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吃喝上的“大膽”是出了名的。一次在云南,當著隨行攝影師的面把一條中指長的油炸竹蟲吃油條一樣吃下去,面不改色,只眨巴了一下眼睛。當場把那個一米八的大男人征服了。
若數我不敢放進嘴里的食材,估計不會超過10種——嗨,我在這里說“食材”,可不是超市里或者餐廳里那些個東西。有些人看到餐廳門口鳧游著的水蟑螂已經尖叫著跑開,他們的“不入口食材清單”真要列出來,估計可以卷成一卷標準尺寸的衛生紙。
我說的是《荒野求生》里面貝爺放進嘴巴里的那些東西:蠕蟲、駱駝睪丸、生馬心、螞蚱、蛇、蝎子、蝙蝠,數到蝙蝠,敗給貝爺。
在那一集里,貝爺把蝙蝠用火熏出山洞,用自制的球拍打下來,火上燒熟就吃了。本以為這都是求生存的極端手段,直到在老撾的菜市場里見到那小堆黑色的小毛怪。
“是什么啊?”我指著那堆小毛怪問。雖然老撾的早市以各種山野的野味著稱,可這堆東西讓人摸不著頭腦。攤主笑嘻嘻地拎起一只大的,就像展開一件衣服在胸前比劃那樣,雙手把它展開了。是一只還活著的蝙蝠!有人按了呼喚蝙蝠俠的按鈕,把這只蝙蝠投射在這個市場的上空,它的小尖牙還在沖我咧著。
嚇!我倒退了三步。用來吃的?!我比劃了一個吃飯的手勢。四周的人歡樂地點頭,比出大拇指。他們的肢體語言的意思無非是:哦喲喲,蝙蝠好啊,對身體好啊,打湯啊,烤著吃啊,都不錯。來幾只吧,好吃呀。
不不不,不不不。我倒退著離開那個攤檔。再沒底線的人還是要守住一些東西的,如果我能把蝙蝠塞進嘴里,下一步估計可以直接吃人。
我只花了很短的時間就理解了老撾人吃蝙蝠這件事。窮啊,到嘴的都是肉。在東南亞山區里有種巴掌大的螽斯,如果落到山民手里,估計也烤著吃掉了。所以從另外一種角度而言,這也還是只能算“求生手段”吧。
事情就來到了帕勞。帕勞是個潛水勝地,各種昂貴的潛水酒店遍布在這個島國上,來自四處的潛水員來這里看德國水道和水母湖。
潛水完畢例牌是海鮮大餐。服務員端上一個大瓷盆,盆里是青菜,以及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在月光和炭火下,它看起來不太像任何海鮮,倒像一小團抹布。它看起來就像服務員不小心把正在擦廚房的水盆端了出來。我用筷子去捅那小塊黑抹布,莫不是整個毛肚么?可并無牛肉香氣溢出啊。
服務員阻止了我,他用兩根筷子把這小團抹布整理出來,然后湯水淋漓地拎起來,就像展開了一件衣服在胸前比劃——這個熟悉的動作比視覺更快地讓我明白過來:是蝙蝠!又有人按了呼喚蝙蝠俠的按鈕,一只巨大的蝙蝠占據了整個夜空。
還有沒有天理了,還有沒有天理了?!窮鄉僻壤吃蝙蝠是為了求生,豪華酒店難道連一只雞都買不起嗎?服務員笑嘻嘻地走近我們,示意每個人都拎著它拍一張照片。這絕對是日后足以在餐桌上睥睨眾生的照片,但我做不到。同行的幾個男人紛紛用這個可怕的道具賣了萌,然后服務生就把蝙蝠收走了。莫非這是上菜的時候不小心撲到碗里去的?
當然不是。服務生旋風一樣又托著個碟子出來,那上面是已經“斬件切塊”的蝙蝠肉,就像吃白切雞那樣,廚師也很努力地把去除了毛皮和翅膀的蝙蝠還原出它本身的樣子。然而估計那些粉紅色的肉不夠視覺沖擊力,于是,廚師好心地把原只的蝙蝠腦袋放在了盤上。
魂飛魄散,奪門而逃。事后問那幫野人:味道如何?
你也知道,在廣東待久了的人,一定會這樣回答你:“肉好甜,真的好甜。”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