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東北的森林中,正在舉行一場盛大的聚會——所有的葉子都綠了,所有的花兒都開了,鳥兒和溪水在比試誰的歌聲更動聽,風和蝴蝶在比試誰的舞姿更優美。在無邊的熱鬧中,有一種植物安靜地張開花瓣,向人展示它的美。這種植物就是貓骨朵花。
粗一看,你會大吃一驚:“有點兒莫名其妙哦!”
不但你奇怪,我也奇怪,我覺得,如果把貓骨朵花稱為“貓耳朵花”,會更貼切。因為它的花瓣形狀酷似貓耳朵,花瓣里層是絨布樣的紫色,外層生著柔軟的絨毛。淘氣的孩子拎著花瓣尖,輕輕地往外一翻,就跟翻卷貓耳朵一模一樣。我們住在大森林里的人,管它叫貓骨朵花,實在令人費解。
貓骨朵花喜歡生長在荒坡上、田野里。春天,當車前草、婆婆丁互相擁擠吵嚷的時候,貓骨朵花不甘落后,貼著地面生出帶白色絨毛的莖葉,吸吮陽光和雨露,舒展著肢體。到了五月中下旬,一簇簇紫色的,金黃蕊芯的花朵就低垂著頭,悄然開放了。
村里人都喜歡貓骨朵花紫絲絨似的顏色,干農活時,常順手折下幾枝,帶回家,插在灌滿清水的玻璃瓶子里,擺放在窗臺上,供家人觀賞。村里的女孩子,愛揪下貓骨朵花瓣,在玻璃窗上拼貼出各種圖案,再配些其他植物的葉子,看上去非常漂亮。
插花或貼窗花,只是我們利用貓骨朵花營造溫馨氣氛的一種方式,其實,貓骨朵花給我們的最大幫助,是它可以帶給我們經濟效益,改善我們的生活。
貓骨朵花,學名叫白頭翁,又名奈何草、白頭草、老姑草等,是傳統的中國草藥。據中國古代中醫典籍如《神農本草經》《開寶本草》記載,它性寒、味苦,具有清熱解毒、涼血止痢、殺蟲等功效。在貓骨朵花生長的地方,一直有人收購它,用于配制中藥。
我們村子外的坡地上,到處都是漂亮的貓骨朵花。等到它的花謝了,我們便把它的根刨出來,放在通風涼爽的草簾子上曬干,捆扎得整整齊齊,等著小販來收購。
一天,村子里傳來小販收藥材的吆喝聲,母親忙著手頭的活,就打發我去賣家里存的貓骨朵花根。我把花根裝在土籃子里,興高采烈地朝村莊中心的十字街走去。母親答應我,賣貓骨朵花根的錢積攢多了,就給我買一雙村商店里出售的紅塑料涼鞋。我渴望那雙水晶一樣,閃閃發亮的紅塑料涼鞋很久了。在我眼里,它就是童話故事中公主穿著的舞鞋,吸引了舞會上所有人的目光。
走到街上,老遠我就發現,賣貓骨朵花根的村里人圍得里三層外三層。我疾步朝那里走去,想快一點兒賣掉貓骨朵花根,體會錢握在手里的感覺。因為賣花根的人多,小販一個人過秤,一個人收錢,忙得滿頭大汗,我只好耐心等待著。
終于輪到我了,小販把我的土籃子擱在秤上,稱了毛重,再將貓骨朵花根一捆一捆拿出來,稱了土籃子的重量,然后將毛重減去土籃子的重量,得出的數,就是貓骨朵花根的斤數。小販算好了斤數,剛要付錢給我,只見李二嬸扛著一筐貓骨朵花根,慌慌張張地走來。她不由分說擠進人群中,一彎腰,卸下肩上沉重的筐,急匆匆地說:“師傅,先收我的吧,我家的大黃牛在山上吃了‘百步草’中毒了,等著這錢去鎮子里抓藥呢!”
大黃牛是我們生活中最得力的幫手,誰家都視它為命根子,李二嬸這么一說,大伙兒紛紛后退,給李二嬸騰出地方。我也往后退了退,說:“李二嬸,那你先賣吧,我再等一會兒?!?/p>
小販見我同意,夸獎道:“這孩子挺懂人情的?!?/p>
李二嬸一臉的感激,對我說:“閨女,那二嬸就占個先啦。”
小販把李二嬸的貓骨朵花根過了秤,按斤數付了錢,李二嬸把錢卷好,揣進衣兜,生怕錢長翅膀飛了似的,用力按了按衣兜,才快速移動腳步走了。
這時,小販轉過身,付錢給我,接著又收下一個人的貓骨朵花根。我接過錢,躲到人群外數了數,心里怦然一動——多了三斤的錢!看著多余的錢,我猶豫了,心想:“我應該還給他!”可是另一個聲音卻在我耳邊回響:“是他算錯的,你不給他,他也不知道。多給的錢,意味著你離買涼鞋的距離更近了?!?/p>
我站在那里,思想斗爭了半天,終于,我拎著土籃子,若無其事地離開了。
回到家里,我把錢如數交給母親,母親認真地查驗了一遍紙幣和硬幣,忽然問我:“貓骨朵花根漲價了?”
我說:“和以前一樣的價。”
母親不解地問:“那怎么錢多了呢?”
我神秘地說:“小販算錯賬了。”
母親不高興地說:“你這孩子,咋能占別人的便宜呢?”
我爭辯道:“又不是我搶的?!?/p>
母親沉下臉,教訓我:“人家小販翻山越嶺四處奔走,掙的都是辛苦錢,要是他晚上一對賬,發現錢少了,心里該有多懊惱?再說,如果他回憶起來,知道了是在哪個環節出的錯,對你,對咱村生出不信任感,以后人家不來收草藥,咱的草藥賣給誰呢?最終吃虧的,不還是咱嗎?就算他想不起來,咱平白無故拿人家的錢,良心也是不安寧的。你趕緊把錢給人家送回去!”
母親說得我面紅耳赤,我拿上錢就出門了。這時候,小販快要收攤了,他一個人捆扎好麻袋,費勁地裝車。我跑過去雙手遞給他錢,說:“師傅,你付給我的錢多了,退還你?!?/p>
小販伸出粗糙的手接過錢,摩挲著,眼里閃著光,說:“剛才我結賬時,知道錢少了,沒想到你還能送回來。孩子,你真懂事啊!孩子,你們村的人誠實,以后,你們村有什么賣不出去的藥材,我全幫著往外賣!”
小販的一番話讓我臉紅心熱,我既高興又尷尬,心想,母親看得遠,看得深,讓我和我們村的人獲得了“誠實”的褒獎。誠實,也許會使你失掉眼前的小利,但會為你贏得更多的好處。
[思考板]
大自然藏著多少我們不知道的秘密呢?那些盛開的花,那些柔弱的草,除了給我們美麗的顏色和芬芳,還有什么值得我們回味?讀了這篇文章,你一定會有自己的認識。
(小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