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爾科特和奈保爾的加勒比性對我國文學的啟示

摘 要：來自加勒比地區的雙子星，沃爾科特和奈保爾，一位多次宣稱自己是“加勒比的詩人”，一位被譽為“后殖民時代的游牧作家”。兩位作者雖活躍在不同的文學領域，但都有著一樣的加勒比書寫風格。以沃爾科特的《奧美羅斯》和奈保爾的《米格爾大街》為例，嘗試解析其作品中的加勒比性，并試圖對我國的文學創作有所啟發。

關鍵詞：沃爾科特；奈保爾；加勒比性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3）12-0210-02

20世紀下半葉以來，來自加勒比海地區的黑人英語作家越來越成為當今世界文壇上令人矚目的、充滿生機的力量。隨著后殖民主義文學越來越成為文藝評論界關注的熱點，出生于西印度群島的詩人沃爾科特和以其小說和游記著稱的作家奈保爾，雙雙戴上了諾貝爾文學獎的桂冠。這使得一直以來被殖民地宗主國的光芒所掩蓋的加勒比地區終于像一顆沖出水面的璀璨明珠，贏得了文學領域越來越多的關注和認同。基于后殖民主義對本土化的關注，兩位作家的著作中所呈現出來的加勒比書寫，也被眾多文學評論家和學者不斷地破解和演繹。

一、加勒比性

追溯歷史，遠離歐洲中心的加勒比地區曾被稱作“世界的盡頭”，自新大陸被發現之后，這里的土著居民遭到大肆屠殺，15世紀末期，由于哥倫布的疏忽，這里獲得了一個新名字“西印度群島”。到了17世紀，殖民活動興起，這里又變成了發展資本主義的原料產地。大量的黑人奴隸、外來勞工、種植園主、淘金者和居無定所的逃犯成了這里的主要居民。幾百年來被殖民被奴役的歷史，造成了加勒比海地區政治、經濟、文化上對殖民帝國的嚴重依賴，也決定了其在文學創作上的邊緣地位。

事物都是雙面性的，正是加勒比地區具有這樣錯綜復雜的歷史和四通八達的地理位置，才使得加勒比的本土文化具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融合性。這種融合性使原本就神秘的加勒比文化滲透著不同國度文化的異質特征，來自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們都能在這里找到自己的屬性和身份認同。學術界對加勒比文學的研究進入了對其本土性討論的階段，其標志就在于集中探討文學創作中是否存在一種統一的“加勒比詩學”，兩位評論家羅納和格里桑分別從“混沌學”和“關系詩學”兩個角度闡釋了“加勒比詩學”的內涵。我國學者張德明教授將兩種模式結合起來，以“加勒比性”為其命名[1]。

簡而言之，“加勒比性”就是指起源于加勒比海地區，一種帶著殖民創傷進行創造的，夾雜著種族矛盾、歷史沖突和人類希望的，以反映本土文化為主，同時又融合世界文化的一種多元化的居間性。它根植于加勒比海地區，同時又不禁錮于這個地區，它源自于加勒比海地區，同時又不完全屬于這個地區，它力求給加勒比本土文化一個復原，同時又指向世界化的發展方向。

二、沃爾科特作品中的加勒比性

德里克·沃爾科特以詩歌和劇本創作蜚聲文壇，他的長詩《奧美羅斯》被譽為“加勒比的莊嚴史詩”。該詩重建了加勒比的歷史，書寫了加勒比人的創傷，更是調動了美洲土著人、非洲后裔和歐洲人的文化傳統。所以，本文就以此巨作為例，來解析沃爾科特作品中的加勒比性。

詩人曾說過：“我只是一個熱愛海洋的紅種黑人，我受過扎實的殖民教育，我身上有荷蘭、黑人和英國成分，我既微不足道，又是一個民族。”[2]這種缺乏完整的民族文化的尷尬身份，奠定了其作品的基調，即尋求一種歸屬感。在《奧美羅斯》中，無論是漁民菲洛克特特，還是象征著加勒比地區的海螺，都在發出這樣的呼喚：“他拿起那些漂亮的海螺，用手掌掂量著每一個的重量，思索著它們無聲的深深的痛。它們那張開的，冒著泡的口中沒有發出任何呼喊聲。”[3]41加勒比人在帝國主義的鐵蹄下淪為被奴役的對象，這種無法言說又不能伸張的痛楚深深地刻印在加勒比的文化之中。

對于這種喪失了話語權的歷史印記，沃爾科特是堅決拒絕接受的，他在《奧美羅斯》中，借普朗科特之口表明了顛覆這種被動接受帝國主義書寫本民族歷史命運的決心：“它將被那些黑人小冊子作家所重寫，歷史將被修正。”[3]92若想重寫本族的歷史，就要重新建立一個新的體系來取代舊日帝國的陰影，因此，在這部巨作中，作者濃墨重彩地描繪了加勒比海與安的列斯群島，并賦予當地的小漁民們主人公的身份，寓意著加勒比的歷史是由本地族人書寫的，加勒比的未來也將是由他們這些貌似不起眼的小人物所創造的。不僅如此，沃爾科特還歌頌了當地背煤婦女的辛勤勞動，正是這些勞動人民才締造了加勒比的歷史。在歌頌人民的同時，作者還抒發了對這片土地的熱愛：“提起‘安的列斯群島’時，我指的是陽光、工作和生存的現實。 我指的是鄉村小路邊的一座房屋，指的是加勒比海，海的氣息是生存的氣息，也是令人耳目一新的希望的氣息。”[4]

作者在詩中揭示了加勒比人的痛苦經歷，揭露了殖民主義帶給加勒比人的心理創傷，但詩作的語調并不是灰色的，作者堅信創傷終會愈合，在詩作的結尾處，沃爾科特這樣寫道：“他脛骨上這腐爛的傷口之花變白并縮攏，這花冠閉合上它的像海膽一樣的刺。”[3]普朗科特的傷口愈合了，而他的生命也與這片海島融合了，因為他從內心深處愛上了這里。可以看出，無論是菲洛克特特和詩人的愈合，還是普朗科特的愈合，都源于對過去的重新認識和評價，源于對過去的釋懷，源于對未來的向往[5]。這也是加勒比性所強調的，即擺脫了歷史的重負和過去的束縛，才會欣喜地向往未來。

三、奈保爾作品中的加勒比性

維·蘇·奈保爾有著印度的血統，同時擁有在加勒比特立尼達地區的成長經歷和在后殖民國家的漂泊生涯和英國的教育經歷。奈保爾在他的小說中表達的是對人類共性的關注，以共性瓦解差異性，是對彌合不同民族文化差異所做的努力，也是對主流文化的霸權的瓦解[6]。在這里我們主要對其代表作《米格爾大街》的語言風格中的加勒比性進行淺析。

同沃爾科特一樣，奈保爾選擇了富有加勒比特征的語言——克里奧爾語來書寫其作品，這是一種融合了英語、西班牙語、荷蘭語和法語等多種歐洲語種，在加勒比地區經歷史沉淀積累下來的語言。與克里奧爾語聯系緊密的是西印度的口語文學，這種特立尼達的口語化傳統在奈保爾的小說集《米格爾大街》中得到了很好的展示。《母親的天性》一文中，就有典型的加勒比口語：“我敢說勞拉算是保持了世界紀錄，勞拉有八個孩子，這倒沒啥稀罕，不過，這八個孩子卻有七個父親，真要命[7]108。這段話以一個孩子的口吻，運用簡單質樸的語言，體現了加勒比口語的樸實特點。

在奈保爾的家鄉特立尼達，流行一種源于古巴“鋼鼓爵士樂”的節奏明快的卡利普索小調。在奈保爾的這部作品中經常能看到這種小調的身影： “中國的孩子叫我爸爸！我黑得像塊炭，我老婆黑得像瀝青，可是，中國孩子還是叫我爸爸！哦上帝啊，是誰在我的咖啡里放進了牛奶。”[7]110這種透著詼諧色彩的小調，不僅使作品中的人物形象躍然紙上，還能讓讀者感受得到那濃郁的鄉土氣息。

此外，奈保爾采用了雙重化的敘事手法來重新書寫加勒比被忘卻的歷史。其代表作《米格爾大街》中，奈保爾以一個虛擬的“我”去揭露社會底層的黑暗，時而以一個受壓迫的被殖民者形象出現去控訴殖民的罪惡，時而又變化為一個宗主國知識精英去批判前殖民地的落后，這種雙重化的敘事策略使得奈保爾站在“邊緣”冷眼透視“中心”的圖景，又從“中心”批判性地審視“邊緣”的政治、經濟、文化及其生存狀態，從而將個人的“邊緣”記憶上升為集體意志，以一個加勒比作家的“偽自傳”體的雙重視角完成了對特立尼達西班牙港一條大街的一段歷史的書寫[8]。

四、對我國文學創作的啟示

和加勒比相比，我國有著相對穩定統一的歷史文化傳統，但是仍然欠缺一定的歸屬感，那是一種對本民族真實生存狀態本質認識上的貧乏、盲目和遲鈍，這種歸屬感的欠缺使我們多年來一直在兩個極端搖擺。一種是無視世界文化背景的強制性缺席，一種是國際詩歌“總秩序”下產生的民族虛無主義[9]。一種文化，首先是民族的，其次才是世界的。我們若想讓自己的文學作品得到世界的認可，必須立足于對本民族生存狀態的真實剖析基礎之上，保持漢語言文學本真的確切需要，抒發我們本民族的內心呼喊。只有這樣，才能在面臨西方文化的強勢蔓延和吞噬的形勢下，保持自身文化的獨立性和完整性；只有這樣，才能在全球化的文化交流與融合的趨勢中，向世界展示我國文化作為一個生命個體的價值所在。

參考文獻：

[1]楊文歡. 西印度文學雙子星——沃爾科特、奈保爾創作的“加勒比性”研究[D].蘭州：蘭州大學，2010：6.

[2]Benfey，C.Coming Home[C]//Anon. Contemporary Literary Criticisme. Thomson Gale， 2002.

[3]Walcott Derek.Omeros[M].New York：Farrar Straus Giroux， 1992：41.

[4]堵軍.德里克·沃爾科特.安的列斯群島，史詩往事的斷想[C]//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作品暨演講文庫.北京：中國物資出版社，2004.

[5] 王克冬. 顛覆與重建——論《奧美羅斯》對加勒比文化身份的確認[J]. 重慶廣播電視大學學報，2009，21（3）：45.

[6]任一鳴. 來自加勒比海的黑旋風——當代加勒比后殖民英語作家作品[J]. 中國比較文學，2000，（3）.

[7]奈保爾，編.張琪，譯.于曉丹，校.米格爾大街[M].廣州：花城出版社，1992：108.

[8]胡軼瑗，張申艷. 奈保爾作品中的加勒比性[J]. 名作欣賞，2010，（27）：96.

[9]小海. 面孔與方式——關于詩歌民族化問題的思考[J]. 詩探索，2000，（21）：3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