代中期開始，隨著國家開發和建設東部沿海地區，內陸過剩勞動力開始大量向東部沿海轉移，加之科學技術的進步和社會的發展，臺江苗族傳統自給自足的經濟形態發生了巨大變化，人們不再依靠傳統的農、牧、獵的生產方式維持生計，各村寨年輕人開始外出打工，當地社會結構形態發生質的改變。一方面各種體育活動的主體驟減，直接導致了傳統節日和傳統體育活動開展減少；另一方面，外出務工人員走出了自身生活的文化圈，進入他者的文化世界，使得他們的觀念、意識和思維受到了新的洗禮，甚至現代化進程中的科學技術對于他們世界觀也產生巨大沖擊，傳統的宗教祭祀、巫術活動等在他們心目中進行了重新定位，宗教祭祀、巫術活動的原初意義和內涵在現代化浪潮中逐步淡化、消失，而那些肢體活動或者體育方式由于千年的傳統和習俗始終流淌在他們的血液之中而得以保持。

各種民俗節日和體育活動參與主體驟減，許多民俗節日活動和體育活動由于缺乏參與主體而被迫停止，而外出務工者僅在幾個重要節假日才能返鄉。據筆者調查得知，每年龍舟節、姊妹節、春節或鼓藏節、苗年等重大節慶日子，當地80%以上的外出務工者都趕來參與其中，因而也導致苗族各種民俗文化活動和體育活動開始集中縮到這幾個主要的節日當中。這一時期，由于受學校體育與政府導向影響，許多現代體育項目開始涌入苗族民俗節日當中，與苗族傳統體育共同開展，如苗族姊妹節中有籃球、散打、拳擊等項目，春節中有籃球、散打、跳繩、拔河等項目。

從總體上看，這一歷史階段苗族體育發生較大變化，傳統宗教祭祀、巫術活動性體育活動中宗教祭祀、巫術原初意義已經逐步消失，其肢體活動的方式已成為體育的重要形式，傳統慶祝、娛樂類體育活動更多開始轉變為追求交往、交流，聯絡情感的手段和工具，苗族傳統體育活動，甚至進入苗族傳統體育活動體系的現代體育項目也成為了維系苗族情感，強化民族身份，增強民族認同的重要紐帶。

2.4綜合發展期（1999年至今）

2.4.1歷史背景

從20世紀90年代開始，我國旅游事業發展蓬勃旺盛，特別是進入21世紀，隨著我國國民經濟持續增長，到目前旅游產業已成為我國國民經濟的重要產業[9]。1999年，國家提出實施西部大開發的戰略決策，隨著西部地區經濟社會發展和人文環境的改造，西部少數民族地區民族風情旅游已成為當前旅游熱潮。

在西部大開發良好契機和發展環境之下，臺江縣抓緊歷史機遇，著力打造少數民族風情、休閑、體育、旅游多位一體的綜合產業，逐步形成“苗疆文化生態旅游城”格局。隨著經濟發展和社會進步，對民族文化的認識加深，文化大發展和大繁榮已成為國家文化發展的主導思想，建設“苗疆文化生態旅游城”已成為臺江縣經濟社會發展的重要舉措，對于苗族文化的挖掘、整理、研究和宣傳，以及打造苗族名片和苗族品牌也成為臺江縣苗族文化發展主題。

2.4.2體育活動狀況

西部大開發和新一輪民族文化的重視對臺江縣苗族體育發展帶來新的契機。早期苗族體育主要以民間主導，政府協助，為推動經濟和社會發展，實施文化大繁榮計劃，政府開始打造體育、旅游和民族文化綜合發展模式，介入一些典型民俗活動的開展和管理，實施“政府主導，政府搭臺，民間唱戲”的管理模式，如獨木龍舟節、姊妹節、鼓藏節等都采用這種模式。這一時期，苗族民俗節日活動中涌入大量現代體育項目，苗族傳統體育文化與現代體育文化開始綜合發展，如姊妹節中，除了傳統的踩蘆笙、踩鼓、苗族飛歌、民族風情和民俗活動表演之外，散打、籃球賽、拳擊、漂流、自行車賽、徒步等現代項目已成為各種民俗節日活動中必不可少的重要項目，而且各種節日之間傳統活動內容的模式已被打破，形成一種綜合、交叉、相互交融的民俗活動綜合模式，如在獨木龍舟節中有姊妹節中傳統的跳蘆笙和踩鼓，在姊妹節當中有獨木龍舟演示等活動內容。

從總體上看，隨著西部大開發和現代化進程的加快，各種外來文化與臺江縣苗族文化產生了大量的互動，進而對苗族體育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從精神追求來看，苗族體育宗教祭祀、巫術迷信，娛樂神靈、祈求豐收內涵已基本消失，慶祝豐收和青年男女擇偶的歷史功用已不存在；從價值取向來看，娛樂、交往，休閑放松，聯絡情感，強化民族身份、增強民族認同已成為苗族體育的核心追求，甚至對于進入苗族體育文化體系的現代體育項目而言，其歷史功用也與傳統體育表現出驚人的一致性；從外在形式來看，傳統體育的表現形式受到經濟利益的驅使而發生異化、失真，甚至消亡，為迎合游客的喜好，文化的“展演”已成為一種常見現象，傳統神圣的、神秘的文化已成為吸引游客參與的重要方式，傳統體育外在的形式可以因現實功利的需要而隨意加以改造，而導致苗族體育的民族性、傳統性開始消失。

3原因分析

3.1生產方式與生活方式的改變引起體育變遷

文化變遷的內因是一個文化集團內社會生產方式的變更，正是這種變更導致各種社會現象的變更，從而從增加或減少文化形態開始，最終引起文化變遷[10]。根據馬克思主義原理，物質生產方式是社會存在于發展的基礎，物質生活的生產方式制約著政治生活、精神生活和社會生活的全過程[11]。從某種意義說，社會物質生產方式決定著社會生活方式，物質生產方式的改變必然使生活方式發生改變以適應生產方式。在傳統農業社會時期，苗族主要謀生手段和生產方式是以典型農耕和狩獵為主，生產方式和生活方式隨著季節和自然環境的變化而改變，伴隨生產生活而產生的傳統體育多呈現季節性和地理環境性特征，在固定時節和固定地點開展。

現代化進程中，隨著科學技術的進步和發展，傳統的農耕、狩獵和手工式經濟生產方式被現代科學技術和工業化手段取代，傳統封閉的“村寨式”的生活方式發生了變化。在長期的社會歷史生活中，科學的發展和現代技術的應用效率遠超過原本賴以使用的生產工具和生產方式，這些原本將被淘汰出歷史舞臺的“亦勞亦體”的工具或勞作方式，卻被智慧的苗族人民在新的歷史時期轉變為比試智力、體力的活動方式，最終成為追求身心健康、娛樂交往、情感交流的體育活動。如苗族射弩、賽馬、劃龍舟等已經發展成為一種娛樂、健身或表演性的體育活動，而其原本的祭祀、生產生活的功能和意義已基本消失。

3.2“村寨式”社會形態的瓦解導致體育變遷

苗族居住呈現“大雜居和小聚居”狀態，而原始的自然村寨是苗族社會生活的基本單位，苗族傳統文化則是建立在這種“村寨式”社會結構基礎之上的，傳統封閉的社會形態阻隔了外來文化的影響，“村寨式”文化體系幾乎牢不可破。現代化進程中科學技術的現代化、經濟全球化、社會信息化使得苗族這種“村寨式”社會形態土崩瓦解，封閉的社會形態被打破，族群式的社會結構已經解體并實現了重構。

苗族傳統社會形態的解構與重構的必然結果是出現文化的傳播，而文化總是在不斷流動、交流和傳播中生存發展的，文化的傳播實際是不同文化間的互動過程，文化互動過程中，必然會造成不同文化的沖擊和交互影響。20世紀80年代開始，一方面當地苗族大量外出務工，加之各種商業貿易和交往的外來人口逐步進入當地，原本封閉的獨立社會形態逐步被打破；一方面隨著旅游事業的發展，大量外地游客進入當地，各種思維、觀念、文化以及行為模式交匯在一起，彼此產生了交互影響；另一方面電視、網絡、電話等現代化交流手段使得信息的獲取更加便利、及時，經濟全球化、社會信息化使多元化文化對苗族傳統體育文化的沖擊、碰撞更加頻繁；因而，社會結構的改變導致文化傳播在臺江苗族體育的變遷和發展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3.3苗族文化巨大的包容性與強大的整合力調適著苗族體育的變遷

從歷史上看，苗族是一個善于吸收漢族文化和其他民族優點長處的民族，對于各民族的優點和長處，苗族不是加以拒絕，而是大膽吸收[12]。“一個國家，一個民族，它的文化體系愈是整合了不同的文化特質，其文化體系就愈豐富，愈有生命力，一個文化體系愈豐富，愈有生命力，它的整合力就愈強”[13]。苗族在長期的社會歷史生活中，形成自身獨有的傳統文化，其巨大的包容性造就了強大的整合能力。現代化進程中，當苗族體育文化與他文化交互時，苗族文化的包容性和整合力便表現出來，克服自身文化的矛盾與缺點，對外來文化大膽認同、接受和吸收，與自身文化相互塑造、補充和調適，進而發生改變，在苗族體育文化體系中融入了現代西方體育文化或者他民族文化，建構了苗族體育新的文化體系，使傳統與現代之間產生了良好融合。

人類學的研究表明，當種族身份的載體感到身份受到威脅的那一刻，那么種族身份就開始變得重要[14]。現代化進程中，外來文化進入苗族地區，形成多元文化共存狀態，而多元文化對苗族族群身份形成較大沖擊和威脅，而苗族之所以成為苗族是因為族群文化特征的獨特性。而苗族傳統體育及其他民俗文化活動正是苗族文化特征的典型表現形式，理所當然，苗族體育就成為了維系其民族身份、民族認同的有效方式。因而，苗族原有的獨木龍舟、蘆笙舞、斗牛、踩鼓、游方等，盡管在新的歷史時期其原有祭祀、擇偶、慶祝等功能和意義已退出歷史舞臺；但作為一種民族文化或民族身份的載體，由于其強大的整合力和包容性，苗族體育在新的歷史時期經過自身文化內部的分化、整合和調適，甚至改變其原初功能和意義，而賦予其新時期新的內涵和意義，轉變為維系民族身份和民族認同的有效載體。

4結論與建議

4.1結論

1）現代化進程中苗族體育傳統宗教祭祀、巫術活動、娛樂慶祝、交往擇偶的原初內涵和歷史功用發生了質的改變，已逐漸實現了追求休閑放松、娛樂交往、情感聯絡，強化民族身份，增強民族認同的價值功能的轉變。

2）現代化進程中苗族社會生產方式與生活方式的改變，苗族“村寨式”社會形態的瓦解導致了苗族體育的變遷，而苗族文化的巨大包容力和強大的整合力調適著苗族體育的變遷。

3）苗族傳統體育在歷史發展過程中，始終是苗族人民之間交流、溝通的紐帶，其維系著苗族的民族身份、民族認同、共同民族心理素質，對促進民族凝聚力、增強民族情感，塑造苗族民族性格、民族精神起著強大支撐作用。

4）苗族傳統體育主要依附于苗族民俗節日之中，在現代化進程中與他民族的體育交叉互動，相互影響、相互塑造、相互促進，呈現互動、交融態勢；傳統民間習俗、習慣和規范在苗族體育發展中具有強大的制約作用和約束力，政府決策和導向是重要影響因素，受社會功利性價值觀的影響，部分苗族體育面臨失真、異化和消亡的現實問題。

4.2建議

1）借助當前文化大繁榮和大發展的契機，對苗族體育發展進行科學、規范化的管理和正確引導，充分運用各種現代化技術和手段，積極挖掘、整理和梳理各種體育項目及其文化內涵，著重關注其文化內涵和核心價值層面的歸納、總結和記錄，使已經消失和正瀕臨消失的項目得以恢復和保存。

2）正確處理苗族體育與其他民俗文化活動，以及他民族體育文化的互動、交融關系，借助政府的主導力量和民間自我調適力，依托獨木龍舟節、姊妹節等傳統特色活動的宣傳效應，打造體育、文化、休閑、旅游多位一體的民族文化體系和民族體育旅游活動品牌，進一步加大宣傳和影響，促進苗族體育發展。

3）正確處理好傳統與現代，保留與揚棄，繼承與發揚的關系，處理好體育文化傳播與經濟效益的問題，保持苗族體育的民族性、鄉土性和原生態特征，防止傳統體育文化的異化、失真。

4）充分利用學校教育傳播民族文化的重要作用和有效途徑，在學校體育中引入適當苗族體育，發揮學校教育傳播、傳承和發揚苗族體育文化的重要作用，促進苗族傳統體育的繼承和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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