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傳統文化中的治國理念

摘要：中國幾千年的傳統文化中形成了一套獨特的政治理念，有諸多符合中國人文化觀念的治國理政方法和經驗。本文從“世界大同”、“以德治國”、“中庸之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物極必反，盛極必衰”、“無為而治”、“韜光養晦”、“治大國如烹小鮮”八個方面來談包涵在這些傳統智慧中的治國理念。將傳統中國理想化的、有文化的、深入人心的一套治國理政觀念，結合現代法治、監督、民本的政治觀念，形成現代中國的政治文明。

關鍵詞：傳統文化 治國理念 政治文明

中圖分類號：D03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8705（2013）04-4-12

非常高興有機會和大家就一個傳統文化的問題進行交流。我想談一下我們中華民族文化中關于治國理政的一些看法。按過去的說法就是對修齊治平的看法。我們中國有非常豐富的治國理政的經驗，雖然其中也有許多教訓，有許多失敗的東西，但是幾千年的積累形成了一套政治文化，一套政治理念，這是很值得研究的。

那么我要從八個說法講起。不限于引經據典，更注意的是被人們所接受的那些說法。

第一，世界大同。我們知道“世界大同”這個理念是早就存在于中國文化當中的，它表達了最早的中國夢，中國文化之夢。《禮記·理運篇》上說：“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鰥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這句話影響特別大，它變成了中國人對修齊治平的最高理想，就是世界大同，天下為公。

就在昨天晚上，習近平同志在中央政治局會議上對中央政治局的委員提出的要求里面，就有“天下為公”這個說法。這也是孫中山最喜歡講的一句話，孫中山的題字到處是“天下為公”。可以說這是我們很堅持的一個觀念。中國人接受馬克思主義、社會主義、共產主義不是偶然的，它有傳統文化的依據，這個依據就是中國自古就有的“天下為公，世界大同”這樣一種理想。

“天下為公，世界大同”里面還有一個中國式的基礎，即“性惡論還是性善論”。我們現在不做價值判斷，因為“性惡論，性善論”各有各的側重點，各有各的作用。在中國比較占上風的是“性善論”，認為人之初、性本善；而西方講人的原罪，很多東西是以“性惡論”作為基礎，但西方的社會主義思潮恰恰是提倡“性善論”的。共產主義的思潮，馬克思主義的思潮和“性善論”比較接近。為什么？因為這種思潮認為人性惡的東西，那些自私、貪婪、惡性競爭都是私有財產所造成的，如果取消了私有財產，人應該變得大公無私，應該會顯示出人最美好的那一面。

我們有一派學者研究從新文化運動以來的各種新名詞的翻譯，對一些翻譯有某些質疑，因為很多翻譯并沒有認真地研究原文，是從日語拐個彎過來，就是日語里頭用的漢字。比如說“主義”這個詞是從日語過來的，“共產主義”、“社會主義”這些都不是直接從拉丁語或者德語、英語翻譯出來的，它是從日語翻譯過來的。有些學者認為中國近現代很多麻煩都是由于翻譯不準確而造成的。比如說“無產階級專政”，有人說翻譯得并不準確。還有人說“共產主義”翻譯得也不是最準確，拉丁文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英文是“communism”，就是“共同”。也有人說共產主義其實應該翻譯成“大同主義”更準確，我們中國人的腦子里頭都有“世界大同”這樣一個中國夢，這個對于我們來說是有意義的。

第二，也是我今天要講的重點，就是“以德治國”。這里有很多說法，投影上顯示出來的字我就不一一地讀了，大家眼睛掃一下就行了。比如說“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拱之”，出自《論語》。我們中國是很特別的，把權利道德化，把權利文化化，權利本來是一個物化的東西。什么叫權利？權利就是說我可以動用一些手段來對你進行管制，對不服從我權利的人我有辦法加害。馬克思講得很清楚，什么叫國家？國家就是階級壓迫的工具，當然講的是階級社會的國家。馬克思講國家是由什么組成的？是由軍隊、法院、警察這些，所以我說權利本來是物化的。但是中國的先賢更注意的是權利的文化化，不僅僅是以利服人，或者主要不是以利服人，而是以理服人。

中國的許多先賢認為越古代的皇帝越好，比如說伏羲氏、有巢氏、神農氏是最好的皇帝。當然，到了孔子這兒他還認為周公最好。但是莊子就比較嚴格，他認為好就好到神農氏。神農氏以后是黃帝軒轅氏，到了軒轅氏的時候是用物化的權利，靠戰爭打敗了蚩尤，才建立了這樣一個政權。所以他對黃帝都不滿意，但是喜歡神農。為什么呢？因為神農氏不僅僅是管制這個國家，管制百姓，他還教給大家種地，教給大家制造各種農業工具，他成為中國農業文明的奠基人；他嘗百草，確定各種草的食用或藥用價值，那就是說他還是中國醫藥學的創始人。因為神農帶有傳說性質，他不像李時珍有《本草綱目》，我們找不到神農的著作，神農究竟是一個人還是好幾代人的統稱，現在學界里有不同的說法。我對他研究的也非常少，知之甚少。但是他的形象非常可愛，這個領導人是什么樣的呢？他德行高，化育人民，他的本事也大。因為“德”在古代既有道德的含義，品質的含義，又有功能的含義。神農的可愛之處不僅在于農業，他還發明了樂器，神農屬于音樂家，中國的音樂祖師。他是一個用德行教化人民的領導者，建立了神州大地上人口眾多，不斷繁衍，有自己文化的這么一個種群，這么一個民族。

這里頭就包含著一個問題。因為中國人是很喜歡大一統的，雖然中間有過各種各樣的分裂，但是中國人喜歡的是大一統，不喜歡分裂。在中國這個地域，中原文化不面臨與別的文化共存或者平起平坐這種挑戰。它東邊是大海，北邊、西邊、南邊有些相對生產、生活文明程度比較低的少數民族，當時叫做番邦。這個統一的地域非常大。注意到這一點的是美國著名的漢學家費正清，他是美國一個老漢語學家，現在哈佛大學的遠東及太平洋研究中心就叫“費正清中心”。江澤民第一次正式的美國國事訪問就是在費正清中心講的話。費正清先生提出來中國有一套很特殊的延續幾千年的治國理政的方法，對全國進行集中的管理和統治。這個我順便說一下，這個叫“集權”，集權本身不帶有任何的貶義，是一種行政管理的方式，是和分權相對的。它和另外一個“極權”含義是完全不一樣的，另外一個極權用“北極”和“南極”的那個“極”，那個極權是帶有貶義的，指的是專制、獨裁，壓制人民的領導者，壓制不同的階級等等。

中國長期是集權。費正清就注意到了這一點，他的這個觀點被基辛格所接受。應該是前年，我現在想不起來了。就是春節一過，胡錦濤主席到美國去進行訪問，訪問之前基辛格發表了一篇很長的文章，他說中國有自己幾千年的一套治國的理念和治國的方法，想讓中國接受別的國家教給他怎么樣治國理政幾乎是不可能的。基辛格在胡主席訪美之前講了這個觀點。

費正清還有一個獨特發現，中國有兩千多個縣，中國的人口幾千年以來增加了許多，但是從秦朝的時候定郡縣制，中國縣的數量并沒有增加多少。可能開始的時候不到兩千，現在是兩千多，人口雖然增加了，但是縣的數量不增加，什么原因？就是這兩千左右是最適合于集中統一管理和領導的這么一個建制。我說到這兒好像說遠了，中國的集中統一領導怎么給它一個合法性，怎么給它一個說法呢，為什么他就能夠領導呢？中國的說法是兩步曲。

第一，這是天意。這是無法驗證的，皇帝就是天子。皇帝出生之前不是龍降到他們房上了，就是他房上冒著紅光，證明他是天意。

第二，怎么表現出來這個人身上體現的天意，因為他身上具備了和天地一樣偉大的道德。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你的身上既有自強不息的優點，又有厚德載物的優點，說明你的身上就體現了天和地最美好的品質。因此，你的統治就是合法的，這是“文化合法論”。

這個說法一直存在著疑惑，尤其五四以來很多學者認為，中國歷代的君主和皇帝從道德上要求并不是無懈可擊的，有很多問題。比如說唐玄宗把他兒媳婦討來當老婆了，這個不能說他道德上非常好。也有兒子殺了爸爸，叔叔殺了侄子，這樣的事很多。有的學者提出中國幾千年來的皇帝，真正做到了以德治國，實行仁政，又做到了老子的無為而治的，只有兩個皇帝，就是漢文帝和漢景帝，他們開創了“文景之治”。即使有這樣的一些置疑，我們必須看到一點，就是老百姓愿意接受“以德治國”的提法，愿意接受“天下為有德者居之”的提法。因為這個提法讓老百姓感覺到比較舒服，他精神上比較舒服。為什么你領導我？因為你道德、人品各方面都比我強，我不服你不行，你的很多表現令我五體投地。古代的臣子也是這樣，皇帝道德品德較高，就五體投地，肝腦涂地，認為他的統治就是合法的。

在客觀上，以德治國的說法也形成了對權利系統的文化監督與道德監督。如果宮廷里頭有一些不理想的事情發生，就會讓皇帝有壓力，輿論上有壓力，文化上有壓力，道德上有壓力。這不是開玩笑的，我們看一看有些書，近年來也在境內、境外出版，講中國政治，講中國皇帝、皇權的。比如說旅美的歷史學家黃仁宇寫的《萬歷十五年》就很膾炙人口。我們從這些書里面會看到一個很有趣的現象，就是皇帝并不是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很多皇帝想干的事他根本干不下去，為什么呢？因為滿朝文武，尤其是那些大臣要根據道德的原則，根據文化的原則來篩選皇帝的各種指示。有些指示我立馬給你辦；有些指示我放在一邊，我們先議論一番，先清議一番再說，咱們先空談一番，先論證一番，聊聊；有些指示我給你變相地不太執行，你有政策，我有對策；有些指示就公開地和皇帝頂，這個不能這么做，這么做違背了舊制。有時候我們看起來很小的事，甚至是皇帝的私事他也要管。皇帝的舉止要管，皇帝走路走快了不可以的，馬上就有臣子說你怎么剛才跑著來的，身為萬圣之尊你小跑著過來了，要摔一個跟頭怎么辦？怎么交待呢？皇帝想騎馬不可以，你怎么能騎馬呢？所以我開玩笑說，中國人的地位和他走路的速度是成反比的。皇帝受很多監督，遠不是一帆風順，很不舒服。有的把他憋得氣的，海瑞見皇帝，海瑞寫的文書有些地方跟破口大罵一樣，確實沒有見過這樣的，當時下令處死，周圍幾個大臣說海瑞這個人就是專干這個的，他來以前棺材都定好了，你現在把他一殺，他就成了名垂青史的忠臣，你就成了暴君。皇帝憋氣憋了好幾天，最后說海瑞講得很好，提的這些意見對我幫助很大。這個文化監督雖然不是特別管用，但是比沒有強。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是，雖然不能說封建社會有很多民主程序，但是由于有“以德治國”這樣一個說法，就至少使得一些臣子有可能給皇帝提意見，甚至于提很尖銳的意見，這樣的例子很多，當一個文官就要敢于為堅持真理死在皇帝手里。中國是封建專制，但以德治國這種文化監督限制了這種專制，甚至以德治國的說法給農民起義找了根據，為什么呢？就是當權利系統缺德太甚，失德太甚，背德太過的時候就會發生農民起義，就會發生顛覆，這個權利系統就會被指責為無道昏君，而你只要是被戴上無道昏君的帽子你就快玩完了，快完蛋了。中國這一套以德治國的說法仍然是有積極性的意義，但是又是不可能完全做到的。這一點來說和外國區別非常大。

你看最近意大利的前總理被地方法院判了七年徒刑，因為和一個十七歲的未成年少女有性關系被判。那個前總理說話在中國人看來跟小流氓一樣的，女人都追我，我又有錢，又漂亮，我地位又高長得又帥，追我的女人排隊都排出去了，在國會上他敢這么說話。咱們中國有這么說話的嗎？貴州有敢這樣說話的嗎？俄羅斯那個自由民主黨主席叫日里諾夫斯基，日里諾夫斯基講話也更是可怕，他講我競選了以后全體十八歲以上的俄國男人贈送伏特加酒，他用伏特加酒來爭選票。

中國到現在提拔干部強調德才兼備，而且以德為優先，這個也很有意思。江澤民同志擔任黨的總書記的時候，在一次宣傳工作會議上提出來要把“依法治國與以德治國”結合，那一年各種文件里頭都有這種詞，包括政協的文件里頭。有一次政協的常委會上提“依法治國和以德治國”結合起來的時候，吳敬璉常委還提了一個意見，說“依法治國”是沒有問題的，“以德治國”不能和“依法治國”平列，但是李瑞環就明確地說，大家知道這個話是從哪兒來的，我們得保持一致。那個時候提過，后來幾年沒人提了。2011年十七屆六中全會里又提到了“依法治國、以德治國結合起來”，可是提完了最近又沒見人提了，我反正給他記著。哪一年提過，哪一年都跟著提過，哪一年又提過，哪一年沒人跟著提。總而言之，“以德治國”至今仍然活在我們中間，也還活在黨中央，但是調子不是特別高。

我簡單地說，如果我們認為今天還可以用《三字經》和《弟子規》就能夠治國平天下那是做夢。那不是“中國夢”，那是傻夢，是封建夢、舊夢。因為很簡單，你們看看《紅樓夢》就知道了，《紅樓夢》里頭沒有幾個人真正是把道德、文化、禮義放在第一位的。因此，在今天仍然只知道“以德治國”，甚至誤以為《三字經》說得多好，《弟子規》說得多好，全體一念咱們國家就辦好了，都是共產黨鬧什么革命，才把這些東西給鬧壞了，鬧亂了。這就是自絕于現代化，就是甘心讓中國永遠處于一個封閉、落后、停滯的狀態，這是鄧小平說的，閉關鎖國的結果是愚昧無知，是貧困饑餓。但是反過來說，如果我們干脆不理睬，或者不重視以德為優先，以德治國，有德者居之，不重視這個就等于自絕于中國的傳統文化，等于自絕于人民，因為人民喜歡這個，人民信這個。你一個干部干過幾件跟道德有關的事，證明這個干部很有道德，立刻老百姓對他的印象就非常好。

“文革”結束以后我來到北京，在北京市文聯工作。北京市文聯有一個作家，文革當中比較活躍，我不說名字了，有很多人攻擊他，可是北京市文聯所有的勤雜工都說他的好話。為什么說他好話？他老婆比他大四歲，文盲，而且愛發脾氣，拍桌子打板凳的，但是這個著名作家，當時也是名滿全球的，對他老婆仍然是非常之好。大家就覺得這么好的人，還要挑他什么毛病，文聯的哪個作家能夠比得上他。我們不能自絕于人民，不能自絕于中國傳統文化。對“以德治國”還要好好地研究，還要弘揚這個東西。當然，必須和“依法治國”結合起來。

第三，關于“中庸”之道。中國人所講的道德和西方人所講的道德有一致的地方，也有不一致的地方。比如說西方很講究自由競爭，優勝劣汰；但是中國先秦諸子對競爭態度都比較保留，主張不爭。因為你爭會變成暴力之爭，什么原因我不仔細解釋了。中國人更講究的是人情味，講究的是人際關系，講究的是適可而止。“中庸”曾經在中國成為一個非常重要的命題，一個非常重要的詞。放在政治上，人民尤其把“中庸”看成一種的政治道德。

我也簡單說一下，西方的政治文化，政治理念的核心是對權利的多元制衡。他做到沒做到這是另外的事，比如說過去社會主義國家常常說西方的政治權利實際上是掌握在華爾街的幾個老板、幾個金融寡頭那里，是不是這樣我也不在這里討論。但是至少理論上他是多元制衡。所謂多元制衡就是不同的人群，不同的地域，不同的行業的各種利益、訴求讓它達到某種平衡。有一本書叫《總統是靠不住的》，認為總統是靠不住的，因此他的權利要分割成幾面，互相在那兒克制。但是中國沒有多元制衡的傳統，在中國你隨隨便便地實行多元制衡有可能把國家搞分裂，有可能出亂子。那么中國有沒有一種平衡呢，也有。

中國的平衡往往不是表現在同一個時期幾個不同的力量在那兒互相制約，但是實際也有。任何時候也不是絕對一致的，這種不同的力量制約的情況是任何時候都沒有發生的，但是中國尤其出現一種什么情況呢？就是在時問的縱軸上的平衡，不是在空間的橫軸上的平衡，是在時問縱軸上平衡。什么意思？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趙氏孤兒》中趙家有一個能人趙盾，心狠手辣，把晉國的國君都逼死了。所以叫“趙盾弒其君”。但是后來勢力越來越不行了，而屠岸賈上來了，屠岸賈為了亡趙家想盡了一切的辦法，最后只剩下一個孤兒。等這個孤兒再長起來也可能不到三十歲，二十多歲快三十歲了。于是又把屠岸賈那一家給亡掉了。這就叫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個很有趣。據說水文學家研究，內陸的河流經常改變河道，是以三十年為一個周期。西方把三十年認為一代，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一代人又變了，所以一個人做事不要做得太過，留有余地，因為你不但有河東的時候還有河西的時候。林語堂說中國的文化喜歡的是少年老成、老成持重的人，喜歡的是不慌不忙的人。中國人不喜歡特別往上冒的那種人。還有一些說法，說十年樹木百年樹人，我當時聽著覺得挺可怕的，十年樹木好說，拿一個樹苗把它栽上，栽植上十年長起來了就靠得住，一兩年，兩三年就靠不住，我見過種了三年就死了的樹。“百年樹人”我聽著就可怕。為什么？你要培養我一百年，你把我培養到哪兒去了，培養成功了也沒有意義。當然了，人家百年樹人也可以解釋，我要做教育人的事業，要見到效果我得做一百年。我培養你一個人未必能立刻有效果，接著我還得培養你兒子，我如果死了讓我的兒子培養你的兒子，讓我的孫子再培養你的孫子，到時候就有效果了。這是巴爾扎克的話，要培養一個貴族至少得三代人，為什么？把你上到貴族學校了，可是你爸爸媽媽都是黑社會、乞丐、小偷，你回家受到影響，你不可能成為一個貴族，你吃飯的樣子不像貴族，說話的樣子也不像貴族，你走路的樣子也不像貴族，因為你父母都不是貴族。這就是十年樹木，百年樹人。

1956年、1957年的時候，當時我二十剛過，被通知列席中國作協理事會擴大會議。什么會議呢？就是批判丁玲。丁玲同志發言的時侯說：“我在延安的時候毛主席就跟我說，看一個人光看幾年是不夠的，要看幾十年。”我當時聽著也挺緊張，你說看幾年這還好說，這夠長的了，我才二十二、三歲，不滿二十三歲。你要看幾十年把我看成老頭了。我現在發現看一個人至少要看三十二年。為什么？三十年河西表現不錯，第三十一年他河東了他先把你賣了，他是風派，他迎合時尚，跟著潮流走，不講信義，不講實事求是，不講科學。那樣的人你能信他嗎？三十年表現都很好，你起碼再等兩年，兩年表現得穩穩當當、不左不右、不驕不餒這樣的人就差不多。中國講中庸之道也是非常有意思，這個東西在后來，特別是五四文化新運動以后被糟踐得很厲害。其實主張中庸之道不僅僅是中國，根據學者們說蘇格拉底、伯拉圖和亞里士多德他們都主張中庸。他們說的“中”就是“終點”，而中國的學者有的又分析說中庸的“中”指的不是終點，而指的是準確，指的就是正中十環，就像射擊運動員似的這么一個意思。“庸”現在也變成一個壞詞，平庸、庸俗，但是“庸”的意思就是正常，就是不發神經，你正正常常的對什么事情的反應沒有離開正常，合乎常識。關于“中庸”之道在中國的政治觀念上也很有意義。

我們很喜歡用一些美好的詞比如說“仁義禮智信”來表達中華文化。前幾年有一位政協委員給李長春同志寫過一封很長的信，主張要提倡“仁義禮智信”，長春同志也有批示。顧炎武說：“禮義廉恥國之四維，四維不張國乃滅亡。”還有的在禮義廉恥上再加上“孝悌忠信”這八綱，為“孝悌忠信，禮義廉恥”。國民黨有一個說法，“忠孝仁愛，信義和平”，也是八個字，現在臺北的幾條路，忠孝路、仁愛路、信義路、和平路。國民黨的“少年兒童組織”叫“童子軍”，“童子軍”提倡的三個字是“智仁勇”。這些東西都和中國文化有關系，都是表達了傳統的中國文化所追求的人的品質。但是京劇上有一個說法叫“忠孝結義”。現在老百姓最喜歡的話，一個是忠厚，一個是仁義，尤其是義氣。從這個忠厚和仁義的說法里頭我們也體會到一點中庸的味道。

第四，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個話其實很有意思，但是也有人說，現代西方的政治理論、民主理論認為“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還不行，我們不僅僅是要載舟，要覆舟，還要參與公共事務的管理，有公民權利，有民主權利，這是另外一個問題。“水能載舟，水能覆舟”表明了中國高度集權的社會里頭，還是有一種民本思想。人民要擁護你，你簡直就威風得不得了，你是金口玉言，你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兵莫非王臣；如果人民要反對你，人民要折騰你，人民要推翻你，你就變成了毛主席說的向隅而泣的可憐蟲。一般連可憐蟲也當不成，腦袋都掉了。中國人早早地就看到這一點，我們看到中國的皇帝非常厲害，我們的電視劇里頭有意無意地迎合皇帝思想，這個皇帝威風真大，皇帝想要哪個女人，哪個女人簡直榮幸得不得了，皇帝想讓誰榮華富貴就榮華富貴。但是我們電視里頭太缺少描寫當一個皇帝被農民起義追得東逃西竄，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那種慘狀。舊中國既是一個權利集中的國家，又是一個不斷地用暴力手段，通過農民起義來更迭朝代，更迭權利的這樣一個國家。這里面的經驗教訓太多了。怎么治國我們應該研究，還要研究怎么亂國，這個國是怎么亂的？東周怎么亂的？秦朝怎么亂的？西漢怎么亂的？東漢怎么亂的？這里面學問太大了。這里頭我提一條，中國的文化有一些很有趣的思想。我們說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夫要子亡，子不敢不亡，這都非常的講服從，講孝順，講愚忠，講不要自己的性命，要看到這一點。但是中國的民本思想里頭也有暴力的一面，也有反叛的一面，用毛主席的話來說造反有理。

沒有人從這個方面解釋，我喜歡從這方面解釋。《道德經》上老子說：“天之道其猶張弓與。高者抑之，下者舉之，有余者損之，不足者補之。”說天道，什么是天道？天道就好像拉弓射箭，拉弓的時候如果你左手這邊高了就往下壓一點，右手低了就往上舉一點。一般是四個手指頭，我不會拉弓射箭，可能是四個手指頭拉，這四個手指頭都要使上勁，否則不勻，你食指的力氣非常大，小指一點力量都沒有，你這個弓往上走了，勁大的你要減少一點勁，勁小的地方要增大一點就求得一個平衡，求得一個準確。他說這是“天之道損有余以補不足”。天道是什么？按北京話來說，就是你身上很多油，我拿個小刀來或者拿個銅錢在你身上這么一刮，這個油就流下來了。我刮強者支援救濟弱勢群體，這叫天道。你太強大了，太富足了，怎么辦呢？就把你身上剝奪來的油水擠下來，我刮下來給弱勢群體，他說這才叫天道。

老子底下一句話太厲害了：“人之道，損不足而豐有余。”說人之道恰恰相反，誰強誰就刮弱者，誰就壓榨弱者，誰就剝削弱者，他要損害弱勢群體來錦上添花給強勢群體，這太可怕了。老子這個話說得太兇了，這是社會革命黨的語言。人之道，北京話叫“越窮越吃苦，越冷越撒水”，你這個人很貧窮了，今天警察罰你錢，明天城管把你沒收，后天那又是什么，越窮越扣克你，扣克完以后已經很富的人就更富了，貧富懸殊，貧富分化。越倒霉的人越抬不起頭來，這個話是很可怕的，這個話是含著某種反叛性的。《道德經》里還有其他地方有反叛性，說為什么有的人吃不好，吃不飽，就因為君王和諸侯吃得太好，這話都太厲害。中國自古以來農民起義者打出來的旗號四個字“替天行道”，農民起義才是“替天行道”，而一旦到了一群一群的農民在那兒替天行道的時候，水覆舟的可怕勁就出來了，實際是很深刻的對歷史經驗的總結。

第五，物極必反，盛極必衰，否極泰來，多難興邦。這是中國人早就有的一個歷史的辯證法，甚至帶有宿命的色彩，它變成一個哲學的命題，一個神學的命題，一個宿命的命題。《紅樓夢》中秦可卿要死了，托夢給王熙鳳，說自古以來盛極必衰，月盈則虧，水滿則溢，說我們家，指的是賈家，赫赫揚揚已經好幾代了，一旦樹倒胡孫散，不知道會出現什么慘狀。這個道理很深，但是王熙鳳沒聽進去，王熙鳳不可能聽得進去，秦可卿死的時候用他的魂靈宣布了這個話，歷史上這樣的事無數。

在上個世紀末的時候，美國駐華大使尚慕杰幫助安排了江澤民主席的訪美，那時候跟克林頓提出了“建立戰略伙伴”的關系。但是小布什又把這個推翻了，這個另說。我的印象里頭江主席對尚慕杰大使印象很好，尚慕杰大使任期快到了他要求見江主席，江主席跟他見了，這個文件上有。江主席說，現在美國非常強大，世界沒有對手，這種情況從中國文化的觀點上看是很危險的。因為盛極必衰，水滿則溢，月盈則虧，他說美國文化沒有這一條，我希望你把我的話帶給你們的布什總統。他這個話帶沒帶也無從考證，但是江澤民主席說完了一年就發生了“9·11事件”，從中華文化來說，對美國的“9·11事件”是有預見的，是可以預見的。但是太具體不可能。有許多很有名的一些話，咱們投影上都有我就不一一地念了。

第六，無為而治。中國人常說的很有特色的治國理政方法，就是“無為而治”。“無為而治”是道家的思想，但是外國人的心眼很死，將“無為而治”翻譯成“什么都不干國家就治理好了”，你打死他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要理解這句話，我覺得我們離不開當時的政治環境。在春秋戰國的時候，中央政權非常衰弱，皇帝在那些大臣、諸侯面前可憐得不得了，什么也不是。諸侯誰也不服誰，個個都急功近利，恨不得一朝掃蕩環宇，但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好了，今天一個主意，明天一個主意，今天一個措施，明天一個措施，今天派兵去打趙國，明天又聯合去打魏國，再過幾天又是自己跟自己打，胡折騰沒完沒了，使老百姓不得安寧。所以老子就提出來“無為而治”，就是你們少干點事行不行，少說點話行不行。

老子的最高政治理想就是“無為而治”。早在《尚書》里頭就有了“日出而作，日落而夕”，“鑿井而飲，耕田而食，帝力與我何有哉”的話，就是我老百姓過老百姓的生活。莊子也講這個，說連鳥都知道飛得高一點，不要讓彈弓打到自己，連老鼠都知道把這個洞挖得深一點。老百姓總不會比鳥和老鼠更笨，他們該干什么，不該干什么，他們會明白。這個國家成功是什么意思？就是老百姓都知道哪些事能干，哪些事不能干。你那雖然有法，沒人犯法，你有交警，沒有人醉駕，這是老子認為最好的。人們不知，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這是第一等的。第二等才是對你又親愛又歌頌。我想起陳毅在五十年代初期寫過一首詩，里頭有一句“歌頌吟耳神仙樂”。他說的就是如果到處是歌頌你的聲音，你就是神仙也架不住了，你扛不住了，你暈了，你暈菜了，你樂了。陳毅將軍講得太好了，五十年代初期他已經看到了一味的歌頌不一定是好事情。為什么不一定是好事情？我這么想，一味的歌頌就會形成對你超過實際可能的希望值，早晚就會有讓人失望的一天。解放初期唱的歌“鐵樹開了花、啞巴說了話”，你一來啞巴都會說話了，瘸子都會參加長跑了，你一來窮人家里天天吃紅燒肉了，光棍全娶上漂亮媳婦了，如果對你是這樣一個期望的話，哪個政權做得到。第三等是畏知，老百姓害怕政權，我前面已經講了什么叫管理，你不服從我的管理我有加害于你的能力，我可以把你關起來，我可以判刑，可以罰款，可以吊銷執照，可以沒收車本。所以他畏瞑你。而最壞的情況是“侮知”，你不但要管理他還要侮辱他，不尊重他，我們也可以理解互相侮辱互相開罵。管理者罵被管理者不自覺，沒有覺悟，沒有素質，沒有道德。被管理者罵管理者全都是惡霸，全是惡人，那當然是最壞的事情。

老子還有一句話是：“功成事遂，百姓皆日，我自然。”意思是一件事辦成了，老百姓都說什么呢？說這是我自己把它搞出來的。這個“自然”就是我做的，我自行完成的。“自然”不是名詞，而是指一種狀態，“我自然”就是我自己辦的。這說明什么呢？說明權力的追求和老百姓的民心高度一致。權力希望發展生產，老百姓也希望發展生產，權力希望解決廉租房，老百姓也希望廉租房，這樣做好了一件事，老百姓認為那是與我的心意合一的，像自己做的一樣。老子的這個話還符合現在中央講的群眾路線，群眾路線我到現在為止看到最完整的文章還是劉少奇在延安講的，其中就包括群眾自己解放自己的觀點，群眾是靠自己來解放自己，一切事情要依靠群眾，“無為而治”有這個意思。老子還說了一句話，有時候別人不太理解，說吾有三寶，我有三個寶貝，“一曰慈，二曰簡，三曰不為天下先”。

“一曰慈”好辦，我是慈愛的，我對老百姓有愛心，我對大自然有愛心，我對花鳥蟲魚有愛心，那個時候也許沒有那么廣泛，但至少我對人民有愛民之心。

“二曰簡”，“簡”我體會不一定光指金錢上、物質上的簡，吃飯標準不要定太高，住房標準也不要定得太高，也包括政策上、行政上、管理上的精兵簡政。

“三曰不為天下先”，這個很容易被誤解。我們提倡的是要敢為天下先，別的國家沒干過的我們要干，有很多舉措別的國家都沒有做我們可以做，可以做出來。不為天下先我想老子不是指科研，也不是指市場上制造新產品，更不是指寫小說，寫詩，也不是指“中華文化四海行”，它指的就是在政策舉措上不要老百姓還沒有接受的東西，老百姓還不理解的東西，老百姓沒有要求的東西。你那兒老出題目，領導不斷地出題目，讓老百姓跟著做文章，讓你的下級給你做文章。你當一局長，今天給處長出題目，明天給科長出題目，后天給司機出題目。人家會為你行政的瑣碎、獨出心裁和不斷折騰而苦惱不堪。他講不為天下先也有這個道理，不為天下先就是不折騰的意思。

第七，“韜光養晦”。“韜光養晦”實際上在老莊的學說里頭已經有萌芽，老子的說法是“將欲歙之，必故張之”，你想把它合上，先得把它張開。這個道理很簡單，車門你關不緊，你要開大一點來把門關上。“將欲弱之，必故強之”，你要削弱他，你先讓他發展發展。“將欲廢之，必故興之，將欲奪之，必故與之，是謂微明”。這個是很微妙的一種智慧，很微妙的一個計策。這個話朱熹很討厭，朱熹說這個話是陰謀，老子的心最毒，他想收拾你，先沖你好言悅色，先給你提半級，等著收拾你的錯誤。這樣的故事過去民國時期也有人這么說，因為我年齡稍微大一點，聽人說過，是真是假我現在不敢說。說馮玉祥整個人就是這樣，他瞅著誰討厭就叫他當司務長，司務長就是管財務的。讓他當司務長三年不理他，三年以后搞一個清查，查完以后就槍斃。因為三年的時間總有多吃多占的。但是老子不是這個意思。為什么？因為老子是反戰的，老子是追求對宇宙的解釋，這里說的是一個相反相成的道理。中國人最不贊成一個人張牙舞爪、咋咋呼呼、強加于人，老子指的是這個意思。所以老子提倡什么？“知其雄守其雌，知其榮守其辱，知其白守其黑”。當然古代白不應該念白，黑也不應該念黑，但是這個我也不太懂，我們就先用現代漢語來讀它。你要做的事情不一定是直線去做的，韜光養晦當然現在對我們來說也很重要。蘇聯解體的時候小平同志特別強調韜光養晦，但是有一點我覺得不甚理解，我覺得韜光養晦基本上傳達到政治局就行了，你不能全國老百姓都說韜光養晦。劉備屯兵小沛每天種菜，那他就是為了“韜光養晦”，曹操青梅煮酒論英雄找他來，說你干什么呢？他說我這兒種菜，種蘿卜，蘿卜很好吃，表示他自己并無野心，并無大志。曹操說天下英雄就是你我二人，劉備一聽嚇得把筷子掉到地上了。怎么回事？他不敢說你一說我是英雄我嚇的，他說天上打雷。后來曹操心里想，這么膽小，膽小鬼，這樣的人有什么可怕的，上了劉備的當。我們現在反過來說，曹操問劉備：“你現在在小沛干什么呢？”劉備說：“在下韜光養晦。”不是活膩了，找死嗎不是？類似的這些東西不能什么都全民重復。也在媒體上經常看到一些學者說我們現在已經發達了，已經是全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了，我們不能夠韜光養晦了。國家要是靠這些華而不實的人就夠嗆。“韜光養晦”是中國政治很重要的竅門，但是這個話不宜說得太多，尤其一個人請不要自己聲明“韜光養晦”。如果你們在座的哪位要提拔了，省委組織部找談話，你最近在忙什么？我就是忙四個字“韜光養晦”，保證你黃掉廢掉。

第八，“治大國如烹小鮮”。最后這三句都和老子關系比較大。前面五句是和孔子關系比較大。“治大國如烹小鮮”溫總理也喜歡講這個話，美國總統里根在1981年上臺，就職演說里頭居然也用了“治大國如烹小鮮”。對“治大國如烹小鮮”有的解釋非常的具體。一個是韓非，一個是何尚公。“治大國如烹小鮮”是什么意思呢？一是不要撈；第二，不要去鱗；第三，不要去腸。烹小鮮熬小魚，天津喜歡一個吃法叫鐵餑餑熬小魚。很小的魚你沒法收拾，咱們一般買一條魚來開膛破肚，把里面的腸子內臟去掉，鱗也要刮掉。韓非子和何尚公都解釋為為政不要搞得太瑣碎，不要折騰得太多。但是我總覺得有另一層意思，即舉重若輕，游刃有余。你甭管出了多大的事，你還要有一個平常心來對待，自自然然胸有成竹，天道有償，各種事情它都有它的常規，都有它的道理，不要搞得很緊張。

上述的八個說法加在一塊我們會得到一個什么印象呢？就是我們中華民族很喜歡把權力的運作文化化，哲學化，理想化，這其實都是相當理想的東西。世界大同難道不理想嗎？路不拾遺，夜不閉戶這難道不理想嗎？無為而治這難道不理想嗎？全國老百姓都奉公守法，都積極進取，都樂觀向上，團結和諧，那你整天還在那兒折騰什么事，鬧什么，有什么可鬧的。但是這個理想的標準是文化，就是我們應該有一種政治文明，這個也是黨的幾次代表大會上提出來的，我們應該有一種政治文明，這種政治文明可以從中華的傳統文化中得到許多啟發。

但是我們顯然也應該看到作為治國理政來說我們的傳統文化有許多不足之處。比如說關于法治，關于法律，我們的研究不夠。關于監督，當然剛才我談了文化監督，道德監督，行為監督。行為監督就是禮的監督，孔子那時候講的禮不是指禮貌，我們現在的禮貌是一些淺層次的行為標準，他指的禮就是社會的秩序，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尊卑老幼這樣一個秩序。

我這兒順便說一下，現在有好多事我想了很多辦法但是都無效。比如說禮義之邦，我們小時候就說中國是禮義之邦。“義”在這個地方不是當“義氣”講，這個義是當“義理”講。中國人講秩序，這叫禮；講道理，這叫義。第一講秩序，第二講道理，禮義之邦。現在不知道為什么都寫成“禮儀之邦”，禮儀之邦等于中國弄一堆繁文縟節，先唱歌，再立正，再坐下，以為是那樣的，不是那樣的。應是“禮義之邦”。這個我在《文匯報》上寫過，在《光明日報》上寫過，《紫禁城》轉載過，紫禁城是國務院辦公廳辦的刊物。但是沒用，所以我只好借這個機會再說一下，是“禮義之邦”不是“禮儀之邦”。

我們有這樣一種理想化的、有文化的、而且深入人心的一套治國理政觀念，我們不能夠輕易地破除這些觀念。但是我們要給予補充，給予關于法律，關于法制，關于司法，關于權利的監督，關于規則，還有關于競爭的補充。要有合法的競爭，要有良性的競爭就還需要做很多的補充。如果不加任何的補充以為現在靠《三字經》、《弟子規》能把國家搞好那純粹是開玩笑。或者因為看到我們國家的一些不足，就把傳統文化扔在一邊或者徹底罵倒，那也是極端愚蠢的行為。

我在這兒算是擺龍門陣聊聊天，講得有不妥的地方，還有什么知識性的硬傷請在座的同志直接給指出來。感謝大家！

責任編輯 胡海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