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百菜中,用生命和信念張揚綠色和綿柔的,只有韭菜。是啊,韭菜九州綠,一茬一茬地茂盛,用心詮釋蒼翠、鮮嫩和生機,豐了南北不一的菜譜,肥了東西有別的胃口。韭菜是我最愛的菜,一直纏綿我的口味,彌補就餐乏味的缺憾。
韭菜的根系深深扎進歷史。韭菜屬百合科多年生草本植物,在《詩經》中即有“獻羔祭韭”的詩句,由此可以證明韭菜在我國已有3000年以上的栽培歷史。多少年來,盡管簇生,但韭菜始終把自己的身軀定格在20到45厘米,不和其他蔬菜攀比高大,這叫理智;不打亂自己整齊劃一的長勢,這叫明智。從《詩經》長出的韭菜,又深入《禮記》:庶人春薦韭,配以“卵”。不難考究,大有用雞蛋炒韭黃祭祖宗之意。如今,野生和大棚韭菜幾乎遍及全國,甚至在青藏高原還有大面積的野韭菜地。韭菜纏綿九州!
韭菜的生長可謂層出不窮。有別于各種蔬菜的采摘、挖掘、拽拔抑或剪切,韭菜要靠刀割。杜甫在《贈衛八處士》里說過:“夜雨剪春韭,新炊間黃粱。”韭菜這個“懶人菜”,只要種一次,就可以割了又長,長了又割。人生亦然,在低谷時,表示高峰不遠了;一旦你在頂峰,就要小心低潮也快到了。殊不知,高低乃常態。當你珍惜自己的過去,滿意自己的現在,樂觀自己的未來時,你就站在了生活的最高處。韭菜就是對收割與生長的最好注腳。江西兒歌“剃頭刀兒割韭菜,寅時割丁卯時有”,形容韭菜愈割長得愈快。從這個意義上說,韭菜仿佛不是名詞,更是動詞。收割就是新陳代謝,對韭菜而言,被收割是幸福的。然而,通往幸福最大的障礙,就是對幸福苛求太多。人生何嘗不是如此?韭菜纏綿新陳代謝!
韭菜的秉性脫胎于大眾化。韭菜是家常菜,可以清炒,可以與豆芽、辣椒、豆角、肉絲等搭配著炒。合群是韭菜的特性,可口是韭菜的魅力。這可便宜了北方人,他們用韭菜包餃子烙餅。最妙的是炒豆腐,用干鍋將豆腐烘得黃黃的,然后弄碎了炒韭菜,干香開胃。情緒所致,人們常常沒有口味,這時不妨食用韭菜,可以開胃健脾。只要心是晴的,人生就沒有陰雨天。常言道,地上種菜,不易長草;心中種善,不易生惡。南方人還懂得腌韭菜,將肥大的韭菜整把的塞在壇子里用鹽去腌,不久就可以拿出來切了生吃,真是大快朵頤。香港人吃狗肉的時候一定要用茼蒿、韭菜。《山家清供》載,六朝的周颙,清貧寡欲,終年常蔬食。文惠太子問他蔬食何味最勝,他答曰:“春初早韭,秋末晚菘。”這可說是對韭菜最深的理解和最風趣的評價。韭菜纏綿家常!
不錯,韭菜是普通的菜,但價廉物美。當你乏味的時候,當你吃過幾道菜還不能開胃的時候,你不妨嘗嘗韭菜。因為,往往是最后一把鑰匙才能打開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