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屆中國野生動物攝影高端論壇（摘錄）

編者按：中國野生動物攝影高端論壇由中國藝術研究院攝影藝術研究所、《中國攝影家》雜志社發起，旨在規范中國野生動物攝影行為，呼吁社會各界加強野生動物的保護和管理。目前已舉辦三屆，分別在內蒙古鄂爾多斯、黑龍江大慶、海南陵水南灣猴島舉行。以下為論壇發言摘錄。

讓相機成為保護野生動物的利器

周海翔（沈陽理工大學生化研究室主任、中國人與生物圈國家委員會委員）： 今天，我主要想談一談“讓相機成為保護野生動物的利器”。其實野生動物攝影也屬于生態攝影范疇，我們很多人都是從原來的藝術攝影一點點轉到生態攝影范疇中，但是它們之間沒有絕對的界限。在有了一定藝術素養的基礎之后，面臨同樣一個場景，不同人的表現結果是完全不同的。那么從純凈的藝術攝影中進化出來的生態攝影，我覺得主要包括三個方面的特點：

首先是尊重被拍攝對象。無論是拍動物還是植物，都不能去干擾它的生活狀態，破壞它的生存環境。不能說，我要拍野生動物，而有棵樹妨礙了我，那么我把這棵樹砍掉，這是不對的。特別是野生動物的一些行為，不能按照人類的主觀意識去表現，不能是我們人類覺得怎樣好看，就去“要求”野生動物呈現怎樣的狀態。

其次就是要更進一步地了解野生動物。當你了解你拍的這些野生動物的時候，你會更加喜愛它們，越喜愛它們，你就會更加愛護它們，更加想保護它們。另外，從拍攝角度來講，不了解野生動物，不知道它下一步要做什么，也會影響拍攝的效果。所以了解野生動物很重要。

第三，就是愛護被拍攝對象。在拍攝時不干涉、不破外它的生存環境的基礎上，進一步升華，讓鏡頭成為保護野生動物的利器。

我曾經跟著保護區工作人員一起清除網具，防止盜獵。后來發現這樣的行為沒有意義。我去的時候，這個保護區已經建區26年，屬于國家級先進保護區，但由于缺乏直接的證據指控盜獵者，一直也無法很好的解決盜獵的問題，矛盾也越來越激化。在保護區跑了三年，第三年我拿出一套解決方案，其中一項就是用相機作武器，組織熱心的鳥友，隱蔽在各個山梁上去拍盜獵行為。那一年，經我手抓獲了12名盜獵者，證據確鑿，因為你的作案行為被我們拍攝下來了。當然還有一系列的配套措施，包括：把單筒望遠鏡架在各個村頭，讓老百姓看看誰在山里盜獵；在保護區內各個小學的宣傳；還有就是我們給老百姓免費發放保護野生動物的年歷。年歷都是以我們自己拍的野生動物圖片為主，然后再附上我的手機號碼、當地的野生動物救助和舉報電話。這是我們在各個保護區或非保護區等野生動物棲息地做得最成功的一項舉措。當地老百姓家家墻上都有這樣的年歷，人人都知道救助和舉報電話，一方面擴大了保護野生動物人群的范圍，另一方面，對那些心存不良企圖的人也起到了威懾作用。這個模式在全國很多地方推廣，非常奏效。

黑臉琵鷺屬于全球瀕危珍稀鳥類，中國唯一的繁殖種群在遼寧莊河。這個種群最初在2006年我們做研究的時候，只有兩窩，7只。那么兩窩的概念其實離永遠的消失已經非常非常近。盡管早在2003年，我們已經把上百個居民房子、風力發電等等遷走了，但有一個工作我們真的是很難做，那就是我們的攝影愛好者。由于攝影愛好者沒有顧忌黑臉琵鷺生活習性的拍攝行為，黑臉琵鷺的巢一而再，再而三的挪位，從離崖頂2米挪到10米，再挪到另外一個陡峭的懸崖上面。其實那個時候我很高興，終于干擾不到它們了，但是非常遺憾的是，我們的攝影愛好者打著鋼釬拴了繩索，依舊再去追著拍。我想，大家就是覺得越是瀕危越是少見的物種就越要拍，于是每天二三十個，來自全國乃至世界各地的人都在這個崖頂拍。其實這個崖頂還是我國瀕危鳥類—黃嘴白鷺，也叫唐白鷺，密度最大的繁殖種群所在地。有多少呢？我們有一個數字可以看，2002年170巢，2003年130巢，2008年50巢，2009年0巢。為什么變化這么大？就是因為它們的棲息地被我們攝影愛好者給占領了。大家去拍黑臉琵鷺，結果導致黑臉琵鷺到處搬遷，現在已經離開這個島到了離陸地更遠的一個叫流星湖的地方。就是它要往返覓食的距離更長了，帶著幼鳥第一次離島的距離也更長了。一方面我帶著電視臺去曝光這件事，另一方面找相應的管理部門加圍欄，全封閉，但為時已晚。

大多數攝影愛好者覺得，拍蒼鷺、大白鷺在巢中靜止的畫面有什么意思啊？鳥都趴著，怎么才能拍到它們飛翔的場景？于是，從叫喊到扔石頭、扔樹棍，這些都不好使了，最后就搖旗吶喊。現場的攝影愛好者曾對我說，沒事，這個鳥不怕。不怕？那你搖旗吶喊有意義嗎？正因為它怕，你才能把它轟飛，是你想拍它的飛。這種很明顯的驚嚇追趕野生動物的行為本身是不該提倡的，很多人為了追求所謂的美就沒有這種意識，這是我們攝影愛好者片面追求形式美造成的。

冬天，暴風雪最厲害的日子，也是天鵝最難過的日子，天氣寒冷，食物難找，能見度也非常低。暴風雪來臨的時候，天鵝會趴在地上，躲避風寒。但我們的攝影愛好者幾乎沒有一個人會從天鵝角度去看問題，而是認為這是拍攝天鵝飛行的最佳時間，所以就想盡辦法讓它們迎風斗雪地飛。天鵝在大暴風雪里強行起飛，它們需要助跑，需要水平方向的速度，然而在這樣的天氣下，樹木、高壓線統統看不見，每年這個時候恰恰是天鵝傷亡最多的時候。其實，大多數攝影人都知道天鵝的可愛，也希望用精彩的圖片讓人們更加愛護野生動物，然而由于我們的潛意識中沒有從動物的角度去考慮，無意間對野生動物造成了傷害。

十多天前，我們在長江江豚科考船上，拍到了蕪湖段岸邊到處是這種捕魚的迷魂陣網，這恰恰是造成江豚即將滅絕的一個主要原因。拍完之后，蕪湖的《江淮晨報》馬上把這張照片登在第二天的報紙上，圖片占了報紙的半個版面，下面還配以科考隊的科考內容。照片登出之后，引來極大的反響，后來《江淮晨報》記者告訴我，看到這個圖片之后，安徽省漁政已經著手查處這樣的違規行為。影像的視覺沖擊力是遠遠大于文字的，這就是圖片在保護野生動物中所起的作用，這樣表明相機是完全可以充當生態保護的有利武器。

我們的相機不能只看到鳥很漂亮很美麗，我們要關注到它們所處的生存環境。很多報道說這么多的鳥來到城市，一定是城市的環境變好了，那么有沒有人看它來城市的什么位置呢？垃圾場！其實鳥來到的是垃圾場，城市里最臟的地方。因為過度捕撈，鳥的食物量減少，大的生存環境被改變，它們只能到城市的垃圾場覓食。我從1996年開始拍天鵝，記錄下了2006年天鵝淪為垃圾鵝的那段日子，然后在央視做了節目，用拍攝下的圖片去講垃圾鵝，后來這個問題得到了地方政府的重視，采取積極措施解決問題。很多人把鏡頭對準垃圾鵝，用長焦鏡頭去拍攝它美的瞬間，這樣的畫面看著很美，但當你了解天鵝的生存狀態，知道它們淪為垃圾鵝的時候，這樣的美令人心酸。

猴島目前的做法正好符合了我們國家的保護區要跟國際接軌的一種發展模式：按照聯合國人與生物學的理念，不遷走當地老百姓，在保護生態的同時，讓當地老百姓的生活水平不下降，實現自然破壞零增長。那么自然破壞零增長是什么概念呢？以猴島為例，猴島拿出一小部分資源進行開發旅游，這部分參與到旅游開發的猴子仍然保持一定的野性，除了人的一定量投食，自己還主動覓食。這樣的旅游開發業沒有干擾到猴子種群發展，種群之間彼此獨立，不受影響，這樣的開發反倒使其更多的種群受到保護，然后再擴散。同時，由于當地老百姓的生活水平并沒有受到較大影響，盜獵活動也減少了。這就是自然破壞零增長的狀況。

這是我們志愿者的心愿，也是我們所有愛鳥人的心愿！

王建民（生態攝影師）：我是北大港濕地東方白鸛中毒救助事件的親歷者和組織者。2012年12月10日，鳥類愛好者發現在北大港濕地萬畝魚塘有500多只東方白鸛，這對于攝影人來講，是十分令人興奮的。然而在11日中午，一個志愿者突然給我打電話，發現有東方白鸛中毒。得知消息后，我迅速和一同工作的李世勇，驅車前往80公里外的北大港濕地。

當了現場，已是傍晚，由于裝備匱乏，無法大規模救援。我們通過微博，在網上發出救援，隨后還撥打了國家林業局舉報電話，并報警。警察來了，天津市野生動物救助中心也趕來了。到了當天晚上，我們一共救助上來16只東方白鸛，其中3只死亡，幸存13只，但生命都危在旦夕。這些中毒的東方白鸛需要盡快打解毒針，救助中心把這些幸存的東方白鸛送到了130公里外的靜海縣野生動物救助中心。然而，這個野生動物救助中心卻沒有相應治療的藥。時間緊迫，我四處聯絡，終于找到了30支阿托品，趕往救助中心。晚上8點半，到達救助中心后，在醫護人員的遠程指導下，我們給13只東方白鸛打第一支解毒針，一個小時之后，再繼續打上半支解毒針。在東方白鸛狀態穩定下來之后，我們安排了人員留在救助中心繼續護理它們，然后返回到了救助現場。回到萬畝魚塘，我們在大堤上過了整整一夜，聽到里邊東方白鸛那種哀鳴的聲音，當時特別想下去救助，但實在沒有辦法，那一夜，志愿者都留下了眼淚，我們是無助也無奈。

到了12日上午，北京的媒體陸續的報道了這個事情，很多志愿者從北京趕來，消防隊員也來了，一直搜救到了15日。最后統計，大概有22只東方白鸛中毒死亡，有兩只已經沉到水下，另外一同中毒死亡的還有大雁、雁鴨等等共計120多只，這還不包括有沒有搜尋到的。后來開總結會時，大家都在想，如果我們有更好的救援條件，會有更多的東方白鸛生還。

救助的時候，我們在水面上發現有4個毒坑，在淺灘上有很多死魚，也發現了很多放滿了農藥的瓶子，我們斷定是人為的投毒。后來公安機關下水取證查找毒源，懸賞5萬元捉拿嫌疑人。后來犯罪嫌疑人，魚塘老板被抓到了，他的助手也一起被抓，案件現在正在審理中。

21日上午，放飛被救的東方白鸛時，我們非常高興，我們有種共同的感覺，這幾只東方白鸛是帶著人類的呵護、人類的關愛飛向越冬地的。救助結束之后，萬畝魚塘已經沒有了東方白鸛，其中一批東方白鸛已經南遷，還有少量的東方白鸛則滯留在了距離萬畝魚塘三公里處的魚塘中。十天之前天津氣溫驟降，這些東方白鸛覓食非常困難，在雪地里它們找不到食物吃，吃魚刺甚至叼草。隨后，我們進行了人工投食，連續三天一共投了近上千斤的魚。其實，原則上我們不提倡投食，但我們不投食的話，它們太瘦了，根本沒有能力往南飛。在這種情況下，我們不得不這樣做，也是希望能夠通過短時間的高投食率讓它們盡快把體能補上來，還得讓它保持這種南遷的野性。

現在我們的志愿者還堅守在魚塘，看它們能否南遷，期待這兩百多只東方白鸛，能安全抵達越冬地，這是我們志愿者的心愿，也是我們所有愛鳥人的心愿！

王克舉（中國扎龍·夢鶴苑主題公園創始人、生態攝影師）：今天給大家介紹的是我編輯完成的一本《丹頂鶴藝術典藏豪華版》畫冊。這本畫冊是關于丹頂鶴的生態專著，用200幅圖片和大量的文字把丹頂鶴的繁衍生息說得非常的詳細。畫冊主要是先藝術后生態，目的是給人以更好的觀賞性。現在丹頂鶴全世界一共有2800只左右，日本有1200只，成為不遷徙的種群，剩下的大部分種群還有1000多只。繁殖地主要是俄羅斯，還有黑龍江扎龍。江蘇鹽城目前是中國最大的丹頂鶴越冬地，原來也是世界上最大的丹頂鶴越冬地，但由于過度開發養殖等各種活動，如今丹頂鶴大多到朝鮮半島三八線附近的空白地帶越冬，那里成為世界上最大的丹頂鶴越冬地。目前全世界一共有15種鶴，中國有9種，黑龍江扎龍就有6種，扎龍還是世界上最大的丹頂鶴繁殖地，大概有幾百只在那兒繁殖，是鳥類的天堂。

利用影像爭取各級政府部門支持，使我們的影像更有力量。

蔡煥松：在學術意義上，《中國攝影家》雜志李樹峰主編曾提出，攝影可以分成說明性的和詩性的兩條路。在說明性的影像里面大量的運用詩性的語言，特別是運用了大量的裝飾語言，是不是有力地闡述了主題。另外，廣大攝影人在拍攝時往往是想拍說明性但又怕不藝術，想拍藝術性但又怕不具有說明性，這是值得探討的一個課題。研討會上我們提出問題讓大家思考，并不是要讓大家在當時就做出結論，而是希望大家多多思考，讓我們的影像更能為保護野生動物服務，這才是我們最終想要實現的目標。

長期以來，野生動物拍影像長期以來都是當作圖片說明存在，如何利用攝影比較系統完整地對生物形態做一些研究？攝影人能力始終有限，我們怎么能夠利用影像爭取各級政府部門支持，使我們的影像更有力量，這都是值得大家研討的問題。

假設全社會都動員起來，愛護鳥類，保護野生動物，我們肯定能成功。

朱永康（生態攝影師）：我拍野生動物，就是希望以藝術攝影的手法，把野生動物的美表現出來，讓人們將欣賞動物的美作為一種享受，進而去愛護它、保護它，同時也能進一步擴大我們野生動物攝影的隊伍。現在，從藝術攝影角度去拍攝鳥類和其他野生動物的人很多，如何把保護動物與拍攝野生動物結合得更好，這是我們野生動物攝影高峰論壇面臨的一個問題。

我在拍野生鳥類的時候，根據兩位專家的意見，特別注意細節，身上全部迷彩服，三腳架也用迷彩套子套好；從來不去轟鳥誘鳥。我們要遵守野生動物保護的法則，愛護鳥類。同時拍好鳥，向大家展示它們優美的姿態。現在人人都對野生動物非常關心，假設全社會都動員起來，愛護鳥類，保護野生動物，我們肯定能成功。

攝影人的相機應該成為建設生態美，建設美麗中國的利器。

李樹峰（中國攝影家協會副主席、中國藝術研究院攝影藝術研究所所長、《中國攝影家》雜志主編）：黨的十八大有一個很有新意的地方，把咱們國家的建設在原來的經濟建設、政治建設、文化和社會建設四個建設的基礎上增加了生態建設，提出來建設美麗中國。這個“美麗中國”不僅是美麗的自然山川，它是包括了人美，動物美，城市也美，它是一個完整的生態環境，不是孤立的某個方面。我們的野生動物攝影應該是建設和諧生態的一個重要橋梁。正如周海翔老師所說的那樣，攝影人的相機應該成為建設生態美，建設美麗中國的一個利器，一個非常有效的重要工具，要發揮攝影人在這方面的宣傳、傳播和發現作用，促進利用攝影保護生態環境事業的發展。

目前，我國野生動物攝影人數之多，癡迷程度之深都特別令人吃驚。那么在這些拍攝野生動物的人群中，我覺得，從保護的角度去拍攝的可能會占三分之一，另外三分之二的人更多是從藝術攝影角度入手進行拍攝。如此眾多的拍攝人群，我們需要反思，我們的拍攝行為是不是妨礙了野生動物的生存？是不是真正的在內心樹立起了研究和保護的理念？所有的野生動物攝影活動，無論是源于藝術攝影還是動物行為學的專業調查，都不能以妨礙野生動物的生存為條件，我們每一個人都應該首先是一個環境保護主義者，是愛動物的人，愛環境的人。

在上一屆野生動物攝影高端論壇上，我們已經提出了問題：我們拍鳥的時候，拿鳥當什么？我們拍老虎的時候，拿老虎當什么？是不是為了畫面美做了一些不適當的事？我們的行為是不是有不符合規范的地方？另外，攝影作為一種觀看的工具，作為一種藝術創新的工具，在拍攝的過程中，對真實性、說明性的追求與對藝術性的追求到底是什么關系？詩性的追求是妨礙了真實性的發揮，還是提供了助力，增強了感染力？我們編輯圖片的過程中，是編成了動物學術文獻型的文本、畫冊，還是詩情畫意的藝術作品集？這些都是值得思考的問題。

舉辦野生動物攝影高端論壇，是想在這些方面進一步發揮大家的才智，互相交流經驗。我們研究所和雜志給大家提供平臺，把這種學術研究和行為規范的工作，把環境保護工作，一步步推向前進。

把在攝影器材上的投入賺回來不容易，但是賺點兒良心的事很容易。

陳曉東（武警某部工程師、生態攝影師）：我利用業余時間拍野生動物，并與大學生們做交流。今年，我去了五所大學，上海大學、天津大學、河北工業大學、吉林大學、南京理工大學，交流拍鳥、保護鳥類的事，跟學生講的主要是三句話，為什么拍，怎么拍，怎么保護。比如，像鳥類的孵化過程，我們還是應該遵守規矩，不要干擾動物的正常生活狀態，拍的不好看就不好看，不能為了所謂的好看而去破壞動物的生存環境。我還把我拍攝的圖片寫成86個故事，編輯成一本科普小冊子，贈送給中小學生，通過故事教育小孩子們愛護關心野生動物，并且能夠辨別哪些行為是破壞野生動物生存環境的；給大學生送電子光盤，所有的內容都是宣傳和保護野生動物。

我覺得大家可以探索一下出版科普讀物這樣一條路：配合拍攝的畫面寫上有啟發意義的小故事，編輯成冊出版發行，走商業路線，然后利用商業上的收益，支持保護野生動物工作。我覺得這是一個良性循環，想把在攝影器材上的投入賺回來不容易，但是賺點兒良心的事很容易。

保護生態，僅僅依靠保護區的專業人員是不行的。

鄧建新（四川省唐家河自然保護區專職攝影師）：2007年，保護區找黑熊做試驗，麻醉了大熊之后，發現洞里面還有兩只小熊。在給大熊戴上頸圈之后，我們以為黑熊蘇醒之后會帶走小熊，然而，大熊醒了之后徑自離開，并沒有帶走小熊。于是，我們就把它們帶回保護區，開始承擔養育的職責。到了7月份，小熊已經長了40多斤了，我們就決定盡快把它們放歸山里去。當天把兩只小熊送到山里面，工作人員剛剛回來，兩只小熊又跟著回來了。在保護區又待了一個月時間后，我們決定還是要把它再次送回山里面去。送走之后，大概過了20多天，黑熊又回來了，我們最后做了一個不好的決定，就是把它送到了黑熊救助所，遺憾的是，不久兩只黑熊都突然去世了。這件事對我觸動相當大。實際上現在拍野生動物照片的人非常多，但有些人他意識上沒有保護的概念。在當地，最初只有我一個人拍野生動物照片，后來我影響了很多人來一同拍野生動物，實際上是希望能夠傳遞愛護動植物的理念。保護生態，僅僅依靠保護區的專業人員是不行的。

凡是違背動物的意愿去做它不愿意做的事情，嚴格意義上講這都是虐待動物。

代國夫（海南陵水猴島旅業發展有限公司董事長、攝影家）：大家來到猴島，感受到了猴島的現實狀況。這十多年，我們一直在尋找原住民活動、游客活動、開發強度和生態承載力的平衡點。我覺得無論是猴島的開發也好、海南島的開發也好，全國的所有項目開發建設也好，都要考慮到它的生態承載力，找到它的平衡點，找準了平衡點以后，就能真正地實現人與自然的和諧。我們講的保護不是單純的保護，實際上是一種延續的發展，為我們的子孫后代留下一個空間，這才是保護的目的。保護不是為保護而保護，人類也要生存，所以我認為找到平衡點，是做好保護的關鍵。目前，許多保護區往往都是在經濟落后的方，老百姓要吃飯，地方經濟要發展，地方政府有這個開發的沖動，當地老百姓有脫貧的沖動，如果只是單一的保護，實際上是保護不了的。

在猴島這么多年，我拍了不少圖片，有人拿我的作品做臺歷，已經十分商業化了，但我覺得，別人能喜歡能拿我拍的猴島的作品去用，本身對猴島的保護也是一個宣傳，讓更多的人知道猴島，讓人們感受到猴子的可愛，不要去傷害它。從這個角度出發，我也就不再計較了。在猴島，我也清楚我們存在著很多的問題。現在為什么還有猴子表演？因為現在的游客90%來自國大陸，東方文化喜歡熱鬧，來自俄羅斯、韓國、日本、臺灣、新加坡這些國家和地區的游客也對猴子表演特別感興趣，但是其他來自歐洲的客人他就不喜歡這樣的演出。我們很清楚，這是市場需求和動物保護之間的矛盾，所以我們也一直在尋找有什么可以替代這些的項目，我們最終是要把這個表演取消掉的。不單單是把動物賣掉，或者捕殺，這才叫虐待動物，凡是違背動物的意愿去做它不愿意做的事情，嚴格意義上講這都是虐待動物。今后我們要在游泳池、觀猴亭營造一種環境，讓獼猴在里面自由自在地玩耍、生活，展示它的天性，給游客帶來快樂，這才是更高的境界。

我們生活在這個星球上，我們和其他的生命都是平等的，德國已經把動物和人類的平等寫入了憲法。我們傷害動物、毀滅自然其實就是對人類自己挖下了墳墓，損壞得越快，挖墳墓的速度也越快。

在猴島的這16年，也是我凈化心靈的16年。在猴島，我悟出了一個道理：我們每一個人包括我們攝影人，首先要有愛心，不但要愛自己的父母，要愛自己的妻兒，同樣要愛我們的動物。這次能夠在猴島舉辦研討會，是我們攝影人強烈的社會責任感和建設美麗家園、建設美麗中國的使命感使大家聚集到了猴島，是猴島的榮幸，希望大家用自己的鏡頭把猴島的美傳播出去，也同樣把發現的問題告訴我們，我們一定加以改正，謝謝！

通過我們的影像，通過優秀的野生動物攝影作品喚起人們對野生動物更多的關愛。

朱憲民（著名攝影家、中國攝影家協會顧問）：參加這個論壇，也使我更加認識到我們這次舉辦第三屆野生動物攝影研討的意義。其實野生動物與人類是分不開的，跟人類的生存也分不開。通過關注野生動物的生存環境，聯想到人類的生存環境，喚醒我們保護生態。這次野生動物攝影高端論壇，尤其是論壇發表的宣言，具有跨時代意義，喚醒了更多人的生態保護意識，這不單單是野生動物的生存現狀，也是人類的生存現狀。我希望通過我們的影像，通過優秀的野生動物攝影作品喚起人們對野生動物更多的關愛。

其實現在我們對野生動物的重視程度還不夠，更加需要提高我們的國民素質，提高我們的思想意識。保護地球，保護我們的家園，是我們每個人都需要關注的事情。我們要借助報紙、雜志、網絡等各種渠道，把我們的宣言傳播開來。人的能力有大小，一己之力不可能改變這個世界，但也要發揮我們那微不足道的力量，讓我們每個人都力所能及地為整個社會，為人類的發展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