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牛樂的油畫作品既兼有中國詩的意境,又具有西方畫的技法,其藝術表現力極強,欣賞牛樂的油畫作品必須從中國水墨畫和西方油畫的雙重角度進行。文本以牛樂油畫代表作為例,對其進行藝術賞析。
[關鍵詞]牛樂;油畫;藝術境界
[中圖分類號]J22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3115(2013)02-0129-02
牛樂的繪畫很難用三言兩語說清楚,其油畫意境是中國式的,而技法卻是西方式的,并且作品完全冠以中國傳統文化氣息濃厚的名稱,似乎刻意用一種寫意的揮灑和詩性的意境將油畫浸進了中國文人畫的藝術境界。
從學習經歷來看,牛樂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學院派。從美術學院附中到本科,從碩士到博士,如此完整的學業軌跡恐怕在國內藝術圈里都十分罕見。
在西安美術學院攻讀博士學位的時候,牛樂是比我高幾屆的師兄。攻讀博士學位的目的是為了能讓自己的學術研究更上一層樓,業余時間理所當然用來看書,故而,博士生的業余生活總是顯得枯燥無味,此時,與投緣的學子們聚會聊天便成了莫大的趣事。牛樂喜歡聊天,擅長冷幽默,說話語速雖然慢,聊天的內容卻極為廣泛,從哲學到宗教,從民間藝術到本原文化,乃至西方古典音樂、搖滾樂、花兒,談起這些話題總是樂此不疲。而他對于民族民間文化和藝術人類學的孜孜研究,更使其近年在美術史學和藝術人類學研究方面成果斐然。
當然,再多的學術研究也無法沖淡牛樂作為畫家的職業,除去著書立說外,油畫顯然更能直接體現他作為藝術家的思想狀態,但是與眾不同的是,牛樂顯然是一個學者型的畫家。
自2006年以來,牛樂的油畫創作漸入佳境,“中國情節”系列作品使他擁有了極具個性和文化深度的藝術圖式,牛樂的這些作品乍一看水墨味道十足,仔細研究卻有一種中國文人畫所沒有的氣息和韻味。
“民族化”曾經是響徹中國油畫界的命題,盡管這一命題隨著文化全球化語境的到來備受質疑,但是又借助后現代主義的觀念重生,故而用油畫表現中國古代的水墨畫范式,在今天的中國藝術界仍舊十分流行。筆者見過的許多藝術家的具有“中國風格”的油畫,基本上無一例外是用西方表現主義的語言來消解中國傳統文人畫的筆墨玩味,或是在用西方式的視覺沖擊力沖淡文人繪畫含蓄深邃的心理感覺。
法國的華人藝術家趙無極和朱德群是用油畫表現水墨意境的佼佼者,兩位老先生理解了中國與西方藝術的精神,力圖把西方抽象藝術與中國古典水墨畫精神交融互補,他們做到了,并得到歐洲觀眾和中國觀眾的理解和認同。既然已有諸多藝術家在啟用傳統水墨畫的因素進行藝術創作了,那么,牛樂的創作思路也在于中國情境,怎樣才能脫穎而出,創造獨有的藝術圖式呢?對于一個優秀的藝術家而言無疑是至關重要的。在這一點上,牛樂的作品顯然有其出眾和睿智的一面。
盡管油畫與中國畫之間的文化壁壘總是被風起云涌的文化思潮拆而復建,試圖將二者融為一體的想法同樣飽受爭議,甚至在學術界成為難以解決的學術問題,牛樂的作品卻總是能輕松地將兩種不同文化的精華融在一起,并且那么自然天成、痛快淋漓,甚至游刃有余。
詩性洋溢是牛樂作品最重要的藝術特色,也是其文化內核。
牛樂所有作品都有一個極富詩性氣質的名字,用他的話說:中國的語言就是詩性的,中國文化整個就是詩性文化,那么中國人畫畫就沒有不詩性的道理。借助于充實的中國傳統文化學養以及廣博的西方式的學術眼界,牛樂的這些作品就愈發顯得既徜徉于詩的境界,又表現出更加豐富的當代文化意味。
醉意朦朧是牛樂作品最突出的氣質,也是其境界所在。
一個“醉”字,在古代中國有極其豐富的意蘊。牛樂作品中的人物形象,總有一種酒醉后的癡狂感,記得不大喝酒的牛樂經常開玩笑說他是“醉的”人,好像永遠處于喝醉的狀態,這話與他的作品聯系起來,還真有些一致性。古代文人典故里說“李白斗酒詩百篇”,這本是夸張了古代藝術創作的源泉與狀態??墒且粋€創作過程中的藝術家如果真的處于一種“醉”的狀態,還真不是一般的境界,好像不是每一個藝術家都能達到“醉”意叢生的。
客觀地說,這個“醉”的意境在中國古典文化中十分得寵,魏晉學術的高度建立仿佛也與“醉”有關,《世說新語》里描寫魏晉人士的各種藝術創作狀態大多與酒有關。魏晉高人酒故事家喻戶曉的當然是“竹林七賢”與《蘭亭序》里描繪的喝酒的軼事,好像是喝醉酒后便有文化的創造力生發。在此,牛樂描繪自己平日的常態用了“醉”這樣的字,并脫口而出,首先當然是對自己的了解,其次是內心修養的爆發。這字,既特別,又準確,還讓人好生琢磨。
從題材來看,牛樂的作品大致可以分為三種類型:
第一類作品如《短歌行》、《江湖行》、《觀滄海》、《驚鴻》,營造了河山蕭瑟之清氣和中國古代俠客的豪俠義氣。中國傳統文化中的俠氣與歐洲文化中的俠士雖有相似之處,然而大有文化淵源的差異。古代“夾”、“挾”、“俠”三字相通,而牛樂筆下的俠客完全不似劫富濟貧的民間英雄形象,而強烈、激昂的個性中透出一絲深邃的人文情緒?!扼@鴻》(見圖1)中的兩匹馬的眼神均具備了傲游江湖的生動氣息,而馬背上兩位布衣打扮的人處于無所謂狀態,展示了在遠離塵囂的山野間快樂自由的氛圍,一種俠義之氣被賦予了驚鴻一撇的靈動感。而作品《江湖行》、《觀滄?!贰ⅰ抖谈栊小穭t借助明顯的文學性標題精心營造出一種富有“建安風骨”的藝術情境。
第二類作品如《風雨歸舟》(見圖2)、《山水》、《春山》、《唐詩畫稿》、《煙雨山河》、《雨》、《驚雷》,則是吸收了中國古代文人畫審美意境的系列作品,描繪隱居文人雅士的精神世界。畫面有些地方用肌理突出油畫筆的筆痕,試圖追求中國畫中墨色和骨法用筆的底蘊,畫面隱隱約約可見筆墨濃淡渲染的效果,同時也不失西畫色彩規律之協調。作品《雨》不由得使人想起“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的意境,體悟了一種充滿自然情愫的綿綿愛意。而《驚雷》(見圖3)中漁童聞聽遠雷的回首一瞥則蕩漾著更多來自自然山川的恢弘意境。
第三類創作素材來源于一些諸如畫像磚、唐墓室壁畫等極具中國意味的文化遺產。《魏晉風度》(見圖4)、《竹林七賢》兩幅作品雖然在題材上反映的是士大夫文人的軼事,可是在構圖和色彩上吸取了漢畫像磚和魏晉墓室磚畫的表現方式。人物造型是中西結合,既有解剖的運用,又有寫意的捕捉,技法痛快淋漓,與魏晉高士的精神意境非常相符,而畫面呈現的幽默氣氛也與牛樂性格中的冷幽默出乎意料一致?!稉艟蠄D》和《爭鞠圖》使觀眾的思維彷佛回到了古代的長安,兩幅畫中馬背上的打球者相互之間姿態呼應有致,畫面留白較多,色彩主要用青、綠、赭石系列,主動靠近傳統國畫的用色系譜和經營位置的方式,同時也并沒有在畫面中營造歐洲文藝復興以來西畫所慣用的三維空間,在平面分割中平衡視覺空間的取舍,人物與馬的表情與姿態以簡潔的筆觸塑造,極具表現力,人與馬之間的動態相互照應,整個畫面氣韻貫通、回味悠長。
一個藝術家的成功總是來自其獨特的藝術創造,牛樂也總能將每幅作品中的藝術感染力淋漓盡致地表現出來,給觀者留下極深的藝術印象,這也是牛樂作品的獨特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