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昭君墓是金秋八月的一個上午,從呼和浩特市出發,穿過一條條街道,來到郊區。燦爛的陽光灑在綠色的原野上,車子在平坦如砥的大道上行駛,楊樹組成的行道樹郁郁成林,一直延伸到草原深處,昭君墓就坐落在呼和浩特市南郊九公里處的大黑河畔。
舉目南望,一座宏大的高臺陵墓直撲眼簾,走近細看,整個昭君墓由陵園式的建筑群組成,全稱叫“王昭君博物館”。昭君墓南北長300米,東西寬162米,占地近百畝。昭君墓又稱“青冢”,來由是每到深秋時節,四野草木日漸枯黃,唯有昭君墓上的綠草青青,如茵似毯。傳說在晨曦晚霞的映照下,墓景時有變化,“晨如峰,午如鐘,夕如冢”。為此,歷代詩人常有“誰家青冢年年青”之類的詩句,寓意昭君“千古流芳”的英名,贊美“音容常在”的事跡。
博物館的最后建筑才是昭君墓,墓前是一座高3.95米,重達5噸,威風凜凜的呼韓邪單于與和藹可親的王昭君騎馬并立而行的大型銅鑄雕像。再往北行不遠處,一塊高大石碑上用蒙漢兩種文字鐫刻著董必武的詩作《謁昭君墓》:“昭君自有千秋在,胡漢和親識見高。詞客各抒胸臆懣,舞文弄墨總徒勞。”董老的詩對王昭君作了總結性的評價,也對昭君的思想、見識、行動作了贊頌,更對文人墨客的抒情作了統一的簡評。
近觀昭君墓,形狀如倒翻的斗,高達33米,底面積約13000平方米,是中國最大的漢墓之一。走近墓邊,整個土堆面上都種植著樹和花,一條彎彎曲曲的石徑小路一直通向山頂,頂上是一個平臺,平臺中央有一座小亭,亭下是一塊碑,碑上大書“王昭君墓”字樣。這是我第一次看到把墓碑修建在墓頂,人可以上到墳頂。不敢想象自己腳下的土山就是王昭君的香魂所在地,是中國歷史上四大美人之一的千古沉睡之地。連綿不斷的陰山山脈雄姿盡收眼底,一望無際的原野里玉米地和沙地里成片的黃澄澄的葵花,把初秋的田野裝扮得艷麗無比。
“昭君出塞”的故事與傳說在神州大地的每一個角落可以說是婦嬬皆知的。但只有走進王昭君生活過的這片土地,走近昭君墓,才能真正感悟到昭君的偉大。
2000年前,王昭君從長江西陵峽畔的香溪來到了當時的京都長安,后奉旨出嫁北方的匈奴單于。她的纖纖背影拖動著一個王朝的目光,歷史的書頁在她飄飛的裙裾后徐徐展開,一個個纖秀的足跡變成了文字,濃墨重彩,酣暢淋漓。
公元前200年,漢高祖劉邦發兵30多萬抗擊匈奴,被匈奴40萬精兵圍困在平城白登陸山(今山西省大同市郊外)七天七夜。面對困境,劉邦采納陳平計策,能打就打,打不贏就跑,向匈奴首領單于的妻子賄賂珠寶,才得以逃脫。白登山之圍后,為了保住江山社稷,劉邦派劉敬前往匈奴去洽商和親之事。在此之后的幾十年間,投懷送抱的和親策略便一直成為漢朝對待匈奴的一種對策。后來,到漢武帝時期,匈奴集團出現了內訌,分裂為南北匈奴兩支勢力,一支是“郅支單于”,另一支是“呼韓邪單于”。呼韓邪單于想依靠漢朝中央政府的幫助,平定郅支單于勢力,實現自己稱霸匈奴的夢想。于是,從公元前49年開始,他先后三次千里迢迢來到漢朝,求見元帝,表示“愿婿漢室以自親”,最后一次,終于得到元帝恩準。北方匈奴主動示好,要求和親,這是漢元帝求之不得的好事。這時的昭君,剛好度過人生的第19個年頭。也許是一種對后宮類似活寡生活的逃避,也許是一種個性的叛逆,王昭君這個進入深宮的南方女子選擇了千里之外的漠北,嫁給了一個馬背上的君王。她帶著南國的溫柔與堅韌邁步走向茫茫大草原,腳下的那條路,從此引來無數的腳印、馬蹄和車輪,一直喧鬧到今天。
王昭君的這次挺身而出,讓元帝大為驚詫。那時的皇帝,只是每天對著畫像挑選侍夜之女,后宮三千,有的是刻意的選擇,有的則隨意一點,王昭君的畫像因為被毛延壽故意用筆點了喪夫落淚痣,三年之中居然沒有被點中一次。但是當王昭君站在元帝的面前時,其美貌讓元帝差點后悔將之送人。君王的面子和一言九鼎的權威還是占了上風,王昭君到草原的命運沒有改變,但是,僅僅王昭君的出現,毛延壽的腦袋就搬了家。王昭君的出塞很風光,一邊是漢庭的豪華送親,元帝親自送;一邊是呼韓邪單于的迎親,規模空前,路程遙遙,走了一年多。這一次的出嫁,和到漢宮相比,昭君的心情更復雜,因為這次活動,被稱為“和親”,娘家已不再是秭歸的父母,而是一個國家,夫家也不僅僅是一個匈奴人,而是一個在馬背上統領民族的人。美麗的昭君受到了匈奴人的歡迎,她被尊為“寧胡閼氏”,意為匈奴有了漢女作“閼氏”(王妻),安寧始得保障。這時的昭君,思考的不再只是小家的幸福歡樂,而是有了一種使節式的責任感。呼韓邪單于得到昭君后,上書愿保塞上谷以西至敦煌,傳之無窮。請罷邊備塞吏卒,以休天子之民。而且,自此后約60年,邊塞烽火熄滅。昭君出塞把飽受戰亂之苦的人民群眾從戰火中救了出來,過上了寧靜的生活。匈奴歸順漢朝,打破了歷史格局,促成了漢匈統一,為漢族與北方各兄弟民族的融合,播下了和平的種子。王昭君來到這千里之外的北國,帶來兵戈止息的同時,也帶來了發達的農耕文化,對這個馬背上民族的生活、生產提高有著不可估量的貢獻!“牛馬布野人民熾盛”的繁榮景象開始呈現。飽經戰亂之苦的漢匈各族人民,深深地愛戴著王昭君。
王昭君嫁給呼韓邪單于兩年后,呼韓邪單于就去世了,其時她已生下一子,名伊屠智伢師,后為匈奴右日逐王。當時,按照匈奴“父死,妻其后母”的風俗,王昭君要嫁給呼韓邪與其第一閼氏所生長子復株累單于雕陶莫皋,王昭君以大局為重,忍受極大委屈嫁給了復株累單于雕陶莫皋,又生了兩個女兒,長女名須卜居次,次女名當于居次(“居次”意為公主)。公元前20年,昭君33歲時,復株累單于又死,昭君自此寡居。一年后,王昭君去世,厚葬在今天的呼和浩特市南郊的大黑河畔,昭君逝世時,埋葬儀式按匈奴習俗進行,非常隆重。相關史料記載“棺槨穹窿,更別方圓”、“醞五百甕酒,殺十萬口羊,退犢燖馳,飲食盈川,人倫若海。一百里鋪氍,踏實而行。五百里鋪金銀胡瓶,下腳無處。單于親降,部落皆來,傾國成儀,乃葬昭軍(君)”。“漢孝哀皇帝也差使楊少征前往單于處吊唁”。遠近的農牧民紛紛趕來送葬,他們用衣襟包上土,一包一包壘起了昭君墓。
昭君出塞和親,播下了漢匈和平睦鄰的種子,這顆種子生根、發芽、開花、結果,對此后漢族與北方各兄弟民族的團結友好,產生了深遠的有歷史意義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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