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年平安夜,頭頂窨井蓋
黃渤的運氣真是好到了天花板。領銜的電視劇《民兵葛二蛋》收視第一,主演的賀歲片《泰囧》沖破12億大關。人逢喜事精神爽,連他自己都忍不住在微博上得瑟,“怎么感覺最近狗屎運噼里啪啦往我身上掉!”又怕樂極生悲,趕緊找補一句,“人生一小段,精彩靠大家”。小機靈抖的,擺明了討夸多過謙讓。
平民出身的黃渤是不折不扣的屌絲,早在“石頭”之后他就完成了逆襲。導演們都喜歡用黃渤,演個匪兵乙或小嘍啰總是能畫龍點睛。“整個形象渾然天成。”黃渤這么解釋。他永遠是破衣爛衫臟兮兮,污泥混著血漬,就算擔綱賽車手也是個極其倒霉的家伙,被人揍得七葷八素不辨東西。2006年圣誕節他在拍《瘋狂的石頭》,那天的戲要從井蓋里鉆出來;2007年他在拍《斗牛》,圣誕節那天待在井下;2008年《瘋狂的賽車》,又是一場下水道戲。“3年的圣誕節,我都在下水道中度過。”
何以解憂,唯有二蛋
黃渤極少演爛片。說“極少”證明還是有,因為他仗義,不忍拂朋友的面。雖然“石頭”里的驚鴻一瞥讓他名聲大噪,《斗牛》又讓他摘得金馬影帝,《泰囧》把他的身價炒上天,但他始終沒有一部完全屬于自己的作品,可以嬉笑怒罵,縱橫捭闔,玩到high處渾然忘我。
一直到《民兵葛二蛋》。
劇本固然扎實,對白鮮活生動,拿給任何一個人演都會火。但沒有一個人會能像黃渤演得這么好。導演忽悠演員時,總愛說“量身打造”,像裁縫術語。然而,葛二蛋之黃渤,不僅是訂制般服帖,簡直就是長在身上的皮肉,要想拿掉,必須拆皮動骨。
“你咋升的官?是老板他女兒看上你了,還是老板娘看上你了,還是老板他娘看上你了?”
“拿著床單當尿布,你還整的挺大方!”
“天羅羅,地羅羅,你的錢我掙著,你的田我種著,你的房子我住著,你說快活不快活。”
這就是葛二蛋的腔調。賤兮兮,二霍霍,有點欠揍,又讓人忍俊不禁。這種腔調像極了生活中的黃渤。2001年,黃渤還是一個混歌廳的京漂,小時一起唱歌的老鄉演員高虎告訴他,有個電視電影《上車,走吧》需要一個會講山東話的男演員,看了很多不合適,導演管虎讓他寄幾張劇照過去。“我哪有劇照,只有演出海報,全是有型有款,嚇導演一跳:這孩子有點帥,不太合適。”
混世魔王+進步阿Q
葛二蛋是農民,也是民兵;然而這兩個冷硬的標簽都不足以表達葛二蛋的個性。
“葛二蛋是一個游手好閑、滿身都是缺點的小混混。他是個粗線條的人,不是工筆畫,他有點不正經,自詡混世魔王。他自私,喜歡吹牛,死要面子活受罪。”這是黃渤對角色的理解。
看觀眾對葛二蛋的評價,大多是都“逗死了”“很搞笑,很幽默”“太好玩了。”不能怪觀眾只圖娛樂的觀賞心理,事實上《民兵葛二蛋》確實是一部帶有濃重喜劇風格的抗戰電視劇。說它另類,是因為把一個盜竊“瘋狂的石頭”的小毛賊擱在一個悲戚慘烈的大時代。在那個遭受皇協軍剝削、日本鬼子蹂躪的村鎮,葛二蛋經歷了鬼子屠村、全鎮搜捕、抗戰周旋的驚心動魄。在危機四伏的村莊里,葛二蛋用他的“幽默”表現出堅韌的生命力。他是個具有典型小農意識的農民。
葛二蛋的前身就是阿Q。虛榮心強、好面子,一肚子的鬼主意和餿主意,重實際利益不在乎規則,底線之上不擇手段,與此同時他又很講究兄弟情義,不缺善良與堅韌。這種流氓式的生存之道,讓葛二蛋具備了雜草般的旺盛的生命力,也讓他在大大小小的賭局中不戰自勝。這邊廂,面對敵人的刺刀,他嚇得雙手舉過頭頂去作揖求救,一轉身,又對著鄉親添油加醋濃墨重彩地渲染自己在敵人面前是如何的同仇敵愾視死如歸。這種反差可能就是觀眾說所的“逗死了”。如果說葛二蛋是因為貪生怕死而保持著自我慰藉的阿Q精神,那也不盡然準確。對內生存的自我慰藉態度并不代表葛二蛋就是膽小鬼。相反,他的阿Q精神彰顯了他的大智若愚。愛憎分明的態度給這個角色增色不少。說到底,他就是一個小人物小跟班小嘍啰,他沒文化,沒有國家的概念,當民兵也不是為了江山社稷,而是為鄉親復仇。
衰而囧,囧而勵
黃渤稱:“葛二蛋這個角色好像是專門為我定做的。我演‘小人物’,是因為我長得‘渾然天成’。”他還坦言,他是非常有自知之明的演員:“是個蘿卜絕不把自己雕成鐲子。”
黃渤無疑是大智若愚,但上去有些“三寸丁谷樹皮”,芯子里卻透著對自我的了解和駕馭。他能夠演出各種小人物很本真的社會性、動物性,中國普通人生存之本能在他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黃渤在相當程度上是這個粗糙大時代的國民代言人。《斗牛》是有關活著的寓言、《倔強蘿卜》是批判現實主義、《瘋狂的賽車》是存在主義的困境;牛二、老羅、耿浩各有不同的詮釋方式,不是傻帽勝似傻帽,并非幸運兒超越幸運兒,看起來不值得同情,事實上大家都希望他走出低谷。說變了,他就是一個因衰而囧,因囧勵志的這么一個小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