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經濟發展模式與人口數量總是脫離不了關系。
馬克思在他的劃時代巨著《資本論》中曾說,每一種特殊的、歷史的生產方式都有其特殊的、歷史的起作用的人口規律。誠哉斯言,不管是當今中國13億的人口規模,還是歷史上的中國人口,都是由與之相對應的社會、政治、經濟制度的大環境來決定的。
中國是世界上唯一一個文明未曾中斷的古國,而文明的延續,是靠人,而且只能靠人來維持。中華文明之所以五千年綿延不絕,就是因為中國人世世代代頑強地屹立在我們這片土地上。
中國人口的緩慢增長
西漢初期,中國總人口才區區1500萬~1800萬人。經過整個西漢初期的“休養生息”政策,到西漢末年的公元初,中國人口翻了快兩番,實現了根本性的規模變化,總數接近6000萬人。
這個人口基數較為平穩地延續到東漢末年,長達近400年,在當時的全球絕對是第一人口大國。同時,這也奠定了中國的主要民族——漢族作為世界第一大民族的基礎。
可惜,好景不長,黃巾起義爆發,接著是軍閥混戰和魏、蜀、吳三國爭霸。有學者認為,三國初期,中國人口居然不足100萬人。待蜀國滅亡之時,中國的總人口也只有700多萬人,比起兩漢時期較為平穩的人口基數來說,人口損失相當嚴重,幾乎快到滅族的境地。可見,別看三國歷史上有那么多傳奇人物,可那個時候的中國人都快成“稀有動物”了。毫不夸張地說,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候。
就是這700多萬人口,成為中華民族得以存在的最后一根薪火和救命稻草。西晉王朝統一三國之后,經過短暫的快速增長,到公元4世紀初,中國人口才出現恢復兩漢規模的趨勢,可最終也沒有超過6000萬人,只有3500萬人口。本來,按照大一統王朝的規律,西晉的人口大恢復和大繁榮是指日可待的,但是中國歷史上戰亂的周期性和頑固性,過早地出現在西晉王朝的晚期。
公元291年,西晉爆發“八王之亂”,緊接著是中國歷史上少數民族與漢族第一次大規模的相互仇殺和種族滅絕,即史書所謂的“五胡亂華”。隨著漢族與少數民族之間,或者少數民族相互之間的種族大屠殺,造成以漢族為主體的中國人再次瀕臨滅種的危險境地。之后,直到隋代建立,這種危險才被解除。
“十全老人”的3億子民
總體來說,中國的人口在古代一直就處于大起大落的狀態,雖然中國一直都是一個大一統的國家,但也絕不能忽視每一個大一統王朝建立之前,中國整體人口所經歷的悲慘遭遇。譬如,即便是聲名赫赫的大唐帝國,在被黃巢的農民起義軍推翻之后,也依然如前代一樣,使得中國的人口總量再次陷入深淵。據史料記載,在唐朝覆亡之后,長安(西安)最動亂的時候,集市上的人肉價格比豬肉還要便宜。
可是,在唐代之后的五代十國,生靈涂炭的悲劇繼續上演。而且,此后的歷史有愈演愈烈的傾向,如元代蒙古人對漢族人的屠殺,清代滿人入關前后對漢族的屠城政策,比之前的很多人口“大慘案”有過之而無不及。其中,遭受重創的中國北方,在蒙古人入侵之后只剩下10%的人口,而整個元代,中國的漢人非正常死亡人數高達7000多萬。
清代初年,中國的人口究竟有多少,這在史學界和人口學界有較大的爭議。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即經過明末清初大規模、高強度的戰爭之后,人口下降是相當嚴重的。不過,清代建國之后,很快就扭轉了這一局面,使人口得到長時間平穩地發展,并在乾隆年間一舉突破3億人口大關,以巨大的人口優勢,牢牢地為近代之后中國第一人口大國的地位夯實了基礎。
乾隆自詡為文治武功樣樣都行的“十全老人”。他之所以空前地擁有3億子民,除了康乾盛世沃野千里的物質條件之外,還有兩個重要原因。
一是清代康熙五十一年(1712年),國家規定“盛世滋生人丁,永不加賦”。這就意味著,國家限定了納稅人口的總額度,在這之后新生的人口,無需納稅。不管是出于康熙的好意,還是人口眾多之后因基層納稅的難度太大而無奈做出的讓步,反正這項法令極大地鼓勵了百姓的生育,形成了長時期人口穩定增長的局面。
二是雍正年間在全國推廣“攤丁入畝”政策,即百姓納田稅不以家庭人口為標準,而只以家庭所擁有的田畝作為唯一納稅依據。這也極大地鼓勵了人口繁殖,擺脫了按人口納稅制度的制約。當然,清朝中期的人口增長在中國歷史上顯得如此耀眼和突出,還有其他原因,即清代是中國最后一個專制王朝,冷兵器時代的改朝換代以及種族滅絕式的戰爭未曾再現,所以自從“十全老人”乾隆皇帝擁有3億子民以來,這個人口數字一直到現代就沒有出現過下降。
人口與社會經濟發展
人口少了,不是好事;人口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但關鍵是一個國家擁有多少人口才是合適的,這是一個自18世紀末馬爾薩斯《人口論》發表以來,就一直爭論到現在的問題。馬爾薩斯認為,人口增長必須要控制,因為人口是幾何型的增長,而食物和生活資料是算術型的增長,前者的增長速度遠大于后者。其實人口的多寡不能孤立來看,有一個重要的指標需要我們認真考慮,即某個國家人均資源的占有量。
馬爾薩斯是現代人口學的開山鼻祖,姑且不論這位英國紳士的觀點是對是錯,僅看現代一些國家,我們可知,人口眾多,或曰人均資源占有量很小的國家,也可以成為發達國家,如日本、韓國和歐洲大部分國家。而人口較少,或曰人均資源占有量較大的國家,也可以成為非發達國家,如當今的俄羅斯、巴西和非洲一些資源大國。
從清代乾隆皇帝時期中國人口突破3億人開始,我國人口的增長便一發不可收拾。清道光三十年(1850年)突破4億大關;到新中國成立之前,依然擁有4億人口;再到1982年,我國人口突破10億大關。于是,在30多年的改革開放中,我們享受到了人口眾多所帶來的人口紅利——低廉的勞動力。
可是,進入21世紀以來,中國的人口紅利已然逐步喪失。與計劃生育國策同步而來的是人口過早的老年化。恐怕今后很長一段時間,在控制人口的同時,我們更多的還是要向日本、韓國和西歐國家學習,建立集約型而非粗放型,科技密集型而非勞動密集型的社會、經濟發展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