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下葫蘆起了匏

收集玩物的藏家不少，但能玩上吉尼斯世界紀錄的，葫蘆廬主趙偉做到了。

葫蘆器，是一種將天然美與人工匠意合為一體的傳統工藝品。

葫蘆器，也稱匏器。如果不是親眼所見，難以想象會有數量如此龐大的葫蘆。老話說“按下葫蘆起了瓢”，可當葫蘆的天然美與人工匠意合二為一時，便出現“按下葫蘆起了匏”的景觀，制作這些匏器的便是葫蘆廬主趙偉。

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葫蘆在趙偉家是絕對的主角，屋頂、墻上、桌上、地上，幾乎完全被各式各樣的葫蘆占據。看著前來拜訪的我們有些不敢邁步，趙偉憨笑著說：“知道你們來，我還提前歸置了一下，否則就更站不了人了。”

這3000多個葫蘆讓趙偉一舉登上吉尼斯世界紀錄，成為收藏葫蘆最多的人。葫蘆作為舀水的瓢在生活里并不少見，但在趙偉家，酒器、茶葉罐、碗、缽等器具卻完全由葫蘆扮演著主角。這些容器從表面看似乎并沒什么特別，實則大有講究。趙偉撓了撓眼角若有所思，挑出兩個葫蘆茶葉罐，一個圓柱形，底部嵌套著木制的底兒；另一個的圓柱體和底兒是一體的，而且葫蘆的臍兒在底部清晰可見。“這種‘帶底兒’的茶葉罐是經過特殊種植技術制作的，很難見到。而帶有‘內膽’的葫蘆茶葉罐里有一種天然的香氣，這種‘有膽’的工藝比較難，價格比普通的要高五六倍。”說著，趙偉跳動手指，在用葫蘆制作而成的琵琶和二胡的弦上撥弄著。這些古典樂器的配件都是按照正常比例用葫蘆替代制作的，演奏效果絲毫不差。

在葫蘆圈里，趙偉的名字可是響當當，因為不僅收藏葫蘆，他對葫蘆的種植、制作工藝也不在話下。“用于收藏的葫蘆器往往配有精致的‘裝備’，過去會為葫蘆器口配上象牙、玳瑁、鹿角、犀牛角等，現今大多用木頭代替了。”說著，趙偉指著一個白色象牙器口說，“過去，皇帝不允許葫蘆器的帽兒是全白色的，不吉利，所以故宮里收藏的32把葫蘆器，帽兒上全部是染色的，染料是植物、礦物質的，就是過去給黑白照片上色的那種染料。”

一瓶茅臺換佳品

趙偉拿出一個手捻葫蘆，個頭兒比一元硬幣稍大一圈，“你看美國的手捻葫蘆，底兒上的臍兒大，而且個頭兒也大，這個并不值錢。相較而言，倒還是中國的手捻葫蘆臍兒小，長得周正，色澤也好。”

手捻葫蘆被當做把玩，在清朝，只有官宦人家才玩得起葫蘆。王世襄在《中國葫蘆》書中寫道：“一個葫蘆是二兩銀子。”除了當把玩、擺件，小葫蘆還可以做成女人的耳墜，而講究的鼻煙壺也有用葫蘆制成的。

突然，趙偉臉一轉，笑問：“吃過用葫蘆做的包子、餃子餡嗎？味道好極了，可有100多道葫蘆菜呢！”其實葫蘆本身是沒有味道的，但是和配料摻和在一起，便會有相同的味道。就像日本人做壽司，會在上面放一些葫蘆絲。

在趙偉家，有一瓶用葫蘆泡的酒，呈色溫純。這是當年他在一個老鄉家里看到的，為了收到這瓶酒，趙偉往他家里跑了不下五六趟，軟磨硬泡，最后執拗不過，趙偉答應用一瓶茅臺兌換，老鄉才點了頭。為了這些大小不一、形態各異的葫蘆，趙偉索性把煙戒了，“我原來一天抽兩盒半，后來怕煙味熏了這些葫蘆，一狠心干脆把煙給戒了。”

賭葫蘆

與葫蘆的緣分，并非從趙偉這一輩才開始。清代光緒年間，趙偉的太爺就已經非常鐘情葫蘆，傳到趙偉這一輩，已經是第四代了。趙偉說：“我們家祖輩和葫蘆有緣，我二爺原先負責在葫蘆上烙畫，后來我父親也喜歡畫畫，還發明了專門在葫蘆上烙畫的烙畫機、烙畫筆、煊畫筆，可以煊烙合一，幾十種不同形狀的筆頭可以烙制不同圖案，功能在世界領先，我現在又發明了工藝葫蘆制作支撐架，葫蘆圖案轉印貼，可以說制作葫蘆的所有工具都研制全了，普及葫蘆制作工藝也就方便多了。”

為葫蘆全身心付出的歲月里，五花八門的葫蘆也帶給趙偉無限榮耀。因為葫蘆，他獲得3項吉尼斯世界紀錄，還出版《葫蘆工藝寶典》、《葫蘆收藏寶典》、《葫蘆收藏于鑒賞》等書籍。掌握的葫蘆制作技藝最多，就是他獲得的其中一項吉尼斯世界紀錄。烙畫葫蘆、雕刻葫蘆、漆藝葫蘆、范制葫蘆、勒扎葫蘆、押花葫蘆、針刻葫蘆、結扣葫蘆、彩繪葫蘆、鑲嵌葫蘆、編織葫蘆、匏塑葫蘆、做舊葫蘆、景泰藍葫蘆等，趙偉者瞰閑熟于心。

趙偉隨手拿出一個葫蘆小器，上面的花紋仿若浮雕，色澤溫閆。“這是押花葫蘆，不同于一般的雕刻，雕刻是將葫蘆的皮質刻去，而押花卻沒有刻損皮質，以瑪瑙、玉、牛角等材質磨成鈍刃，靠其押、砑、擠、按葫蘆表面，使之出現立體花紋，而葫蘆表皮不破不裂，方為高手。”說罷，趙偉一臉得意，因為能掌握這項精妙手藝的人并不多。這屬于范制葫蘆技藝中的一種。

范制葫蘆，是將幼小的葫蘆納入刻有陰文的范模中，依照人的意愿生長成形。范制葫蘆工藝分為花模和素模兩種，但趙偉細分出第三種，即人物模，在他培植的葫蘆里，既有須發的老神仙，也有高鼻梁卷毛的外國人，精細程度令人嘆為觀止，全然分辨不出它們是葫蘆。

“范制過程是在種植時期完成的，一年只種一季，清明時節撒籽，到九十月份摘下，而六七月份是葫蘆最好的生長期，掛模，可這個時候容易趕上雨季冰雹和大風，所以種葫蘆也要看運氣的。”其實摘葫蘆也有講究，得挑個良辰吉日。“一定要選擇三個大晴天，若是有一天陰天，葫蘆就會出現陰皮，而且摘下來的葫蘆不能放在地上，得在網子上晾干，否則葫蘆的外表顯得“褶皺”，不飽滿。”從分量看，越重的葫蘆就越有營養，也越值得收藏。

在趙偉申請的專利中，“八不正”葫蘆是最難的一項工藝。因為葫蘆有兩個肚，上面的肚有四個面，下面肚有八個面，且每個面都不在同一個平面上，這便增添了范制葫蘆時的工藝難度。過去用泥和木頭做模，現在用石膏，把模子套在葫蘆之外用鐵絲固定封好，只有待葫蘆生長之后才能知曉葫蘆是否成形。如果里面的葫蘆被雨水浸泡，或是營養不良、營養過剩，范制葫蘆就只能以失敗告終。“范制葫蘆和賭石挺像的，只有待葫蘆開模的時候才知道有沒有收獲。賭的就是這種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