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連線]
毛蘆蘆,本名毛芳美,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浙江衢州文化館文學(xué)干部,已經(jīng)在省級以上刊物發(fā)表文學(xué)作品兩百余萬字。她的作品曾入選農(nóng)家書屋工程,有的還被改編為電影。出版有中短篇小說集《蘆花小旗》《暖雨》;長篇小說《福官》《青梅竹馬》;戰(zhàn)爭小說“不一樣的花季”三部曲,包括《小城花開》《柳啞子》《絕響》;勵志小說“不一樣的童年”三部曲,包括《姐姐的背簍》《風(fēng)鈴兒的玉米地》《黃梅天的太陽》;散文集《爺爺電影院》《愿望滿天飛》《飛渡油菜花》;長篇童話”親愛的小狼大傻”系列,包括《秋千上的怪物》《神奇的鐘》《知知大叫的桃樹》;圖畫書《荷花船》等。曾三次獲得冰心兒童文學(xué)新作獎和大獎,浙江省第九屆“五個一工程”獎,首屆中日友好兒童文學(xué)獎,衢州市拔尖人才獎等。
[內(nèi)容簡介]
毛蘆蘆的“不一樣的童年”三部曲,包括《姐姐的背簍》《風(fēng)鈴兒的玉米地》《黃梅天的太陽》,是全面反映農(nóng)民工子女生存狀態(tài)和心靈成長的現(xiàn)實小說,作品視野廣闊,調(diào)子明朗,每部作品的主人公也各不相同:一是隨父母漂泊在陌生的海邊城市的弱智、患病的姐弟;一是留守在家異常想念外出打工的母親的女孩兒;一是就讀于一所最簡陋的民工子弟小學(xué)的少年。通過這四個孩子,作品已經(jīng)基本呈現(xiàn)了我國大部分民工子女的生存狀態(tài),具有較為廣泛的代表性。語言細膩、清新優(yōu)美。
[精華分享]
在路上
我醒了。我在搖,我鼻子尖上有束茅草也在搖。還有一種聲音——嗯嗯、唧唧、唧唧、嗯嗯……也在搖,多么像蜜蜂在飛,蟋蟀在舞,金龜子在笑,小蛤蟆在跳。
對了,好像有一只青皮小蛤蟆,正躲在黃黃的細茅草下,鼓著腮幫子,想大喊大叫。可它的嘴,卻被一層看不見的黏膜粘住了,只好使勁蹦跶著,把黃茅草撞得東倒西歪,把天地都撓得抖起了身子。
我被晃悠得更厲害了,忍不住對準(zhǔn)那只小蛤蟆,把手伸進茅草叢,狠命一抓。
“啊!”小蛤蟆終于叫出聲了。
“哈哈哈!”我得意地大笑起來。但還沒等我笑完,一串毛栗子已啪啪地落到了我頭頂。好痛!
“爸,別、打、我、弟、弟!”小蛤蟆居然開口說話了,嗓門兒津甜津甜,像水汪汪的橘子。可從那甜嗓門兒里吐出的語珠兒,卻似一粒粒橘子的籽,又苦又澀,散亂不堪,幾乎連不成句子。
哈,告訴你們吧,這小蛤蟆就是我的姐姐,我那連說話都結(jié)巴卻老愛哼哼嘰嘰的姐姐!
有一回,姐姐還說她那嗯嗯唧唧、哼哼嘰嘰的聲音是“歌”哩,結(jié)果,我的一顆門牙就活生生地被我笑掉了。直到今天,那地方還豁著一個小洞,日夜漏風(fēng)!
這世上,真是再也沒有比姐姐更傻更好笑的人啦!
媽媽說姐姐從她肚子里鉆出來時,曾被什么帶繞過一回脖子,那時差點兒沒被勒死。
“唉,當(dāng)初你怎么就沒死掉呢!”每次,當(dāng)姐姐干了惹人笑話的事情時,媽媽都會咬著牙這么說。
“啊呀,幸好你當(dāng)初沒死掉!”每次,當(dāng)媽媽把我放進姐姐的背簍,讓姐姐背我出去玩兒的時候,她都會揚著眉這么說。
而現(xiàn)在,我就坐在姐姐背上的背簍里。媽媽的眉頭卻沒有揚起來。不僅沒有揚起來,而且還擰成了疙瘩。我一看就知道,媽媽馬上就要和爸爸吵架了。
果真如此。
“死鬼,你怎么又打我兒子!”
“你剛才沒聽見嗎,他在欺負他姐!”
“哼,一個傻瓜,欺負一下又怎么啦?”
“啊,她哪里傻啦?不就說話慢一些嗎?你,你還算她親娘嗎?”
“哼,我要不是她親娘就好啦!”
“你,你這個惡毒的婆娘!”
“哈,我要真惡毒,我干嗎到今天還跟著你,跟著你這窩囊廢背井離鄉(xiāng),東跑西顛,我這都是為了誰呀!天啊,我怎么就這么苦命!枉讀了那么多年的書!”
媽媽終于像母狼一樣咆哮起來了,還把肩上的大包袱狠狠地往地上一扔!
爸爸立刻像被那大包袱砸中了心窩的老狗,頭一垂,腳一晃,逃啦!
爸爸肩上有個更大的包袱。包袱里包著我們大半的家當(dāng)!爸爸逃走的時候,那包袱里的鍋碗瓢盆,也跟爸爸一樣,發(fā)出一陣灰心喪氣的當(dāng)當(dāng)聲!
“啊,媽媽,你贏了,你真神!”我在姐姐的背上揮著手,熱烈慶祝媽媽的勝利!
沒想到,媽媽聽到我的歡呼,不但沒像以前常做的那樣,暗暗向我豎她的大拇指,反而跳起來劈頭給了我一巴掌!
“媽媽這是怎么啦?難道她也像姐姐一樣傻啦?媽媽過去可是從來沒打過她的寶貝兒子呀!”我一邊想,一邊“哇哇”地放聲大哭。
直到聽到我哭鬧,姐姐才相信媽媽是真的打了我!只見她轉(zhuǎn)過身子,把臉沖著媽媽一字一頓地說:“媽,別、打、我、弟、弟!”
“好啊,那我打你吧!”媽媽又跳了起來,給了姐姐一巴掌!一個熊掌一樣的大巴掌!
姐姐一定痛極了,在我前面拼命抽動著肩膀,但沒有放開聲音哭!我知道,我的姐姐跟別人的姐姐就是不一樣,別人的姐姐會大聲說話麻利唱歌,可我的姐姐就連哭泣也忍著淚,憋著不出聲!
即使爸爸再喜歡她,她還是我們家最大的窩囊廢!
但這次,她是為我挨打的。即使她是天下最大的窩囊廢,我知道,這一刻我也得把我的眼淚收住,把我的哭聲憋回去,伸出我的“魔手”,去安慰安慰她。
只要我一伸出我的“魔手”,就像這樣,把它插進姐姐那黃茅草一樣的頭發(fā),輕輕地、輕輕地摸它一下,奇跡就會發(fā)生。
果然這樣。
姐姐快速抽動的肩膀立刻就不抽動了!姐姐還回過頭來,送給我一個淚流滿面的微笑!
那帶淚的笑,又光,又亮,又滑,就像從烏云里泄出的一縷陽光,從污泥里開出的一朵荷花;又像一個剛從毛毛蟲變出來的蝴蝶,像一條剛從舊殼里鉆出的小蛇,又柔,又軟,又輕。
告訴你們吧,每當(dāng)姐姐這樣沖我笑時,我都懷疑,姐姐在出生時,根本就沒被什么帶子繞過脖子,姐姐根本就不是個傻子,而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仙女,一個跟別人的所有姐姐都不一樣的仙女。
“傻子?仙女?”“仙女?傻子?”我的姐姐到底是傻子還是仙女呢?就在我坐在姐姐的背簍里費勁琢磨著這件事時,爸爸已在前頭走出好遠了。
看著爸爸高大的背影越變越小,媽媽一定是害怕了,只見她拿腳往地上重重一頓,嘴里像母狼那么嚎叫了一聲,拖起地上的包袱,趕緊去追爸爸了。
“姐姐,我想下地自己走!”我貼著姐姐的耳朵輕輕地說。
“不、不,路、遠!”姐姐用力搖著頭,“黃茅草”一陣亂晃,背簍也一陣亂晃,我不敢跳出背簍,只好繼續(xù)被姐姐馱著,一點一點向前移!路也在一點一點往前移。
但移得再多,前面的那半條路,好像總比后邊走過的路長!路真的好遠,好遠!
這沒完沒了的山路,在爸爸媽媽姐姐的腳下高低起伏著,好像永遠沒有盡頭啊!
我們一家,踏上這沒完沒了的長路,其實不是像媽媽說的那樣,是跟著爸爸“背井離鄉(xiāng)”,而是該怪媽媽。媽媽在正月走親戚時,聽信了我姨爹的姐夫的堂兄弟王笑財?shù)脑挘f有個海邊城市海金怎么怎么好,怎么怎么容易打工賺錢,要是去那里他可以幫忙找工作什么的,說得媽媽動了心,媽媽又把爸爸說動了,他們才把家連根拔起扛在肩上,把我塞進姐姐的背簍,上路的。
可現(xiàn)在他們都走了大半天,連鎮(zhèn)上都還沒到呢,更不用說什么海邊城市了!我雖然不用走路,可我坐在姐姐的背簍里,坐也坐累了,睡也睡累了,高低起伏的山路,還在他們的腳下慢慢地蠕動著,蠕動著,像世界上最長的一條毛毛蟲。
唉,這條討厭的大蟲,要到什么時候才會爬完啊?那個更討厭的什么海邊城市海金,要走到什么時候才能走到呢?
被我鬧騰了一番,太陽往西邊垂下去了一點,但四周那光禿禿的石頭山,卻好像連一絲半毫也沒有低下去。
現(xiàn)在,我的耳邊,重又出現(xiàn)了姐姐那嗯嗯、唧唧、唧唧、嗯嗯的“歌聲”。
我卻再也不想去抓什么黃茅草下的癩蛤蟆了。我被姐姐的背簍搖得好無聊,于是,慢慢地,我又瞇起眼,睡著了……
上面的故事選自毛蘆蘆老師的長篇小說《姐姐的背簍》第一章,同學(xué)們一定被深深地吸引住了。想欣賞更多的精彩內(nèi)容,同學(xué)們可以去書店,把“不一樣的童年”三部曲——《姐姐的背簍》《風(fēng)鈴兒的玉米地》《黃梅天的太陽》買回家,細細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