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8”板橋水庫潰壩事件揭秘

悶熱的八月

1975年8月，駐馬店地區連續悶熱的天氣使人窒息。當地不少村民都注意到每天日出日落的時候天空呈現出一片紫色。燕子低飛，螞蟻搬家，蛇不進洞，狗不吃食，就連白天難得一見的老鼠此時都四處亂竄。種種跡象表明，一場暴雨即將降臨。

但此時，板橋水庫管理局卻并沒有意識到即將來臨的暴雨。當年5月，常年住在河邊的村民陳新廣從唐河路過板橋水庫回家，發現河里一直沒有漲過水，也就是說水庫沒有放過水。據當地村民推測，去年（1974年）板橋水庫因為養魚和發電取得了不錯的經濟效益，今年便不愿意輕易放水，再加上1975年開春以來，駐馬店地區一直干旱，下游河流幾乎干涸，板橋水庫為了屯水灌溉就一直沒有放水，此時的庫容接近飽和。

如此異常的悶熱天氣并非空穴來風。1975年8月4日，該年度中國內地第3號臺風（“7503號”臺風），穿越臺灣島后在福建晉江登陸。此時，恰遇澳大利亞附近南半球空氣向北半球爆發，西太平洋熱帶幅合線發生北躍，致使這個登陸臺風沒有像通常那樣在陸地上迅速消失，卻以罕見的強力，越江西，穿湖南，在常德附近突然轉向，北渡長江直入中原腹地。

8月5日，行動詭秘的“7503號”臺風突然從北京中央氣象臺的雷達監視屏上消失，如此一來，監測臺風的任務便落在了地方氣象部門的身上。據知情人士介紹，當時河南省氣象臺內部的派系斗爭十分激烈，所有人都在忙著打派仗，觀測雷達根本沒開，自然也沒有任何記錄。就在“7503號”臺風登陸河南不久，南陽氣象臺的雷達觀測到了這個“殺手”，但當他們準備把這個至關重要的情報發給省氣象臺時，卻發現通訊電纜沒有搞起來，最后的救命稻草就這樣從手中滑落。

登陸的臺風帶來了雨水，緩解了干旱，駐馬店地區的人們對此心存感激，絲毫沒有意識到正在步步緊逼的災難。

三場暴雨

8月5日14時，第一場暴雨來臨，持續了大約10個小時。當日，板橋雨量站測得日降雨量為448.1毫米，最大1小時降雨量142.8毫米。而按水庫“千年一遇”校核標準，最大日降雨量才是306毫米。板橋水庫水位迅速上升到107.9米，已接近最高蓄水位。

由于排水系統落后，5日晚，板橋鎮街上積水達兩尺深，許多房屋倒塌，民警和鎮干部在慌亂中出動進行緊急救援。板橋水庫管理局院內的積水也已超過1米，許多資料被泡，更要命的是電話室居然被水泡塌，所有通訊中斷。此時的板橋水庫管理局同外界徹底失去了聯系。

8月6日早晨，駐馬店地區革命委員會生產指揮部副指揮長陳彬從省里開會回來，剛到單位便見到了板橋水庫管理局前來匯報災情的工作人員，匯報的主要內容是板橋鎮被淹、群眾生活困難等。對此，陳彬作出了四點布置：一是迅速出動醫療隊，搶救傷病員；二是要求糧食部門解決好群眾的吃糧問題；三是商業部門保證供應如煤等日常生活用品；四是盡快搶通通訊線路。

當天陳彬和地革委生產指揮長劉培誠前往板橋鎮視察災情。由于陳彬要搜集一些先進事跡，所以沒有和劉培誠一同返回駐馬店，而是留住板橋鎮。

8月6日12時到7日4時，第二場暴雨來臨。7日中午，陳彬召集板橋公社、駐軍和水庫人員開會商討防汛事宜。結果令他吃驚的是這里沒有任何防汛器材，就連一些沙石、草袋和炸藥也沒有，當地的駐軍雖為炮兵，但實際上卻是有炮無彈，而且此前損壞的通訊線路一直沒有搶通。

7日午后，第三場也是最大的一場暴雨來襲。剎那間，白晝變為黑夜，一聲聲炸雷震耳欲聾，一道道閃電撕開漆黑的夜空，如注的暴雨傾盆而下，仿佛末日一般，令人恐懼。

當天傍晚，泌陽縣委書記朱永朝來到板橋鎮，面對板橋水庫的危急形勢，決定立即撤離板橋鎮和沙河店的群眾，并且把這里的情況通過軍隊呈報上級。

但是天不遂人愿。8月7日19時30分，駐守在板橋水庫的中國人民解放軍34450部隊的戰士們，用部隊的通訊設備向上級部門發出特特急電稱：“板橋水庫水位急遽上升，情況十分危急，水面離壩頂只有1.3米，再下300毫米雨量水庫就有垮壩危險！”僅僅5個小時后，8日零時20分，水庫管理局第二次向上級部門發出特特急電，請求用飛機炸掉副溢洪道，確保大壩安全。可是，同第一封急電一樣，這封電報同樣沒能傳到上級部門領導手中。

據板橋水庫水文站副站長李岐山介紹，當時無線電通訊受到惡劣天氣的影響，根本不能使用，而發報機則是開一臺爆一臺，開一臺電擊一臺。8日凌晨1時，洪水已經漫壩而過，板橋水庫管理局第三次向上級發出急電，依然沒有得到任何回應。4時，當地駐軍情急之下，不斷向天空鳴槍并且發射信號彈，希望下游群眾能夠及時撤離。100多發鳴槍和幾十發信號彈并沒有起到什么作用，由于雨勢太大，百米之外的人們什么都看不清。

著急的不僅僅是水庫管理局的人們。河南省水利廳此時正在連夜開會商討對策，會議的焦點是如何死守薄山水庫、保住宿鴨湖水庫及石漫灘水庫是否要炸副泄洪道的問題；也有人擔心板橋水庫的情況，河南省水利廳總工程師陳惺在會上建議：速炸板橋水庫副泄洪道，以增大泄洪量！但這一建議已無法傳到板橋。

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板橋水庫的職工還在做最后的抵抗，他們有的拿柜子椅子等去堵不斷擴大的大壩裂口，有的還在忠實地記錄著水位。他們的家屬被陸續轉移到較為安全的高地。這時大壩上哭喊聲一片，洪水已經淹到了人們的胸口，驚恐的人們面對如此災難已無能為力。

突然，伴隨著一聲巨響，一道閃電劃破夜空，暴雨驟然停歇。漲至人們胸部的洪水瞬間退去，大壩上“老婆孩子們”歡呼雀躍，“水落了水落了！”板橋水庫技術干部范世德卻是臉色煞白，心里猶如萬丈懸崖一腳蹬空，作為技術人員，他明白水落了就是壩垮了。此時的板橋水庫猶如一只巨大的氣球，在一瞬間癟了下來，6億立方米的洪水如脫韁的野馬令人恐怖地向下游奔去。

一夜驚魂

勢不可擋的洪水在一瞬之間吞沒了所有田園村莊。

由于泌陽縣委書記朱永朝事先布置了緊急撤離，因此離板橋水庫最近的泌陽縣反而成了受災相對最輕的縣。盡管如此，該縣也有827人遇難。

離泌陽縣不遠的遂平縣文成公社則是另一番“景象”，不僅沒有接到任何撤離的通知，反而被上級要求“穩定民心”。就這樣，文城公社成了受災最重的地方。

據前湖大隊生產隊長李明軍回憶：當天晚上兩點來鐘的時候，（大家）那時候都比較年輕，還都在那兒綁筏呢，綁筏就是考慮著水要大了，就讓房子上的人轉移到筏上。結果洪水過來的時候，也就是說壩一垮的時候，水有多高說不了，就是過來連那個房子一下子整個都沒了。李明軍家的12口人最后只有6人得以生還，他的母親、妻子和4個孩子不幸遇難。

王秀娟回憶：俺父親被大水沖下去了以后遇到一棵樹，他的臉正對著西南方，對著水頭，水頭一個一個地過來，他都一直抱著這個樹，就這樣水頭給他打得一直都沒有抬起來頭，而且他的雨衣后邊一大兜子水，水的沖擊力加上背后的拽力，他兩只手這樣抱著，終于抱不住了。

村民魏長河，全家6口人中有4人喪生。他回憶：喂飽牛時（約下午4時），雨已下得很大，天黑時，全隊人都往地勢較高的大隊部躲。三個妮兒，俺家里的抱一個，我抱倆，手里還拉著一個12歲的小子，剛進院子，眼看著大水就從高高的墻頭撲進來，像蓋被子似的把滿院子人都悶在里面。

從板橋水庫傾瀉而出的洪水，排山倒海般朝汝河兩岸席卷而下，文城拖拉機站75匹馬力的鏈軌拖拉機被沖到數百米外，許多合抱大樹被連根拋起，巨大的石碾被舉上浪峰。板橋水庫底部高程為120米，文城魏灣的高程為100米，遂平縣城的高程為65米，縣城東部的高程為50米。洪水就這樣借著高程的落差順勢而下，板橋水庫8日凌晨垮壩后，僅1小時，洪水就沖進45公里外的遂平縣城，遂平縣40萬人，此時有半數漂沒水中，一些人被途中的電線、鐵絲纏繞勒死，一些人被沖入涵洞窒息而死，更多的人在洪水翻越京廣線鐵路高坡時，墜入漩渦淹死。洪水將京廣鐵路的鋼軌擰成絞絲狀，將石油公司50噸油罐卷進宿鴨湖中。

暴雨引發的淮河上游大洪水給整個駐馬店地區帶來了滅頂之災。除了板橋水庫，石漫灘、竹溝、田崗3座大中型水庫也發生了垮壩事故，58座小型水庫在短短數小時間相繼垮壩潰決。

當時著名的險庫宿鴨湖水庫靠著僅能通過一輛卡車的庫堤保住了5萬人的性命。在大水下來的8天前，宿鴨湖水庫剛剛完成了搶修工程——由于該庫常年隱患未除，下游有阻水工程，又因周圍群眾屢屢哄搶護坡石料而遭損壞，水庫技術人員趙搭拉在1975年初兩次上書國務院副總理李先念“報警”，在中央干預下，有關部門終于批準了宿鴨湖水庫搶修工程。

據趙搭拉回憶，當時只聽“咚！咚！咚！”，堤外一座座泡在水里的房屋垮了。上游沖下來的“淤雜兒”、人，擠在水庫的進水處，像漩渦一樣打著轉轉。“救人呀！救人呀！”哭喊成片，眼看著一個個人栽在水里就沒有了。

由原水利部部長錢正英親自作序的《中國歷史大洪水》一書披露，在這次被稱為“75·8”大水的災難中，河南省有29個縣市、1700萬畝農田被淹，其中1100萬畝農田受到毀滅性的災害，1100萬人受災，超過2.6萬人死難，倒塌房屋596萬間，沖走耕畜30.23萬頭，豬72萬頭，縱貫中國南北的京廣線被沖毀102公里，中斷行車18天，影響運輸48天，直接經濟損失近百億元。

緊急爆破

8月8日，河南省主要領導和新華社駐鄭州記者一起，不顧雷電云霧風險，乘飛機飛抵受災最嚴重的遂平縣察看災情。上午11時，中央防總負責人也飛抵鄭州，之后又飛抵災區視察?？粗鴻C翼下一片汪洋，飛機里每個人都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8月12日，以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國務院副總理紀登奎為團長，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烏蘭夫為副團長的中央慰問團抵達駐馬店災區。中央慰問團的專機到達李新店軍用機場后，紀登奎等即換乘兩架米-8直升機，由河南省水利廳總工程師陳惺陪同作空中視察。

直升機起飛后，先在空中視察京廣鐵路以東的災區，看了平原上的汝河和小洪河。在所視察的汝南、平輿、新蔡、上蔡和西平縣的范圍內見到的幾乎是一片汪洋，5座縣城和條條塊塊分布的高地如同散布在海中的島嶼。直升機飛行的高度僅50米，能清楚地看到每座“島”上都密集著災民。一些“島”人多面積小，大量災民不得不站在水里和爬在樹上。

慰問團在視察災情后認為，為了盡快解救災民，應馬上排除洪汝河平原的洪水。

13日晚，陳惺接到劉建勛的通知，要求陪同慰問團成員農林部部長沙楓速回北京向國務院匯報。臨行前，劉建勛握住陳惺的手說道：“此次進京只有一個要求，炸掉阻水工程，解救河南人民。”

14日凌晨，沙楓一行回到北京。

此時，國務院副總理李先念已召集中央部委和軍委的負責人開會商討對策。沙楓匯報了河南省委炸掉阻水工程的意見。李先念表示為了解救災民，要炸哪里我們就炸哪里。陳惺在地圖上向李先念指出了需要爆破的位置。經水電部部長錢正英同意后，由錢本人起草國務院和中央軍委的聯合命令。

李先念此時問陳惺除了爆破還有沒有別的要求，陳惺答道，宿鴨湖水庫雖然沒有垮壩，但目前已是岌岌可危。李先念聞聽此言立馬令陳惺給河南方面打電話，要求迅速加固宿鴨湖水庫。李先念痛心地說道：“宿鴨湖水庫再也不能出事，再出問題，它就是催命鬼！”

錢正英起草好聯合命令，上呈主持中央軍委工作的鄧小平，經鄧小平同意，南京軍區舟橋部隊緊急出動，執行任務。由于時間倉促，李先念要求各部隊先行開拔，調令隨后空投到部隊所在位置。

14日清晨，沙楓一行返回河南。上午10時，在武漢軍區副司令員孔令德指揮下，對最大的阻水工程班臺閘施行爆破。巨響聲中，班臺閘所有的閘門、胸墻、橋面和部分閘墩都騰空而起，分洪口門由此打開。

全部爆破工作進行了整整兩天。

擴大行洪后，為確保下游淮河大堤的安全，紀登奎指示陳惺等人乘船直達蚌埠，入安徽境內察看災情。只見沿途各地都在鳴鑼疏散百姓，由于班臺閘被炸，大量河南境內的洪水向下游傾瀉，致使淮河中、下游的形勢緊張?；春佣嗄晔苤匦钶p排指導思想之害，行洪道上早已圍堰叢生，如同處處設卡，本在1956年就已達到抗拒1954年大洪水標準的河道，此時的泄洪能力卻已下降30%～40%，河道上星羅棋布的“關卡”造成淮河“腸道”的嚴重“梗阻”，陳惺親眼見到沿途的淮河河道平堤流水，險象環生。

人間慘劇

阻水工程雖然炸開了，但由于被洪水浸泡了十多天，整個受災地區變成了人間地獄。

當時一份殘缺不全的電話記錄，向我們披露了當年的駐馬店災民浸泡在洪水中的悲慘情景。8月13日，全區200萬人浸泡在洪水中，上蔡縣華陂公社劉連玉大隊4000人，已把樹葉吃光，平輿縣腦炎流行，醫療隊下去了但無藥物，出現了災民有病哭，醫生看了病沒藥也哭的情況。8月15日，全區尚有140萬人浸泡在洪水中，8月16日，120萬人在水中，平輿縣射橋大隊3位老漢因饑餓上吊自殺，8月17日，全區發病率迅速上升，患病者達113.3萬。8月18日，平輿、上蔡、新蔡尚有88萬人被洪水圍困，有些災民仍在吃小蟲和樹葉。8月21日，全區尚有37萬人泡在洪水中，平輿縣和店公社4.3萬人已在水中12天，公社黨委書記問縣委：幾萬人生命危險，你們還要不要我們？在長達半個月的時間里，駐馬店災區數以萬計人的生命就這樣等待著。

半個多月后，在洪水退去的地方到處可見腐爛的尸體。一位曾經參加救災的軍人后來回憶，在漯河至信陽的公路兩旁，沿途所有的大樹樹枝，都被黑壓壓的蒼蠅壓彎了。

瘋狂的年代

垮壩事故的根本原因還要從50年代說起。

20世紀50年代正是新中國“治淮大戰”開始時期。1950年夏天，淮河流域的大洪水使中央下定決心發起“治淮大戰”。同年10月下發的《關于治理淮河的決定》，確定了“蓄泄兼籌”的治淮方針，具體制定了“上游應籌建水庫，普遍推行水土保持，以攔蓄洪水、發展水利為長遠目標”和“低洼地區舉辦臨時蓄洪工程，整理洪汝河河道”的戰略部署。

就在這樣的背景下，位于淮河流域的板橋水庫和石漫灘水庫建成了。由于當時的水文資料甚少，施工標準很低，在建成后發生了不少問題。因此在1956-1957年間按照蘇聯專家的意見進行擴建整修，擴建按“千年一遇”的標準進行，竣工后的板橋水庫質量過硬，令人“放心”。

1957年后，中國進入了大躍進時代。數百座水庫在中原大地落成，其中許多水庫的質量是根本不合格的。當時的國務院副總理譚震林來河南視察時要求水庫“以蓄為主，以小型為主，以社隊自辦為主”，并說：“現在山區問題解決了，要把漭河經驗向平原推廣。”

陳惺對“以蓄為主”的方針不敢認同。他認為在平原地區以蓄為主，重蓄輕排，將會對水域環境造成嚴重破壞——地表積水過多，會造成澇災，地下積水過多，易成漬災，地下水位被人為地維持過高，則利于鹽分聚積，易成堿災。澇、漬、堿三災并生，后果不堪設想。

僅僅一個陳惺顯然是無法撼動重蓄輕排的方針。很快，淮河地區無論平原山地都掀起了一股建設小水庫的熱潮，不僅如此，還在淮河河道內修建條形水庫，把淮河進行人為分割，造成了此后困擾淮河數十年的“腸梗塞”。

陳惺當時還是宿鴨湖水庫的設計者，由于受到大躍進思想的影響，當時一位水利廳副廳長認為陳惺的設計過于保守，擅自把12孔的排水閘減少到5孔。班臺分洪閘則在重蓄輕排的思想指導下，由設計初的9孔排水變為了5孔排水。

陳惺在大躍進中，對有人捐獻不銹鋼表帶煉鋼表示不以為然，說：“用不銹鋼表帶煉鋼主要是鍛煉人，就是鍛煉人代價也太高了！”同時也說過“用放衛星的方式修建水庫是勞民傷財”。因此，他被劃為“右傾機會主義分子 ”。

1961-1963年，三年自然災害時期，根據當時的氣象資料記載，河南地區并沒有特大氣象災害，但是河南地區卻是災情遍地。由于蓄水過多造成的澇、漬、堿 遍布全省，黃淮間餓殍遍地，令人不忍。

1961年，劉建勛就任河南省委書記。他認為河南災情嚴重主要是由水利問題造成的。從信陽，他把水利行業的“反對派”陳惺找來，進行“糾偏”。在“糾偏”行動中，對一些病險水庫進行了除險加固，廢棄掉了一些問題嚴重的大型水庫。盡管如此，當時重蓄輕排的思想并沒有根本轉變。到了60年代末期，駐馬店地區又建起了100多座水庫。與此相對的是，洪汝河的排洪能力卻逐年下降。

“75·8”洪水發生后，一份《關于大壩漫決前后情況的報告》中有這樣一段話：

在黨的英明領導下，在全國人民的大力支援下，遂平縣人民發揚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在一片廢墟上展開了艱苦卓絕的抗災斗爭。災區家家戶戶搭起了庵棚。當年全縣播種小麥652178畝，種油菜37836畝，力所能及地整修了河道和橋梁。特大災害之年，災區群眾沒有出現一戶逃荒、要飯的，沒有出現一人凍餓致死的。到1980年9月，災區55183戶，建房200700間，集體建房21737間，災區面貌煥然一新。

按照那個年代一貫的風格，“75·8”洪水最終被演繹成了一場轟轟烈烈的表彰會?；蛟S正是在這一浪高過一浪的贊歌聲中，作為災難的“75·8”洪水反而無人問津了，直到幾十年后，對于“75·8”洪水的基本災情，人們的了解仍然近乎空白。

以史為鑒

“75·8”板橋水庫垮壩事件被美國探索發現節目評為超過了切爾諾貝利核電站核泄漏事故的人類史上最大的技術災難。這個評價雖有爭議，但事故本身的后果確實令人震驚。改革開放后，新中國水利事業開始走向正軌，尤其是近十幾年來，江河安瀾。當我們再次翻開這塵封了數十年的歷史，我們希望類似的災難不再重演，用一年年的海晏河清來告慰逝去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