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我們是哥們兒,對嗎?他點頭,說,當然了,哥們兒。他朝她莞爾一笑。
他倆真的就成了哥們兒了,從初中起,他們就讀一個年級,后來是高中,大學。無巧不巧地一路相隨。
直至他倆參加工作,去了不同的公司。
但還是天天聯系。有時無話可說,他撥一個電話,說,中飯吃嗎?她說,吃了,你呢?他說,也吃了。她“哦”了一聲,就掛了。
半夜她睡不著,給他撥一個電話,說,你睡了嗎?他半天才接起電話,說,睡了。她說,你睡了還接電話,騙誰呀?他發出一陣惱意,說,被你吵醒的!她趕緊掛了電話,吭哧吭哧直樂。他倆就是這么沒事互相給對方找事的人。很悠閑,也很自在。
后來,就沒那么有空了。
她戀愛了。她打電話說,哥們兒,好像有一個男人,對我有那么點意思,挺帥,也有錢,是我喜歡的那款。
他樂了,說,好啊,哥們兒,祝賀你啊,那你要好好抓緊。
祝賀了沒幾天,她的電話又來了,說,哥們兒,我失戀了,那個男人說是我誤會他了,我不是他喜歡的類型,他很抱歉。
他似乎停頓了一下,說,我請你吃飯吧,就慶祝,慶祝你失戀吧!
她輕輕罵了聲,滾。
但那頓飯,他還是沒逃掉,她叫了好多啤酒,拼命地給自己灌。他怎么攔也攔不住。沒幾個回合,她就醉了,跑到路邊,一個勁地吐。他苦笑地拉著她,看到了她眼角的淚,頓然有些不忍。這好像是她第一次的戀愛吧。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的到來,相對就簡單許多了。
有人說,要從失戀的痛苦中走出來,最好的辦法,就是再次戀愛。
她做到了。她打電話給他,口氣中充滿了喜悅,說,有人給我送花了。
他說,哥們兒,你這么快又被人看上了啊。他特意把這個又字的聲音給拉長了些,意思當然是不言而喻的了。上一次是單相思,那這次呢?
她當然聽出來了他的意思,又是那一句,滾。
沒過幾天,又是吃飯了。
這次,不是他請了,也不是她,是她的新男朋友,一個挺陽光的小伙子。小伙子和她坐在一面,他坐另一面。小伙子向他敬著酒,感謝你這么多年一直幫我照顧著戴雪……
戴雪是她的名字。
他不笨,聽出了小伙子的弦外之音,未來的日子,應該是他可以脫手了。但他從未和她有過什么啊,小伙子誤會得有點離譜了。他有種感覺,這個人醋意太重,并不適合粗枝大葉的她。但他沒說。
她沒聽出小伙子的意思,傻呵呵地看著兩人,眼里充滿了柔情。
果然,也就一個月吧,她打來了電話,只說了一句,請我喝酒吧。
他說,好。
她再次喝醉,吐了一地。他攔過,沒攔住。后來,他就不攔了,讓她發泄一下更好。有些東西,就是要用來發泄的。
那幾年,她陸陸續續地談了許多男朋友。
他每次都陪著至少吃上兩頓飯。一頓,是她戀愛了,她的新男朋友請。再一頓,是她失戀了,他請。
有一天,他說他要走了,去一個另外的國度。
他給她打了電話。她正處于熱戀中,根本沒聽懂他說的話,只是敷衍一樣說著,好,好,那你一路順風,自己保重啊。
他嘆一口氣,輕輕地,然后掛上電話。
熱戀的最終,還是分開。她黯然,撥他的電話,她還想大醉一場。聽到的卻是機械般的聲音: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這一刻,她猛然想起,他似乎和她說過,他是去了另一個國度。
那他到底是去了哪里呢?又怎么可以聯系上他呢?她心頭忽然有些隱痛,比起失戀的苦痛,他的離開,更讓她覺得失落不已。
她打了許多認識他和她的朋友,問他們究竟他是去了哪里,怎么才可以聯系上他,但他們的反應都很驚訝,他們并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
她翻弄著家里所有的一切,試圖找出關于他的蹤跡。
在他給她的一本書的夾層里,她意外地發現了他給她寫的一首短詩,是抄來的吧,但卻很讓人心動:
……
你見,或者不見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那里,不來不去;
你愛,或者不愛我,愛就在那里,不增不減;
你跟,或者不跟我,我的手就在你手里,不舍不棄
……
是不是這可以解釋,其實他是一直都在愛著她,只是并沒說開而已。原來最深愛自己的人,一直都在自己身邊啊。推開緊閉著的窗戶,透過漆黑一片的夜色。對面的樓的窗戶旁,她看到了一雙熟悉的眼眸。
他,是他。他果然是在。
只不過是她緊閉著的窗戶,讓她看不見他而已。
那一刻,她不知是哪里來的勇氣,突然就推開了門,她要去找他。
這也許是她最快的一次,從失戀,到再一次戀愛的時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