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里士多德正義類型思想探析

[摘要]亞里士多德是古希臘歷史上百科全書式的學者，他的正義思想具有開創性的意義。在繼承柏拉圖等前賢的正義思想的基礎上，亞里士多德將正義分為三個主要類型，即個人正義、社會正義和回報正義。亞里士多德關于正義類型的思想對于當前中國的社會正義問題有所鏡鑒。

[關鍵詞]亞里士多德；正義；德性

[中圖分類號]B502.23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3115（2013）02-0153-02

古希臘時期，面對現實生活中不斷出現的種種矛盾，面對希臘城邦社會政治斗爭不斷產生的種種危機，社會正義問題成為當時最為核心的問題之一，引起了諸多思想家的關注和解答，亞里士多德即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位。亞里士多德在社會正義問題上繼承了柏拉圖關于正義是包含一切的德性的觀點；同時，亞里士多德的正義論體現出更多的現實性，更多地強調法治的作用。在對亞里士多德正義思想進行全面客觀分析的基礎上，我們可以把他的正義分為三個類型：個人正義、社會正義和回報正義。對亞里士多德正義思想予以梳理，必將對當前中國的社會正義問題有所鏡鑒。

一、柏拉圖正義學說對亞里士多德的啟迪

柏拉圖的《理想國》奠定了西方正義學說的基礎。按照柏拉圖的觀點，社會的產生出于人們的相互需要，而這些需要只有靠他們相互補充才能得到滿足。因此，一個理想的國家應該是使不同能力的人得到最恰當的安排，使所有的合理需要都得到滿足，從而使社會協調一致的那種國家。所以，國家的三個階層即統治者、武士和生產者，它們各自的德性或品格應該是智慧、勇敢和節制。統治者追求智慧，武士追求勇敢，生產者遵循節制和謹慎，各安其位，各得其所，這樣，城邦就會達到正義。

柏拉圖所說的“正義”是希臘文化中“四主德”（智慧、勇敢、節制、正義）的核心，也就是說，“正義”是所有德性都得到了實現而達到的最高境界。在個人正義問題上，他提出了靈魂和諧正義論，認為人具有欲望、激情、理智，并且三者各有自己的功能。“我們每個人如果自身內的各種品質在自身內各起各的作用，那他也是正義的，即也是做他本分的事。”總之，柏拉圖的城邦正義或個人正義的意圖是宣揚各個等級和各個個人各司其職、互不越軌，以維護奴隸社會的等級制度。柏拉圖的正義學說是亞里士多德論述正義問題的理論淵源之一。作為柏拉圖的出色弟子，亞里士多德的正義觀與其師既一脈相承又推陳出新。

二、個人正義

個人正義又稱總體的正義、普遍的正義。在《尼各馬可倫理學》第五卷中，亞里士多德考查了正義（justice，公正）作為德性總體的內涵。他指出：“所謂公正，是一種所有人由之而做出公正的事情來的品質，使他們成為作公正事情的人。由于這種品質，人們行為公正和想要做公正的事情。”因此，公正是關心他人的善，是美德的象征。“公正不是德性的一部分，而是整個德性” 。在亞里士多德的視域里，正義是一種由之而做出正義事情的品質。

同時，亞里士多德認為正義是一種中庸。“中庸之道”是亞里士多德國家政體論的核心。他認為，倫理學是研究個人的善，而政治哲學是研究集體的善，國家政治的目的就是要實現公民的最高善德，“而善德就在于行于中庸——則（適宜于大多數的）最好的生活方式就應該是行于中庸，行于每個人都達到中庸。”“公正行為處于做不公正的事情和受不公正待遇之間。一方面過多，另一方面過少，公正則是某種中庸，它與其他各種德性的方式并不相同，而不公正則是兩個極端。”在人們的社會生活方式及城邦的政治活動中，同樣存在著過度和不及這兩個極端。過度和不及乃惡行的特征，中庸則是美德的特征，是人們應該持有的行為標準。

亞里士多德還指出，正義就是守法。“要使事物合乎正義，須有毫無偏私的權衡；法律恰恰正是這樣一個中道的權衡。”全體社會成員的行為都必須合乎法律，這種法律不僅包括國家頒布的成文法，而且還包括不成文的道德法典。他認為，違犯法律的人被認為是不正義的，守法的人則是正義的。既然違法的人不正義而守法的人正義，一切合法的事情在某種意義上都是正義的。

三、社會正義

社會正義又稱部分的正義、具體的正義。社會正義及其相應的行為有兩類。一類是表現于榮譽、錢物或其他可分的共同財富的分配上的正義。另一類是在私人交易中起矯正作用的正義。亞里士多德說：“不同品類的人們各盡自己的功能來有所貢獻于社會，也從別人對社會的貢獻中取得應有的報償。”

第一，分配正義。這涉及社會財富、名譽、權力等可分之物在社會成員間的分配問題。亞里士多德非常重視分配正義，因為它從公物的分配上給公民帶來幸福。亞里士多德的分配正義就是一種對等的正義。對等包含兩種平等方法：一種是依據平等原則來分配，不管參與分配者的需要、能力、貢獻等條件，一律分予相等的東西。這種分配方法追求的是數量的相等，“‘數量相等’的意義是你所得的相同事物在數目上和容量上與他人所得者相等” ，因此，是一種算術的絕對的平等；另一種方法是依據公平原則來分配，即根據參與分配者個人的需求、能力、貢獻等不同條件來分配。這種分配方法所要追求的是比值的相等，“‘比值相等’的意義是根據各人的真價值，按比例分配與之相衡稱的事物” ，因此，是一種相對的平等。在他看來，分配正義實質上是比值相等，也只有比值相等才能真正體現公平原則。亞里士多德在《政治學》中列舉了三項：“只有良好的出身、自由人的身份和財富才可以用作競爭官職的理所當然的根據。”從這一點來看，亞里士多德的分配正義觀具有明顯的等級色彩，它要維護奴隸制城邦等級制度的合理性，即把人與人之間的不平等合理化。

第二，矯正正義。矯正性的正義生成在交往之中，交往或者是自愿的或者是非自愿的。亞里士多德的矯正的正義實質上是違反意愿的私人交易中的正義，它遵循算術的比例。“裁判者用懲罰和其他剝奪其得利的辦法，盡量加以矯正，使其均等。均等是利得和損失，即多和少的中道，即是公正。”亞里士多德在這里隱含了兩層含義：一是保證不法者與受害者之間利益的均等，這是從經濟視角所講的補償正義；二是對不法者之間懲罰的公平，即人們所期望的司法正義。在二者中，他更注重的是補償正義，他說：“既然均等是多和少的中間，那么所得和損失的對立也就是多和少的對立。好處多壞處少就是所得，反之就是損失，它們的中間就是均等，我們說就是公正，所以矯正性的公正就是所得和損失的中間。”矯正的正義就是糾正私人交易中的不公正，其目的是恢復價值平等的初始正義。

四、回報正義

回報正義主要適用于獲得物品使用價值的經濟交易，也就是說主要適用于經濟領域。作為交易的一種具體的正義，回報的正義主要有三項內容：第一，回報的正義是公民在商業交易中出于自身意愿的德性行為。第二，回報的正義要求交易雙方在提供的產品和服務上價值相等。第三，回報的正義用貨幣作為交易的中介和度量的標準。亞里士多德說：“一切事物都應用某種同一的東西來度量，這種東西真正說來就是需要，它把一切連接了起來，如若人們什么也不需要，或者沒有同一的需要，也就沒有交換或同一的交換。”因此，可以說，由于實踐生活的需要從而有了交換這種形式，并且在交換過程中雙方遵循的是等價交換原則，人們在交換中自覺進行公平的交換，以達到回報的正義。

回報正義最大的特點就是它的實踐性。首先，回報正義源于實踐，是社會發展的產物。正是由于現實世界出現了社會分工，才有了交換這種形態，同時也有了等價交換的要求，最終回報正義得以實現。再次，回報正義的實踐性更深刻地體現在實踐運用中。交換過程本身就是實踐生活的一個重要部分，回報正義就是交換實踐中的正義實現問題，是解決實際問題的。由此可見，回報正義產生于實踐，運用于實踐，在實踐中實現，具有深刻的實踐意義。

回報正義遵循的是幾何比例原則，交換的比例以實踐活動過程中所確定的物品價值為基礎，具有現實性和合理性的基礎，這是保證交換正義得以實現的前提。人們的交易活動依照既定的比例進行交換，才能達到等價交換的目的。

五、亞里士多德正義類型思想的現實意義

雖然亞里士多德的正義類型思想具有鮮明的時代特色和階級性，然而，其積極作用也不容忽視，它對我們有以下三點啟示：

第一，堅持德法并重。在亞里士多德思想中，正義德性既是個體倫理德性，又是社會倫理德性。他認為，法律不聽任激情的支配，是沒有了欲望的理智，法治優于一人之治。這啟示我們要注重法制建設，依法治國。同時，他認為，個人美德是城邦治理的最可靠基礎，對社會正義的實現十分重要。個人不僅要有對正義的理性認識，同時更應自覺地遵守和履行正義規則。這啟示我們崇尚個人美德，以德治國。我們既要堅持道德的法律化，又要堅持法律的道德化。

第二，追求實踐智慧。實踐智慧作為一門特殊的知識類型，它既不同于純粹科學，也不同于單純的技術或應用科學。亞里士多德寫道：“具有實踐智慧的人就是善于正確考慮的人……它所以不是科學，是因為踐行的領域是可以改變的；它所以不是技術，是因為踐行和制作種類不同。所以，實踐智慧是一種與正確計劃相聯系并堅持正當行為的踐行能力，而這種踐行的對象是那些對人善或不善的事物。”沒有實踐智慧，我們就無法理解時代的本質和現實問題，無法知道自己在社會中的位置和任務。實踐智慧可以使我們作為真正的人對自身、人類和世界有清醒的意識。

第三，正確認識和處理效率與公平的辯證關系。亞里士多德的分配正義要求按參與者的價值在共同體中分配社會公有的財富，強調分配因人而異，各得其所。必須堅持基本權利完全平等的公平原則與非基本權利比例平等的效率原則的辯證統一。這就要求我們必須堅持效率優先的社會發展原則，按勞動貢獻和生產要素分配所得，讓一部分人通過誠實勞動和合法經營先富起來。亞里士多德的矯正正義要求避免傷害，分割均勻。盡管這種公平只是相對奴隸主和一部分自由民而言，但是矯正社會分配中差異過大的觀念至今仍有意義。

[參考文獻]

[1]柏拉圖.理想國[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6.

[2]亞里士多德.尼各馬可倫理學[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9.

[3]亞里士多德.政治學[M].北京：商務印書館，19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