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網絡反腐”看民主制運行問題

摘 要：近年來“網絡反腐”獲得叫好聲一片，然而，由于“網絡反腐”的民意表達或實現不是依賴人民代表大會等國家機關這一媒介，而是表現為民意與權力體系的直接碰撞與對抗，體現的是直接民主制特點，而非我國目前實行的代議制民主制，說明我國代議民主制運行出現了問題。

關鍵詞：網絡反腐；民主制；危機

中圖分類號：D61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3）12-0007-02

有一次，筆者在上形勢與政策課時講到“反腐敗”的專題，曾讓學生談談對于腐敗的看法。有些學生的回答令我印象深刻，有名學生用“水至清則無魚”來解釋一定程度的腐敗的合理性；還有名學生認為“在官場里，不腐敗，就混不下去”，后一種看法在學生當中還有一定市場。對于前一名學生，我這樣回答她，“你對腐敗過于同情了！事實上各國的反腐敗經驗表明，即使我們花十二分的力氣，也未必能杜絕腐敗！而且，在一個腐敗的環境里，我們每一個人都可能成為受害者！”對于后一個學生，我這樣回答他，“如果腐敗分子能長期混下去，那國家就不能混下去了！”

一、“網絡反腐”的興盛

近年來，“網絡反腐”興盛，并引起一片叫好聲。“網絡反腐”是互聯網時代流行的一種群眾監督新形式，它是通過網絡技術及所引起的社會輿論效應對執政行為進行監督和對權力進行約束，從而達到有效的預防、遏制、懲戒腐敗行為。它的優點不僅僅是技術上的方便快捷、低成本、低風險、影響面廣，更主要的是它給民意表達提供了非常重要而且真實的窗口，這種真實的民意表達是政府“善治”非常重要的資源。國人性格都比較含蓄，愛面子，在官員或者熟人面前，他們不好直接表達自己真實的觀點，但在網絡世界里，他們的顧忌就沒那么多，因此，虛擬世界里的民意并非都是虛的，政府應該重視網絡民意。尤其對于反腐敗事業而言，民意的作用顯而易見，在檢察機關立案偵查的案件中，群眾舉報或通過群眾舉報深挖出來的職務犯罪案件占立案總數的70%以上[1]。進入互聯網時代，人們越來越傾向于運用網絡參與到反腐中來，據2009年人民日報與人民網一項調查顯示，87.9%的網民非常關注網絡監督；當遇到社會不良現象時，99.3%的網民選擇網絡曝光[2]。由于互聯網在反腐敗中的作用，中央黨校出版社2009年出版發行的《中共黨建辭典》收錄了“網絡反腐”的詞義。

二、民主制運行危機

然而，我們在慶幸“網絡反腐”成為反腐事業新方式的同時，也感到一些隱憂，即我們的民主制運行出現了危機。眾所周知，民主是政治學的核心概念，這一價值如此重要，以至于它成為了世界各國和人民的共同追求，許多國家紛紛標榜自己是民主制國家，雖然有些國家名不副實，但至少讓我們看到民主對于世界各國人民的吸引力，托克維爾在19世紀30年代就準確預測到，“民主即將在全世界范圍內不可避免地和普遍到來”[3]。民主對于中國而言，是中國人民近代以來一直追求的夢想。孫中山先生提出“三民主義”；陳獨秀認為只有“德先生”（民主）和“賽先生”（科學）才能救中國。毛澤東也曾說過，中國的缺點，“一言以蔽之，就是缺乏民主。中國人民非常需要民主”。鄧小平說，“沒有民主就沒有社會主義，就沒有社會主義的現代化”。回顧新中國成立以來，西方的價值觀念諸如民主、自由、法治、人權等等紛涌而入中國，在中西文化碰撞中，我們發現民主的觀念最受中國百姓追捧，也最容易深入中國百姓心中，即使是在我們不愿意多談的“文革”階段，“文革”也被我們稱作“大民主”，當然“文革”的教訓告訴我們，民主是離不開法治等其他價值的。

民主，從字面意義上來看，代表著人民統治，即“人民做主”。顯然，在民主這一價值取向上人們早已形成了共識，而問題的關鍵是如何實現民主，即民主的實踐。歷史上曾經出現過兩種民主的形式，即古代雅典的直接民主與現代流行的代議民主。直接民主，又稱為純粹民主。之所以稱為直接是因為決策的權力直接由人們所行使，而不經過任何媒介或代表。在歷史上，這種形式的政府相當少見，因為在實踐上要將人們全部聚集起來投票相當困難，所花費的成本和時間都非常高昂，對人員素質的要求也非常高，所有直接民主都屬于較小型的共同體，例如城邦。最值得注意的是古代的雅典民主。

代議民主則是較常被采用的制度，之所以稱為代議制是因為人們并非直接投票決定政府政策，而是選出民意代表來參與政府實體或議會。民意代表可能是由全體選民選出（如比例代表制）或代表特定的區域（通常是依據地理劃分的選舉區），一些制度則混合了這兩種方式。許多代議民主制也結合了一些直接民主的成分，例如公民投票。

我國實行的是代議民主制，人民民主是通過人民選舉代表，產生人民代表大會這一權力機關，再由權力機關產生行政、司法等其他機關，從而實現人民當家做主。因此，我們的人民民主是通過人民代表這一媒介實現的。但是，今天“網絡反腐”的興盛，讓我們看到的是民意并沒有通過人民代表或相關國家機關這一中介，而是民意直接撞擊著我們的權力體系，這體現的是直接民主制模式，而非代議民主制模式。這樣的民主制形式顯然是不符合國情的，因為在人口眾多、人員素質參差不齊的中國，是很難做到直接民主制的，即使在古希臘雅典，雖然我們仍大加贊賞其開創人類民主政治之先河，但我們也不忘批評它的民主制是狹隘的，因為婦女、小孩、奴隸等等均不在民主主體的范疇，從另外一個意義上講，雅典直接民主制的狹隘也正好說明了直接民主制條件的苛刻，有時我們甚至批評他們的苛刻是不人性的。

實現人民當家做主，必須完善人民代表大會制度，從某種意義上講，人民代表大會制度是否完善，決定著一個國家權力是否真正為民所有，是否真正民主。因此這一制度也成了我國的政體，人民代表大會也因此成為最重要的國家機關。然而，這么重要的一個制度，實踐過程中卻存在諸多的缺陷，比如，人民代表并非專職；人民代表大會并沒有足夠的勇氣去監督行政機關、司法機關等。人大經常被人形容為“二線機構”，人大及常委會不敢監督，在主觀上存在一個“怕”字[4]。“網絡反腐”興盛的背后，其實隱含的就是我們這一重要民主制度運行的危機。當我們茶余飯后津津樂道“小三”反腐、“情婦”反腐的時候，當我們寄希望于多幾個“日記門”的時候，當我們的百姓通過正常渠道無法表達和實現民意，不得不選擇通過微博等網絡途徑曝光腐敗以倒逼相關機關行使職能的時候，我們的民意代表機關是否應該反省一下自己，我們有沒有主動去收集民意？反映民意？行使人民賦予的權力監督其他國家機關的行為？直接民主制帶來的危害也是明顯的，經驗表明，民意的表達或實現不經相關機構、程序的緩沖而直接撞擊權力體系，容易導致整個權力體系的崩潰以及社會秩序的混亂，最終產生“多數人”的暴政。歷代中國王朝更替的模式便如此，人民與國家之間缺少有效的民意溝通和民意實現機制，從而導致人民自下而上去對抗整個權力體系。對于反腐敗而言，道理也如此，當權力之間的橫向制約和監督并沒有真正實現的時候，當憲政原則并沒有作為政府執政第一原則的時候，當相關政府部門，比如人大、紀檢、監察等等機關角色缺位的時候，當媒體沒有獲得相對獨立地位的時候，當相關的社會組織沒有獲得足夠發展的時候，盲目、無序的人民運動式反腐便興盛，“網絡反腐”便興盛，因此，反腐敗明智的做法是，在“腐敗”這樣的丑事讓全世界、全中國人民知道之前，相關的職能部門就應該把腐敗分子繩之以法。

三、十八大：反腐與改革相伴而行

十八大以后，新領導集體中兩位領導人的言行尤其引人注目，一個是習近平總書記，他重走鄧小平南行之路可謂意味深長，釋放的信號便是“改革”！另一個是中紀委書記王岐山，釋放的信號就是“反腐”！這兩個信號相輔相成，不反腐，改革便無法推進。習近平總書記在十八屆中央政治局常委同中外記者見面會上強調，“新形勢下，我們黨面臨著許多嚴峻挑戰，黨內存在著許多亟待解決的問題。尤其是一些黨員干部中發生的貪污腐敗、脫離群眾、形式主義、官僚主義等問題，必須下大氣力解決。全黨必須警醒起來。打鐵還需自身硬。”[5]同時，反腐敗的過程，也必然要求改革，改革產生腐敗的不合理的制度和體制。當今中國某種程度上講正處于“內憂外患”的境地。內憂，即腐敗。腐敗關乎黨的生死存亡和國家的長治久安，腐敗也關乎政府改革的成敗。在這一問題上，我們很容易想到清王朝的新政以及蘇聯戈爾巴喬夫的改革，他們為什么會失敗？如果我們借用一下法學里面“訴訟時效”這個詞的話，我們認為改革和反腐敗也有一個時效的問題，即錯過了這個時機，政府再怎么努力也會落下失敗的結局，清王朝新政、蘇聯戈爾巴喬夫的改革的失敗很大程度上是錯過了改革與反腐敗的有利時機。改革與反腐敗對于今天的中國而言，形勢多么緊迫！外患，即周邊國家日本、越南、菲律賓常常挑起領土爭端，因此，反腐敗，對于中國而言，不僅關乎改革能否推進，而且關乎國家能否通過民主制度的有效運行去凝聚民心，從而更好地應對外患！我們真心希望黨和國家不僅要拿出魄力來反腐敗，更要拿出智慧來反腐敗，要充分發揮國家機關在反腐敗過程中的重要作用。

參考文獻：

[1]周楠.最高檢：七成以上職務犯罪案件源于群眾舉報[EB/OL].http：//news.xinhuanet.com/legal/2010-06/21/c_12244710.

htm，（2010-06-21）/[2012-05-23].

[2]劉素華.數量龐大、無所不在的網民正成為重要的監督力量[N].人民日報，2009-02-06，（11）.

[3]托克維爾.論美國的民主[M].董果良，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04：序言.

[4]周天勇，王長江，王安嶺.攻堅——中國政治體制改革研究報告[M].烏魯木齊：新疆生產建設兵團出版社，2008：84.

[5]習近平等十八屆中央政治局常委同中外記者見面[N].人民日報：海外版，2012-11-16，（5）.

[6]托克維爾.舊制度與大革命[M].馮棠，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97：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