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辟邪水丞采用整塊翡翠為原料,所選用的翡翠石料質地堅密,呈半透明,通體現均勻的淺水綠色,局部帶有黃翡巧色。選材巨大,幾乎沒有雜質和綹裂,即便是現在來講也是極為奢侈難得的。
關于翡翠一般認為到了晚清才開始使用,其實大約在清代雍正年間翡翠作為地方貢品已進入清宮內廷,而根據紀曉嵐《閱微草堂筆記》中的記載,翡翠因其美麗和稀有,在乾隆早期到中晚期的短短五六十年間就從鮮為人知的一般玉材一躍成為價值超過和闐美玉的“玉石之王”了。觀如今收藏于各處博物館中的乾隆及嘉慶時期翡翠材質的宮廷擺件及璽印等,無不是制作_極其精美的佳作,足見當時對翡翠材質的重視。
這件辟邪造型生動,形神兼備,外形仿漢,同時又得六朝石雕辟邪之神髓。昂首作伏臥狀,背部脊線隆起,長尾上卷高揚;口鼻部突出,腮部圓潤,口微閉,唇廓隆起,口角上揚,頷下有須,鼻呈如意云頭狀;眼窩深陷,眉突出如臥蠶,雙目圓凸,目光如炬;卷耳,頭頂中部有一角,頸部粗壯,生有鬣鬃;四爪踞地伏臥,腳爪尖部回扣,腳趾及掌背拱起,腿部肌肉強健緊繃,肩胛處有火焰狀云紋裝飾;身形矯健,全身肌肉線條飽滿,圓潤流暢,造型既富神性又憨態可掬。周身未雕琢繁雜紋飾,基本光素留白,并保留了一些玉石原本的璞皮質色,目的在于盡顯玉材質地溫潤之美。磨工細致,表面的光潤感覺與乾隆及嘉慶時期宮廷玉器雕件相一致,其含蓄內斂的溫潤之感與晚清玉雕的粗放和生硬的光感大不相同,以翡翠的硬度其打磨一關所下功夫可想而知。更為難得的是其腹部陰刻有“乾隆年制”四字篆書款,其字體及工藝與多件館藏乾隆玉雕及料器的款識一致,明確地表明了其制作的年代。
辟邪背部中央開有一圓柱形孔槽,可作貯水之用,是為水丞。水丞又稱水中丞,通常多稱為水盂。它是置于書案上的貯水器,用于貯硯水,多屬扁圓形,有嘴的叫“水注”,無嘴的叫“水丞”。其制作古樸雅致,為文房一重要器具。
試想當年此物置于書案,初曉時分晨露凝結其上,聚于孔中,與其盈盈秋水之色相襯,正是圓了千古帝王“天下升平則甘露降”的夙愿。
回歸的御制重器
然而,這件本應被珍藏于皇宮密苑中的宮廷文房陳設重器卻于清代末年遺散出宮并散失海外,20世紀初期被當時的美國巨富J.P.Morgan(1837~1913)收藏,并歷經其家族先后五代近一個世紀秘藏至今,在1914年編訂完成的J.P.Morgan官方資產名錄里對此件翡翠辟邪有著明確的記載。它如今的收藏者直接得自于美國馬薩諸塞州J.P.Morgan之子J.P.Morgan.Jr.(1867~1943)的曾外孫Walter H.Page.Jr之手。關于這件家族藏品,這位摩根家族的后人是這樣回憶的:“它就躺在我的祖母(J.P.Morgan之女Jane nicholas)客廳東墻的書架頂端,當我的祖母在1981年去世之后,它被放置在我父母家中大廳的一個角落,之后作為遺產分給了我,之后就一直放在我家樓上大廳的桌子上……”
辟邪是中國古代傳說中的一種通靈神獸。《小爾雅·廣言》中說:“辟,除也。”顧名思義,是人們希望借助它的法力,驅走邪穢,破除不祥。《急就篇》:“射魃辟邪除群兇。”唐顏師古注:“射魃、辟邪,皆神獸名……辟邪,言能辟御妖邪也。”據記載,辟邪其形似獅而帶翼,古代織物、軍旗、帶鉤、印紐、鐘紐等物常用辟邪為飾,取其守護避兇之意。今所見最早之辟邪形象的藝術作品上可追溯到漢代,多為帶翼的四足獸,其造形可能傳自西亞。到了魏晉南北朝時期,辟邪的形象變得更加概括抽象,裝飾意趣更濃。從現存的石刻及玉雕辟邪可以看出其外形極富曲線美,氣韻連貫,昂首挺胸,張嘴吐舌,氣宇軒昂。
辟邪的形象自唐代以后較少出現,及至清代乾隆年間,由于乾隆皇帝好古,對古玉更是有著非同一般的癡迷與喜愛,我們可在當時宮廷所藏的數件古玉辟邪身上看到乾隆皇帝親自授意刻于其上的御制年款及御制詩詞,足可見對其的重視和喜愛。
臺北故宮博物院藏有一件又代玉辟邪,其包漿瑩潤,曾經深沁熟盤,辟邪的胸前刻有御制詩。其下配有雙層紫檀木座,上層刻有“乾隆御玩”字樣,下層刻有與辟邪胸前相同的御制詩,可見其曾為乾隆皇帝的心愛收藏。另一件漢代玉辟邪現藏于故宮博物院,其上陰刻“乙巳年乾隆御題”詩。在欣賞與贊美古物的同時,乾隆皇帝也命工匠參照漢魏及南北朝時辟邪神獸的形象制作新的“仿古”器物。
因此我們可以從一些現藏于兩岸故宮博物院中的乾、嘉時期玉雕作品中看到類似的形象及造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