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祝壽禮品中,壽圖是比較常見的。壽圖的內容除了壽星外,還有桃子、松樹、仙鶴、仙人、壽字等,這些都跟長壽有關。松樹是以其四季常青、歲寒不凋、生命力強而成為長壽的象征。仙人長生不死,自不待言。仙鶴常常伴隨在仙人身邊,是仙人的交通工具,因而也具有長生不死的特性。桃子能延年益壽的觀念則來自西王母的仙話。
西王母原是西方的一位女神,主管人的生死,后羿的不死之藥就是從她那里求來的。她住在昆侖山的瑤池,果園里種有吃了可以長生不老的仙桃。《漢武故事》一書中有食桃“可得極壽”的話。唐代釋慧立《三藏法師傳》云:“伏愿玉宇延和,仙桃薦壽,邁甘泉之清暑,等瑤水之佳游。”表明唐代已用桃子祝壽。宋代以后,桃子成了祝壽不可或缺的物品。宋徽宗繪有《獻壽桃圖》。元趙孟頫《松雪齋集》中《皇慶三年三月三日圣節大宴長壽仙道宮》云:“九重春醉蟠桃宴,天下太平,祝吾皇壽與天地齊年。”《西游記》第五回中對蟠桃園中的仙桃作了一番生動的介紹,說人吃了仙桃可以“與天地齊壽,日月同庚”。這使得桃子與長壽的俗信得到更加廣泛的傳播。道教把三月初三定為王母娘娘的誕辰,每年在這一天舉行慶祝會,俗稱蟠桃盛會。
在祝壽的仙人圖中,麻姑的形象較為常見。麻姑最早見于魏晉間小說《列異傳》。到晉代葛洪的《神仙傳》中,麻姑的形象豐滿起來:東漢桓帝的時候,仙人王方平邀請麻姑一同來到蔡經家。蔡經見麻姑是個十八九歲的漂亮少女,然麻姑對王方平說:“接待以來,已見東海三為桑田。向到蓬萊,水又淺于往者會將略半也。豈將復還為陵陸乎?”滄海變一次桑田,不知要經過多少萬年。而麻姑已經見過三次滄桑巨變,試想她的壽命該有多長,而她居然長得像個十八九歲的姑娘,這種青春永駐的境界不正是凡人們夢寐以求的嗎?因此麻姑很快在民間走紅,受到人們的膜拜。全國各地出現了不少麻姑修煉成仙的山和洞,還有祭祀麻姑的廟。到了宋代,麻姑受到皇帝的褒封。元代趙道一《歷世真仙體道通鑒后集》卷三《麻姑傳》載:“宋徽宗政和間寵褒麻姑為真寂沖應元君,寧宗嘉泰間改封虛寂沖應真人。”這使麻姑影響更大,成為婦孺皆知的仙姑。
宋代還出現了麻姑為西王母獻壽的傳說,宋代畫家劉松年的名畫《瑤池獻壽圖》正是基于這一傳說而創作的。后世創作的這一題材的作品多得不計其數。明代仇英、陳洪綬、張路,清代任薰、任伯年等都有《麻姑獻壽圖》傳世。
有些壽圖是利用諧音關系創作的。如畫一只貓蹲在山石之下翹首仰望,山石的上方有一只美麗的蝴蝶展翅飛翔。貓與蝶的讀音與表示高壽的“耄”“耋”相諧,所以用貓和蝴蝶構成壽圖。綬帶鳥也是壽圖中常見的題材。綬帶鳥又稱吐綬鳥、珍珠雞,嘴根長有肉綬,顏色時時變化。由于“綬”與“壽”、“帶”與“代”諧音,因此綬帶鳥便成了人們心目中長壽的象征。還有畫畫眉鳥和梅花的,這是為了諧“眉壽”之“眉”。
壽圖還有一類大宗就是“壽”字圖。在漢字中,同一個字寫法最多的恐怕要數“壽”字了。這是因為長壽是人類永恒的追求,自漢字問世以來不知人們書寫過多少“壽”字。生日文化興起以后,每天都有無數人需要祝壽,而祝壽最為恰當而簡便的禮品就是送“壽”字字幅或是寫有“壽”字的用品,這大大促進了“壽”字家族的繁盛。據說四川天全縣的書法家羅育珉已收集到兩萬多個不同的“壽”字,而天津書法家沙駝收藏的不同寫法的“壽”字更是有7萬多個。“壽”字家族如此龐大實在超出了我們的想象。為了追求各種藝術效果,書畫家們創作了形形色色的“壽”字圖。就字體而言,甲骨、金文、小篆、隸書、楷書、行書、草書,無體不有。就構形而言,有圓形的、方形的、平面的、立體的,有匯集各種“壽”字的百壽圖、千壽圖、萬壽圖,還有藝術色彩很濃的“花壽”字,形形色色。就材質而言,紙布竹木,金石陶瓷,應有盡有。
“花壽”字是用各種花草、水果、鳥雀等巧妙地構成一個“壽”字,富有藝術感染力,比單純的墨書“壽”字更為賞心悅目。
百壽圖常見的有三種造型。第一種是在一個方形的畫面內寫上一百個不同的“壽”字。第二種是先寫上一個很大的“壽”字,然后在這大“壽”字寬大的筆畫框內填寫上一百個不同字體的“壽”字,或是把小“壽”字排列成一個大“壽”字。第三種是將一百個“壽”字一圈圈羅列,構成圓形圖案。
百壽圖是什么時候出現的呢?清代翟灝《通俗編》卷十中認為“百壽圖亦自明以來始行于世”。其依據是明代朱國禎《涌幢小品》卷二十四“百壽”條的記載:“大壽字一軸,御史張斅之家藏者。張始祖日子成,贅周景端氏,景端無子,盡產遺之,此亦其一。自子成傳六世至張斅,書畫多蠹腐,此貯神龕中得獨完。取而裝潢之。字崇四尺有七寸,廣殺其寸之六。楷體黑文,其點畫中皆小壽字,白文,一一作別體,滿百無一同者。”從這段記載我們知道,明代張斅家藏的百壽圖是傳了六世才到他手里的,而此圖又是六世之前的周景端的遺產,所以此圖至少在張斅收藏的兩百年前就已問世。
其實至晚在宋代,百壽圖就已出現。清初學者錢曾在《讀書敏求記》卷一“字學”類記載了《百壽字圖》一書,介紹說:“百壽字,紹定己丑,靜江令史渭刻于夫子巖。正德丁卯,昆明趙口又得二十四體,編成一書,可謂無體不具矣。”紹定己丑是1229年,可知宋代已有百壽圖流行。夫子巖在今廣西壯族自治區桂林市永福縣百壽鎮的壽星山(又名葛祖山、對河山),山下有一天然巖洞,洞高10余米,寬約17米,古稱夫子巖,現名百壽巖。宋人史渭的“百壽圖”鐫刻于百壽巖內的石壁上,字高177厘米,寬145厘米,大“壽”字的筆畫內又鐫刻著100個形體各異的小“壽”字。這些小“壽”字無一字無來歷,可以說是宋代以前“壽”字書法的集中展示。
史渭的“百壽圖”自問世以來就被視為稀世之寶,自達官顯貴,至普通百姓,都以擁有一幅史渭的“百壽圖”的拓本而自豪,歷來是人們祝賀壽辰的上佳禮品。今天,由于其年代久遠,積淀深厚,影響廣大,是當之無愧的百壽圖中的壽星,具有極高的文化藝術價值。1936年10月,蔣介石五十壽辰(虛歲),廣西省主席黃旭初命人拓裱了一幅史渭的“百壽圖”,獻給蔣介石作為壽禮。抗戰時期,為了加強與盟國英國的關系,這份精美的“百壽圖”又作為政府的禮物,送給英國女王伊麗莎白為其祝壽。1989年7月,摩洛哥國王哈桑二世六十華誕,拓裱的“百壽圖”又到北非為國王祝壽。史渭的“百壽圖”已成為我國壽誕文化的突出標志。
自宋以來,百壽圖屢見不鮮。明代夏言《夏桂洲先生文集》卷十六《題百壽圖序》:“因公初度屆期,君悵望云舍,無繇稱觴為公壽,乃繪圖,以泥金勾勒壽字一,大可五尺許,采古諸家篆籀及道經釋典天書、云章、蟲魚、龍馬、科斗、鐘鼎之文,共得百壽,書填于勾勒間,丹碧間錯,云霞輝映,燦然燁然,如天孫云錦,光彩奪目,亦奇觀也。”《紅樓夢》第七十一回寫賈母八十大壽的時候,收到的禮品中有“泥金百壽圖”的屏風。清代施閏章《學余堂文集》卷二十五《勸同志勿用壽字緞說》:“織金壽字緞,不知作俑者,近年士大夫生辰慶祝多用之。其初惟胸背中有字,今通身壽字,有百壽、百二十之說。”人們把百壽圖織在綢緞上制成衣服穿。明代晁琛《晁氏寶文堂書目》的“子雜”類收有《百壽字圖》,清代丁仁《八千卷樓書目》卷十一有《百壽圖印譜》一卷。今人沈林倉編有《百壽圖卅種》(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1995年)。這都反映了百壽圖的風行。
除了百壽圖外,還有千壽圖和萬壽圖。1993年,山西篆刻家許若石創作了一幅篆刻作品《千壽印》,長達30米,由1050方“壽”字印章組成,印文有甲骨文、小篆、漢印、魏碑、古幣文、瓦當文及楷、草、行、隸諸體,還有蒙古族、滿族、朝鮮族、水族文字以及八思巴文、契丹文、西夏文、東巴文等,可以說是集中華民族古今“壽”字印章之大成。2005年,重慶云陽新縣的劉志安創作了木刻《千壽圖》,在一個大“壽”字里面包含了999個小“壽”字。山東臨沂市蒼山縣的退休教師陳永年創作的《千壽圖》2007年被北京奧組委收藏。
萬壽圖早在清初就已出現。康熙五十二年(1713年)圣祖玄燁六十大壽的時候,景德鎮官窯制作了青花萬壽字大瓶作為祝壽禮品,瓶高76.3厘米,口徑38厘米,底徑35厘米,外壁用青花料書寫有一萬個不同字形的“壽”字,這種既無起點也無終點的圓周排列,蘊含了萬壽無疆的寓意。
新疆絲路書畫院的書法家王保華2000年創作的《龍騰神州》圖,用9999個“壽”字在紅綢上組成一條長34米、寬20米的巨龍圖案。9999個“壽”字寓意中華民族永恒長久,永遠屹立于世界東方,長34米象征我國34個省、直轄市、自治區,寬20米(2000厘米)寓意跨世紀的2000年,龍有56個龍脊(鰭),寓意56個民族構成一個整體,騰飛的巨龍象征龍的傳人在新世紀的騰飛。
2000年10月,湖南衡陽市南岳區政府在素有“壽山”之稱的衡山大廟后面的駕鶴峰上,設立了一只名為“中華萬壽大鼎”的青銅大方鼎。鼎高9.9米,喻九九歸一、中華統一及九九高壽之意。鼎重56噸,喻56個民族團結奮進之意。最引人注目的是,鼎的四面銘刻了歷代各體書法“壽”字一萬個,喻中華萬壽。鼎的正面、背面、兩側及底面分別刻有毛澤東草書、趙樸初行草、歐陽詢楷書、何紹基隸書、齊白石篆書大“壽”字各一個,大鼎構壁還有一個直徑2米的貼金“壽”字。該鼎以“壽”字最多和重量最大創兩項吉尼斯世界紀錄。
2006年,北京故宮博物院監制了名為《中華萬壽》的黃金長卷,這是將一萬個不同的“壽”字印制在長7米、寬35厘米的純金紙卷上,供人們收藏利用。該“壽”字黃金長卷絕版發行5000套,一經面世便受到了各界人士的關注,在不少城市發售十分火爆,大部分人購買是想用作給老人祝壽的禮品。這說明用壽圖祝壽的傳統方式依然為人們喜聞樂見。
在現代社會里,形形色色的壽圖不僅體現了華夏民族對長壽的企盼,而且還用于祝福民族團結、國家昌盛,壽圖成了寄托人們美好愿望的吉祥圖案。正是基于這一觀念,創作壽圖者你追我趕,競相出奇。有人追求“壽”字最多,有人追求字體最大,有人追求字體最小,有人追求材質最貴,有人追求花樣最新……書寫“壽”字的各種紀錄被不斷創造,又被不斷刷新。毫無疑問,壽圖作為中華文化的一部分,作為人類永恒追求的精神寄托,必將永遠伴隨著華夏民族前進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