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星走在街上,陽光抹了他一身。
張星一身白衣白褲,頸上的紅領帶卻火焰一般的紅。他正想哼幾聲小曲兒,見一個光頭過來了。光頭是張星的好伙伴,叫劉友。劉友走攏來,一拳頭擂在張星的肩上:風騷翩翩了?
張星喊:不騷!是風度翩翩。
兩人握住手,“嘿嘿”地樂。
張星抻一抻自己的領帶,問:請我喝幾杯?
劉友說:喝個鳥。請你幫忙,去修理一個富人。
張星搖搖麻稈一樣的細腰:我手無縛鳥之力。
劉友啐一口:是手無縛雞之力。
張星笑:鳥比雞還小。
劉友便沉下臉,說他父親被開車的富人撞了,富人只給了兩百元錢就想溜。劉友拽住富人不讓走,富人的手下將劉友的兩顆門牙敲掉了。所以,他必須要修理那富人。
張星見劉友果真損失了兩顆門牙,身子一哆嗦,說:我是孤兒,但現在有了工作,幫人賣車,正在努力戀愛中。我不想惹事?。?/p>
劉友一扯衣襟,露出肩胛窩,有兩塊傷疤扎人眼目。那次,張星被對手逼住,刀子寒光一閃,要扎進張星的脖子。劉友撲過來相救,張星皮毛未損,劉友卻中了兩刀……
劉友砸砸自己的光頭:我們齊心協力,打倒富人。
張星說:我們斗得過富人?斗得過又咋樣?富人窮人都是人!
劉友一口啐在張星臉上:什么叫肝膽相照?你只出出主意。你是“小諸葛”。
張星勉強一笑,拍拍劉友的肩膀,走吧!
張星帶著劉友到了大寧河街,見一位老婦人推著一輛輪椅過來了。輪椅上坐著一位歪著脖子的中年婦女。
張星指著兩位婦人,說:我給你講個故事行嗎?
張星就講了起來,說有一家人,男人是個大老板,家里請了兩個保姆。一個保姆侍候半癱的母親,母親是個瞎子;一個保姆侍候女兒和洗衣做飯。一次,富人帶著妻子和女兒出去游玩,車子突然爆炸,三人都沒生還。后來,那位寡婦保姆推著富人的母親出去曬太陽,保姆忽然癱倒成了植物人。母親受驚嚇,奇事出現了,半癱竟然好了。后來,母親獲得別人捐贈的眼球復明了,她就侍候起那位寡婦保姆來。
張星指著蒼蒼白發的老婦人:你知道那老人推著的婦人是誰嗎?
劉友呆若木雞。
張星拍拍劉友的肩膀又走,到了黃桷樹下,見一對夫妻推著一輛板車,上面碼著滿滿的水泥磚……張星說:我再給你講個故事。
張星說有對進城的夫妻,他們一邊打工,一邊供著女兒讀書。女兒突然患病,怎么也治不好。女兒才十四歲,臨死前告訴父母,要把身上的器官捐獻出來……女孩死后,她的器官救了四個人。那對夫妻沒有獲得一分錢,還欠著債務十多萬。你知道我們剛遇到那位母親的眼珠是誰捐贈的嗎?
劉友瞠目結舌。
張星眼圈發紅了,帶著劉友繼續走,到了一條窄巷,見到一條大黃狗臥在窄巷里。張星朝大黃狗招招手,大黃狗猛地站起來,連連后退。大黃狗只有三條腿,一條前腿沒了。
張星說:我還給你講個故事。
張星說有兩個男人抱著一位孤女施暴。孤女的裙子被歹徒扯掉。忽然,一條黃狗撲過去,咬傷了一個歹徒。另一個歹徒依然抱著孤女。黃狗又去撕咬歹徒,卻被歹徒砍掉了一只腿。孤女得救了,歹徒沒跑脫,因為大黃狗死死咬住歹徒沒松口……
劉友渾身直哆嗦。
張星指著前面的那棟樓房:這樓房就是那孤女的,她死前把房屋送給了剛才拖磚的夫婦,條件就是好好喂養這條狗。
劉友喊:你有病吧?你一個小學畢業生,給我玩起深奧了?
張星搖搖頭:你還不明白我的意思嗎?
劉友一口啐在張星的臉上:忘恩負義的東西!
張星大喊:劉友,不要蠻干!
劉友哪里肯聽,跑了。
這時,張星聽到一聲鳥叫。他抬頭一看,見一只鴿子受傷了,耷拉著翅膀墜落下來,竟然落在張星的肩上。張星捧起那白亮亮的鴿子,說:我真是手無縛鳥之力了?
張星捧著鴿子回了家。
第三天,張星給劉友送完葬,回到家,淚水依然簌簌地流。他吼:張星,你無能!張星扇了自己兩耳光。忽然,他聽見白鴿“咕咕”地叫幾聲——白鴿沒事了。張星立即打開窗戶。白鴿一閃銀翅,飛進燦燦的陽光之中。
張星抹掉淚,立即取出手機來,撥通電話,大喊一聲:媽媽!我馬上來看你。我……我……我是劉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