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糾結的少年
“沙沙沙沙……”
整個教室里安靜到落針可聞,只聽得到輕微的呼吸聲和筆尖劃過紙面的聲音。陸然正埋首攻克最后一道幾何題,黑色的中性水筆在食指和中指之間轉來轉去,正糾結于到底應該畫兩條輔助線,還是三條。
突然,他的眉頭皺了起來,耳朵朝窗外側了側,懊惱的捶了下桌子,起身交卷。
“喂,最后一題了,干嘛提前交卷!這次第一名又要被莫小小那黑妞拿走啦……”后排的蕭斐小聲嘀咕。
“肚子疼!”陸然對監考老師抱歉的笑了笑,盡量在臉上憋出慘白的模樣。
在老師點頭之后,飛一般的跑出教室。不是去廁所……而是翻出了西門的校墻。那后面小巷里有家聞名全校的咖啡館。
幾分鐘后,看見他捧了杯外賣咖啡匆忙的跑了出來。找了個無人的角落,瞅了瞅左右,面色幽憤,低聲咒罵了幾句,竟然抱著那杯咖啡憑空消失了。
天安數碼大廈B座寫字樓4層的某個角落里。
一位穿著時髦的小姐突然打了個噴嚏,她嬌怯的瞅瞅四周:“誰在罵我啊!”摸了摸鼻尖,習慣性的伸手去碰辦工作上的馬克杯,突然又頓住了手,自言自語 “沒有咖啡了”,剛說完,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面色痛苦的揉揉太陽穴,皺眉嗔道,“這下他又要念叨我了!”
說完匆匆離開辦公桌,朝樓道的拐角走去。
當她剛走到樓梯口,仿佛電影開場一樣,眼前一暗,憑空出現一個捧著紙杯咖啡的男孩。那男孩看起來十五六歲,身上穿著白底藍紋的高中校服,五官清秀,偏偏俊秀的眉頭此刻卻深深鎖起,目光里怨怒波瀾。
“嚇死我了……上次就跟你說,下次不要再用瞬移術,差點被你嚇死!”夏鸞夸張的拍拍胸口。
“嚇死你才好!就不用再煩我了!”男孩聲音清越,卻透露著故作老成的低沉,以及和他目光一樣的幽怨,“下次……還敢有下次?”
“抱歉抱歉,這次我真不是故意的……”夏鸞看著男孩深邃的眼眸,右耳上閃爍的耳釘,額頭上隨風飄蕩的頭發,心中暗嘆:好日系的美少年啊!簡直就像是漫畫里走出來的那樣。想著想著,眼神也晶晶亮起來。
少年叱喝道:“別發花癡!也別想轉移話題……你知不知道我正在考試!期中考試啊,大姐!”
“抱歉抱歉……姐姐請你吃飯做補償?”夏鸞近乎討好的對男孩微笑。
男孩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任由那女人的兩只爪子在他額頭撥弄,他攔得了第一次,攔不了第二次、第三次,何況那女人簡直像蜘蛛一樣,手腳那樣快!每次都是這樣,糟糕透了!
“大姐!我的獎學金啊……就這樣泡湯了,你請我吃多少頓才能補回來?”
“多少獎學金?姐賠給你!”
“5000!”
“呃……我還是請你吃飯吧!”夏鸞聰明的收回她的爪子,暗暗咂舌:5000!可是她一個月工資呢!
“哼!”陸然冷哼一聲,掃了夏鸞一眼,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好吧!我也不指望你賠我……但,我拜托您了,我求求您了,買咖啡這樣的小事,您用得著費那么大力大老遠的召喚我?數碼大廈地處商務中心,樓下咖啡館很多的……就算你懶,外賣!外賣總成了吧?要不要我給你一個外賣電話?”
越說越氣憤!這女人……不可理喻!陸然狠狠地把咖啡往夏鸞懷里一塞。
“這次真不是我故意的。”夏鸞苦著臉、撅著嘴,十分委屈,“你知道,我一旦情緒激動,就容易能力失控,一失控就會不小心亂發指令。其實我真的只是想喝咖啡減減壓而已,誰知道……”
“誰知道風就這么快把你的思緒送到我的耳邊了?!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風對捕捉你的腦電波有多么敏銳。唉,早知道,就不要和你簽約了……我真慘!”
陸然說著說著,簡直想哭。現在還是買咖啡,誰知道今天半夜她會不會召喚自己給她買夜宵?這種破事她又不是沒做過!
“你快點付賬吧!我請假出來的,還得趕回去。”
“好吧!”夏鸞悻悻地問道,“你是要男高音、女高音還是童音?歌劇、古典音樂還是純樂器?虎嘯、龍吟、鳳鳴還是猿啼……”
陸然皺皺眉頭,打斷她的絮叨啰嗦,“給我聲庫高音部第六層倒數第三類就好!”
“哦!”夏鸞應了聲,隨手把咖啡在樓梯坎兒上,雙臂對著樓道的窗口大大張開,做了一個虔誠伸展的手勢,滿臉肅穆,喃喃有聲。
不一會兒,陸然就看見萬千個細如蠶絲的黑色音符,從城市的各個角落朝著夏鸞白皙的掌心聚攏,曲折游蕩,波瀾壯闊。
一黑一白,顏色鮮明。幾乎是一瞬間,又似乎過了很長的歲月,那些形如烏絲的音符在她雙掌之間漸漸聚成兩團大大的黑色漩渦。夏鸞輕喝一聲,雙手一拍,那兩團巨大的漩渦就驟然消失在眼前。
“諾,給你。”
夏鸞把一顆烏黑的珠子放入陸然掌心。藥丸大小的黑珠顏色是那樣純粹,卻不反射一絲清光,反而似乎能吸入一切光源,深不可測。
陸然點點頭,轉身就要下樓。
“哎呀,我說弟弟,你不讓我請你吃飯,姐姐心里有愧啊!不如,我給你透露點消息?關于你的偶像林宥嘉的!”
說著說著,夏鸞的耳朵突然詭異的放大數倍,彷如蒲葉版的天線鍋,朝著四周360的詭異旋轉起來!
“唔,YOGA正在和他的經紀人商量,說要來我們這里開演唱會了呢!等等……呀!還會邀請蘇打綠、鳥叔做嘉賓……那個誰,你最喜歡的那個女歌手也回來哦!”夏鸞聽得入神——
“唔,時間是情人節,演唱曲目是……哎呀!你別跑啊!”夏鸞沖著樓梯口大叫。
不跑才怪!什么都知道了……那么去見偶像還有什么驚喜呢?
陸然搖搖頭,跑得飛快,他得去趕最后一班公交。
2.倒霉的眴華
陸然邊走邊搖頭,幸好像夏鸞這樣的妖怪在商周市只有一只。如果再來幾只,只怕他再多長兩條腿也不夠用的。“下次別再使用瞬移術”,切,她以為他多愿意浪費靈力啊!好像瞬移是狗血,可以隨便亂撒不要錢似地!
他可不像她們天賦異稟即可成妖,也不似她們擁有千萬年的壽命,他的靈力可是自己一點一點辛苦攢來得!就像這顆黑色彈丸,用一次就少一次。
如果不是因為契約書規定:乙方一旦有召喚必然要極力趕至。他怎么會為了一杯咖啡就……唉,想到這個就生氣!陸然憤憤地上了公交車,刷了卡,又開始為自己一塊六毛的公交費傷心……浪費啊浪費!
他掏出耳機,瞇著眼聽歌,想要平復一下心情。突然汽車猛地剎住,車廂里眾人站不穩,猛地一晃,有人撞了陸然一下,疼得他睜開眼睛。一抬頭就看見一個染了黃毛的家伙,鬼鬼祟祟地將手伸進前面那位女士的皮包里!陸然趁著一撞之勢,傾向前去,伸出右手把那小偷的手牢牢握住。
“別他媽多事!”黃毛暗罵一句,回頭狠狠地瞪了陸然一眼。
陸然回瞪!心想:你做賊還有理了?正想著,突然覺得有些頭暈。有問題!
左手大拇指和小指相扣,暗暗捏了個能量印,眨了眨眼睛再看,發現黃毛深綠色的瞳仁旁邊竟然還緊挨著半個詭紅色的瞳仁。
重瞳!
傳說中圣人有雙瞳,倉頡有,虞舜有,西楚霸王項羽有,南唐后主李煜也有。可沒聽過那個圣人會做小偷!如果不是人,那么……陸然迅速在腦海中翻了翻那本《妖獸事典》。眴華,是眴華!
眴華,重瞳,性狡詐,喜多疑,擅偷盜。目有雙瞳,華光熠熠,能惑人心。
商周市又出現新妖怪啦!還好,它的祖先沒有與契約書簽訂協議,自己不需要對它提供服務和保護。
——既然不是被保護妖物,盜竊在先,耍橫無禮在后,就不要怪他不客氣了。
陸然左手死死握住黃毛小痞子的手腕,右手小拇指迅速放開,換作用無名指捏住拇指,其余三指平伸,食指疾彈,流提印、大摩詰印連環交錯,暗中在黃毛頭頂布下一個極小的隔離結界。
一面五指紛飛,另一面卻裝作漸漸迷亂的樣子,陸然眼神慢慢黯淡散亂起來,左手越來越無力,慢慢從黃毛手腕滑落。
黃毛冷哼一聲,不屑地瞥了陸然一眼。
就是要這個效果!陸然趁著他大意輕忽的時候詭秘一笑,左手迅速從口袋里掏出那顆幽黑的小丸,輕輕彈入那個無形結界之中,雙手一拍!
無形結界的開口無聲閉合,緊緊的套在黃毛脖頸之上。
下一秒,陸然就捂著嘴看好戲了:
那顆黑色彈丸在那個玻璃魚缸大小的結界里轟然炸開,重新化作一團團黑色烏云,更詭異的是那些黑色的音符就像落潭的泥鰍,拼命的尋找可以鉆入的孔洞,爭先恐后地鉆入黃毛耳朵之中。
黃毛神色痛苦至極,張大嘴狂呼不已,奈何一張嘴,那些黑色的音符波浪就一波波的涌入他的嘴唇和喉間。再加上那道玻璃缸似的隔離結界,將他痛呼的聲音堵得嚴嚴實實。可憐的黃毛,無論是綠色的眼珠還是紅色的眼珠,此刻都被一圈圈的黑色環繞,漸漸失去光澤。
陸然看著那寫黑色音符在他七竅五官中進進出出,聚攏逸散,心中暗爽冷笑:活該!誰讓你想要迷惑我來著?你敢用眼神蠱惑小爺,小爺就讓你魔音穿腦!
這些黑色的音符里,包含汽車急剎車聲音、煤氣罐爆炸的聲音、鐵勺子刮動玻璃管的聲音、破羅鍋嗓子嘶號搖滾的聲音、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聲、郊外農場的殺豬聲……只要是你能想到的、商州市里當天發生的噪音,全部聚集在這顆超濃縮的黑色彈丸里!
這些噪音如此密集地在耳邊轟炸,足以讓任何一個正常的人類和妖怪瞬間崩潰!
“各位乘客請注意,福田中學站到了,要下車的乘客請從后門下車!”
陸然勾了勾右手小拇指,那一條條黑色音符有規律地排成一條直線,迅速向他指尖聚攏。在下車那一瞬,陸然極為瀟灑地拍了拍手掌,那條黑色音浪再次瞬間凝聚成一刻黑色小丸,極為隱蔽地鉆入他的手心——對于偷師和借用簽約者的能力,他總是極為擅長的。
走向校門的時候,陸然掂了掂被他握回手心的那顆黑丸——果然比半小時前夏鸞交給他的時候少了一半……不過,這次可不能算浪費。
他雖然保護妖怪,但懲治敗類,也義不容辭呵!
3. 蕭斐和莫小小
“你又騙老師了吧!又翻墻了吧……真不知道你整天神神秘秘的在搞些什么,卷子都沒做完就敢交早卷!”
從剛踏進校門開始,陸然就被從突然冒出來的蕭斐一直嘮叨到現在。
陸然有時候很煩這個家伙,明明是個男生,嘴巴怎么這么碎!
對于陸然的不耐,蕭斐沒有半點察覺,他繼續碎碎念:“明知黑妞莫小小是你最大的對手,還敢這樣輕忽。英語她和你一樣滿分,就算語文作文你能比她多出5分,可最后一個數學題可是14分啊!我可是看她做得滿滿得才交卷啊!完了……可惜了你的獎學金!”
“可惜了你的KFC敲詐吧……”陸然心中腹誹,嘴上卻這樣說,“哎呀,我說兄弟,夠了吧,好男不跟女斗,咱好歹讓那小妞一次不是?”
莫小小……就算她能考第一,她敢嗎?他敢打賭啊,莫小小一定會故意做錯一兩題,好讓他陸然繼續年級第一。反正這小妖怪又不缺錢花!
對!福田中學的校花莫小小的是只妖怪!
她是一只蒼獺,據說除了九尾天狐和北冥海豚,妖怪里就屬這個族群最聰明了,不然她爸媽也不能賺那么多錢了。蒼獺最善于模仿人類,只可惜天生缺陷,無論變化得如何漂亮,總是有點膚色暗沉——就因為這點,蕭斐總是黑妞黑妞的叫人家。
“唉!算了。”蕭斐突然嘆了口氣,恨恨的道,“就算莫小小得了第一,拿了獎學金,她也一定會想方設法把這筆錢花在你身上!”
大家都在傳黑妞喜歡陸然這枚校草,不是嗎?
“喲!醋味這么大呀……每天罵人家黑妞,原來是喜歡人家啊!那你去追啊,要不要我幫你寫情書?”陸然偷瞄到蕭斐眼底一閃即逝的黯然,放肆地打趣好友。
“滾!”蕭斐面頰輕微而迅速地抖了抖,繼而破口大罵。
“哈哈……”陸然怪笑著跑開。再不跑的話,難保這個臉皮薄的家伙會不會惱羞成怒的生撕了他。
陸然跑到操場的拐角,莫小小突然冒了出來!她瞅了瞅四周,確定無人,才將陸然拉到一旁碎碎細語。一直追過來的蕭斐看到莫小小,立馬躲在一棵大樹的背后,眼眸里半是艷羨半是憤恨,復雜幽深至極。
“拉拉扯扯的,干啥?!讓人看到,又要糾纏不清了!”陸然扭捏掙扎,握拳咬牙,“莫小小,我告訴你!我雖然親近妖怪,但我誓死捍衛我和人類少女戀愛婚配的權利!”
“你亂想什么?”莫小小惱羞成怒地揮了揮拳,“告訴你,小子!你愿意我也不愿意……姐姐我可比你大多了!”
是的,蒼獺小妖莫小小今年芳齡一百三十五歲,她的確比陸然大多了,可她總是不愿意提起——她化作人身才不過區區十五春秋。
“哼!你不愿意,不代表你家老頭不愿意。每次看見我,那賊忒忒的眼神,嘖嘖……好吧!快說,找我啥事。”陸然有些不耐煩。
“還真是老頭的事要麻煩你,他……他……”說道莫家的老妖怪,莫小小臉色就立馬陰沉起來,言語哽咽,泫然欲泣。
“你、你干嘛啊!別哭啊……被人看到又該說我欺負你了!”陸然急得手忙腳亂,無論是人是妖,他最怕雌性生物哭了,她們的眼淚是世界上最厲害的武器。
“那個家伙又來了!”莫小小淚光盈盈,粉色的鼻頭丑丑得皺在一起,我見尤憐。
“誰?”陸然疑惑,突然猛地拍了下腦袋,“獵妖手?!”
“嗯。”莫小小點點頭。
“還是那個滿臉胡渣的大叔?上次不是被我們趕走了嗎?”
“不知道是誰。”莫小小搖搖頭,聲音嗚咽,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幸好昨天爸爸機靈跑得快……剛說最近被人……被人跟蹤,接著就出事了。”
“跟蹤?商業間諜?對手?伙伴?”
陸然充分發揮自己的想象力,商場上的事情,總是十分復雜和詭秘的。
“應該不是。”莫小小鎖著眉毛,“我們這一族向來小心,怎可能會讓對手或同行發現我們的異常呢?除非對方是比爸爸道行更高深的妖怪。可是妖怪們怎敢聘請獵妖手?”
“是啊!那些家伙見到妖怪就嚷嚷著要獵殺……從來不分是非對錯的。”說到獵妖手這個奇怪的職業,陸然也心有戚戚焉。“可是你們找我有什么用呢?蒼獺一族沒和我簽約過,按照規則,我也不能幫你們啊!”
陸然搖搖頭,感到非常為難。
“求求你了……陸然!”莫小小抬著頭,扯著衣角,可憐巴巴的看著陸然,眼神像極了路邊被遺棄的小狗。
“唉,不是我不幫,實在是幫不了啊!”陸然盡量使自己的拒絕聽起來委婉些。吃了這么多虧,他早就學乖了:明哲保身才是王道!他才不要輕易給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煩,他還要讀書、吃飯、上學和……呃,留著性命談戀愛的。
“陸然!你答應過我爸爸的,你說男子漢大丈夫有恩必報,必然會回報我們的。”莫小小見軟的不行,干脆激將。
“是……我是說過這話,可不是這種事情啊!這違反規則呀……這樣吧,你們去找夏鸞,她現在可比去年強大多了,你們可以找她借‘靡音網’,或者找她幫忙打探那個獵妖手的來歷。同仇敵愾,找她一定能幫忙!”陸然順水推舟。
莫小小聽到“夏鸞”兩個字,堅決地搖了搖頭。不到萬不得已,她才不要去找那個全城皆知的大嘴巴!她上次還對小狐貍說她黑來著!討厭!
“那我就沒辦法了……”陸然聳聳肩,準備離開。
“等等……”莫小小在他轉身的一瞬,狠狠的咬咬牙,說:“我和你簽約!”
陸然挑了挑眉,提醒莫小小:“你可要考慮清楚嘍。一旦和我簽了約,你靈力的十分之一將永遠被我借用,而且每次找我幫忙,都必須支付額外的利息。不僅是你,自你以下的十代子孫都將與《奇幻記事簿》自動簽訂協議,同時也能接受《奇幻記事簿》主人的保護和幫助。”
4. 奇幻記事簿
陸然頓了頓,咳嗽一聲,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以上是官方說法。現在說點掏心窩子的話:倘若是只簽你自己當然沒什么,可如果不想被不肖子孫戳脊梁骨的話,你還是考慮清楚為妙。”
“管不了那么多了!不簽,爸爸隨時可能有危險——我只能靠你了!”莫小小煽情的說。
“少來!別說得我像你未來老公似的!我的清白要留給人類!人類!”陸然跳腳大叫。他大叫著找到一顆梧桐樹,在樹下的草坪上腳踩八卦步,時前時后,忽左忽右。
約一分鐘之后,陸然盤了個蓮花座,安靜蹲坐在樹蔭之下,頭頂天靈蓋處幻化出一本虛幻波動的金黃大書,書脊上赫然刻著五個凸起的大字“奇幻記事簿”,封面上卻是一個刻著篆書漢字、閃閃發光的九宮格。
一時間,樹下奇香氤氳,輕霧繚繞,半空中隱隱有一個極為威嚴的男中音唱誦道:
“奇幻記事簿簽約頻道現在為您服務:哺乳類妖物請按1,兩棲類妖物請按2,兩棲爬行類妖物請按3,脊椎類妖物請按4,無脊椎類妖物請按5,嚙齒類妖物請按6,靈長類妖物請按7,冷血類妖物請按8……”
“等等!”莫小小揪著頭發,發愁不已,“搞什么東西呀!動物世界?!我既是哺乳類,又是脊椎類,還是嚙齒類……到底應該按什么?”
“耐心聽完……”陸然擺擺手,眼皮都不抬一下。
“如果不知道自己屬于那類請按9,系統將為您自動檢測!謝謝合作,中國移……”低沉的男中音繼續唱誦著,這次卻是被陸然強行關閉——
“靠!這系統進化的也太迅速、太混亂了些吧!差點連中國移動都搬了過來……智能系統重疊、信息混亂,看來我得找給時間重裝系統了……不過就是擔心把儲存客戶資料丟失啊。”陸然擦了擦汗!
“至于那么麻煩么?直接刪除多余的執行程序,使用完全智能化分辨系統——就是那個快捷鍵9,直接進入主題不就得了?”莫小小翻了翻白眼,這家伙真是號稱天才的陸然么?還是他習慣把事情復雜化?
“呃……也對!”陸然無辜的眨了眨眼,似乎還沒反應過來,機械地說,“好吧,滴血簽約吧!”
數秒后,那個威嚴的男中音再次響起:
“尊敬的奇幻記事簿使用客戶,恭喜你成為奇幻記事簿第9任得主的第12位客戶,我們將額外贈送您一份禮物——第9任得主香吻一枚!”
“破書!你陰我!”這是什么破要求!陸然對金色大書憤怒的尖叫。這是報復,絕對是這破書對他將它強行關機的報復!
“切!我才不要!”這是莫小小對金色大書深深的不屑。
“我這次真沒召喚你……我發誓,真的沒有!”
當夏鸞一天之內第二次在天安數碼大廈B座11層的樓梯口見到陸然時,她聲音顫抖,反應是這樣的激烈而無辜。
“我知道……是我有事找你。”陸然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有氣無力。
“啊!你來找我?美少年竟然主動來找我?”當身為美型正太控的夏鸞聽說陸然不是為了興師問罪,而是專程而來的時候,顯得極為激動。自然,她的雙手再次伸向了陸然柔密的碎發。
“想找姐姐打聽什么消息?唔,最近沒什么大消息啊。韓寒跟郭敬明JQ曝光?還是吳彥祖要當爹了?哎,真可惜,這么好的男人就這么婚了,那個女人怎么就這么好福氣呢,嗯,今晚回去聽聽他們的閨房私……”
一提起八卦,夏鸞就開始興奮地關不住嘴巴。
陸然痛苦地看了看天,若不是有求于她,他真想封住她的嘴呀!
“又有獵妖手出現在商周市了!”如果不能打斷一個人的滔滔不絕,最好的辦法就是用最震撼的消息轉移她的注意力,讓她住嘴。“我來找你打探他的消息。”
“誰?又是那個野蠻人?!”夏鸞果然停止八卦,一臉驚詫,“我馬上聽聽!”
在陸然關上樓梯安全出口的大門后,夏鸞盤膝跪在地面上,正襟危坐。
“八荒六極,唯我獨聽!”伴隨著這聲咒語,她的耳朵瞬間擴大數倍,耳尖高聳,詭異的向四面八方緩緩轉動。
“就是那個野蠻人!似乎還不止他一個……糟了!這次他還帶了幫手!”夏鸞驚呼,“我要死了……”
聽著夏鸞口中冒出 “我要死了”的口頭禪,陸然再次陷入那個不知道應該算是開心還是后悔的記憶——
5. 怕得甲流的妖怪
“我要死了……”
奇怪得很,為什么耳邊總有人在這樣恐懼的叨念著這句話?陸然左右打量,小小的房間里除了能擺下一張床、一個衣柜、一張書桌,就再沒有空余的地方。一覽無余,哪有什么人?
窗外?不可能!這可是高樓住宅的第十九層啊,誰有本事在窗外說話?難道自己出現了幻聽?陸然把頭要得跟撥浪鼓似的,自己才十五歲啊,怎會招惹這種病!難道是……鬼?!千萬不要……陸然抱著自己的肩膀坐在床上,不自主往墻角縮了縮,眼神驚懼地再次打量這不到八平米的小房間。
呼!那聲音終于消失了。陸然剛松口氣,那聲音又出現了:“我要死了……”
陸然一驚一乍,嚇得打了一個激靈。怕過之后,反倒鎮定下來,漸漸發現了古怪聲音的規律:斷斷續續,若有若無,仿佛是從很遠的地方飄蕩過來……對!就是飄蕩過來的!
風!這聲音是隨風而來的。
他爬起來,胡亂套上拖鞋,跑過去一把推開窗戶。這下聲音更大、更清晰了,似乎隨著是隨著南風從商周市極遠的西南方向飄來。聲音哆嗦,聽起來說這些話的人似乎很冷、很害怕。奇怪的是,什么人的聲音能傳這么遠呢?
陸然打開門,敲了敲隔壁李子木的房門。
“李大哥,你聽見有人說話嗎?”
“沒有!”李子木打開門,冷冷的看了陸然一眼,面無表情地。
“可是我聽見有人一直在說‘我要……’”陸然急切的想要求證。
“那是你的事!該你遇上的,遲早要遇上,該你面對的,遲早要面對。”李子木轉身關上房門,“還有,無論你遇見多么奇怪的事情都不要來問我,今晚不許再敲我房門!”
“什么呀……神神秘秘的。”陸然悻悻地著回到自己房間。
關了窗子跳上床,陸然蒙頭大睡,可他越是想睡,那些聲音就越拼命的往他耳朵里鉆,越來越清晰!漸漸地,他不僅聽到驚懼聲,還有求救聲——“我要死啦,誰來幫幫我,救命啊!”
“不管啦!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就算是‘那啥’也沒辦法,反正也已經賴上我了。”陸然大叫一聲,踢開被子,給自己打氣,“不怕不怕,不就是去看看嗎!搞不好還真能救人呢。”畢竟是半大的孩子,嘴里說著“不怕不怕”,心里卻不敢直呼‘鬼’字。打定主意之后,陸然拿了件外套,沿著聲音的方向,漸漸行去。
深夜,昏燈,孤影獨行。
那孩子的背影輕輕顫抖卻依然堅定。
轉了兩趟深夜巴士,誤闖了無數個街道后,陸然終于離聲音的發源地越來越近了——因為那顫抖的呼救聲越來越清晰。繞過荔枝公園,走到深南大道和僑鄉路的轉角,陸然一眼就能看見一位二十多歲的女孩,獨身一人在路燈下抱頭哭泣。
“我要死了……可憐我夏鸞才活了多少春秋啊,就要死了。”女孩蹲在地上,把頭抱在雙膝間陣陣啜泣。
“這位姐姐,你怎么了?”陸然看她哭的可憐,從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張紙巾。一個好男人身上應該隨時帶著一包紙巾,以備不時之需——這句被陸然奉為人生準則、卻惹得蕭斐無數白眼的名言,此刻終于展現了它最大的實用性。
“你是誰?你別過來!”女孩抬起頭來,滿面的淚水哭花了妝容,顯得她蛾翅般的黑睫毛更加濃密漂亮了。
“啊!我、我沒什么惡意的。”
陸然的臉瞬間燒紅了,他幾乎可以聽見自己血液上涌的聲音。三更半夜,寂路孤燈,該不會被人誤會成調戲美女的小流氓了吧!他遞出紙巾的那只手尷尬的頓在那里,伸也不是,收也不是。
“我、我就是看你一個人蹲在這里哭,想安慰一下。哦,我可不是壞人,這……這紙巾上沒撒迷藥,就是讓你擦眼淚的。你看,你看我擦給你看……沒問題吧。”陸然結結巴巴、慌慌張張的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嗤……”女孩破泣為笑,用手背擦了擦眼淚,“嚇到你了,我不是那意思。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不讓你過來,是擔心害了你。姐姐恐怕是得了豬流感呢,莫名其妙的就打噴嚏發高燒……你過來我會傳染給你的。哎,前幾年禽流感流行那會兒我都沒事呢,怎么就能得了豬流感呢?真是恥辱啊,我又不是走獸!”
陸然聽著聽著有些迷糊了,豬流感、走獸和恥辱有什么關系?
“所以,你還是不要過來了……就讓我,就讓我這樣凄凄慘慘、孤孤單單的死在這個異域他鄉吧!自古紅顏多薄命啊!”
那女孩短褲高靴、絲巾開衫,打扮十分時髦,可這話說著說著,卻漸漸變了味道,仿佛幾十年前的古舊唱腔,在暗影斑駁的寂道上顯得尤為古怪。
陸然皺了皺眉,說:“豬流感這種東西,都是越傳越怕搞得人心惶惶的,其實并沒那么可怕。就算真的是甲流,只要發現得早,也是可以治愈的。走,我現在就陪你去醫院!”雖然她說話的腔調有些怪異,但陸然還是十分善良的提出建議。
“我……我是不能去醫院的。”女孩越發傷感起來。
“為什么?”陸然不解。
“小屁孩,你什么時候見過畜生進過人類醫院?要看也是看獸醫吧……哦!不,應該是看鳥醫!”僑鄉路的另一端拐角里,不知何時走出一位帶著鴨舌帽的男人。
帽沿壓得低低的,根本看不見眉眼,陸然瞇著眼睛極力看過去,昏暗的路燈下只能隱隱看見男人下巴上黑黑的一層胡茬。
女孩似乎非常害怕這個男人身上散發出來的陰郁氣息,身子不由自主往荔枝公園的外墻上靠,聲音顫抖地問:“你是誰?!”
“從來都沒有獵物問獵人來自哪里的!小孽障,你的覺悟和警覺性太低啦!應該換我問你才對。說吧,你是雀目科、雁目科還是鶴鴕科?”
6. 另一只妖怪
鴨舌帽胡渣男的聲音聽起來低沉而滄桑,不用刻意壓低聲線,就已經非常有壓迫感了。
他一步一步緩緩走來,就連黑夜的浮無霧都仿佛被他的腳步帶動著一顫一顫,一沉一沉。他一邊走,一邊從懷中掏出一個柄狀的東西,黑夜之中看不清楚,只覺得那東西前端偶爾折射出黑黝黝的光芒。
“手槍!”
陸然最先反應過來,不由大驚失色。這是要當街行兇么?
“別害怕,這東西對你沒用!”胡渣大叔嘎嘎怪笑,“小家伙,趕緊閃一邊去!不然等會兒讓這妖物挾持了你做人質,我可不管。”
妖物?說的是這位姐姐?不帶這么罵人的吧……陸然心里嘀咕:比起柔柔弱弱、擔心把流感傳染給他的女孩兒,這個舉起手槍的怪叔叔才更像個怪物吧。
“隨風潛入夜,惑人細無聲。小孽障,你是風影鳥還是灌灌?”
黑乎乎的槍口指向女孩,女孩抵著公園外圍的欄桿,簌簌發抖。
陸然看著女孩可憐的模樣,一股護花之勇油然而生。“這位大叔,這樣子大聲斥罵女孩子是很沒有禮貌的哦!”孽障孽障的,多難聽啊。
“喲!小家伙毛還沒長齊,就想學別人英雄救美?”胡渣大叔怪笑著嘲諷一句。
陸然立馬臉紅了,腳步卻堅定的朝著女孩的方向走去——
這位持槍的劫匪絕非善類,他得好好想個辦法才行。在這之前,盡量拖時間!
“不知死活的臭小子,你知道你護著的是個什么東西?難道你不是被她的哭聲吸引過來的嗎?音隨風動、聲傳百里,正常人誰能做到?”胡渣大叔嘴里罵罵咧咧,卻沒有半分阻止陸然向女孩兒走去的意思。
“小弟弟,多謝你好心幫我。”夏鸞可憐兮兮地看著陸然,心里卻不愿他攪和進來,催促陸然離開,“你快走吧!獵妖手眼里只有妖物、沒有人性的,你幫我的話,他會連你一起傷害的。”
“獵妖手?妖物?”陸然發了懵,真的假的……拍戲嗎?怎么沒有打光?攝像機呢?
“臭小子,快滾開!”胡渣大叔一面讓陸然閃開,一面卻急速上膛、將食指扣在了手槍的扳機上,根本不會顧慮是否會誤傷了他。
陸然瞬間腦門一熱,似乎本能一般,在看到胡渣男扣動扳機的那一刻,熱血上涌,想也不想的撲了上去,替夏鸞挨了一槍。
耳畔傳來夏鸞的尖叫,陸然卻恍若茫然無覺。仿佛冰針入體,那一霎那,他只能感受到刺骨入肺的冰寒,全身刺痛到極點,接下來便是麻木到毫無知覺。
胡渣男人眼見好事被陸然破壞,暴怒大罵:“混蛋!浪費我一根‘定魂針’!助紂為虐,把你們一起收了!”
陸然就是在他罵人的最后一個字時清醒過來的,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看見扳機再次被扣動!一張古怪的、充滿黏液的金絲網從槍口噴射而出。
“007的萬能手槍啊!”陸然心中迅速閃過這聲感嘆。
“啊!獵妖槍、盤絲網!死定了……”
背后傳來夏鸞的哀嚎聲,陸然只覺得身體被猛然一撞,被人斜摔出老遠——原來是夏鸞放棄了自己逃走的機會,一把將陸然扔出這是非之地。
可是,眼看著那張閃光的網就要罩到夏鸞頭上了!
突然,最近的拐角里“轟”的沖出一輛黑色賓士,猛然撞向那個持槍的男人。撞倒了劫匪,撞歪了絲網!
“啊!”陸然驚叫一聲。
弱女、劫匪、飛車黨……電影里的情節,他今晚都看到了!
“叫什么叫!他死不了,快上車!”黑色賓士門無聲彈開,一聲低喝從賓士的駕駛位傳來。
夏鸞立馬一躍三米,堪堪跳過鋪滿地面的黏液絲線,一把拎起被她摔得老遠的陸然,迅速跳進車廂!
“吱——”賓士的車輪在地面刮出巨大的噪聲,轉向深南大道,兩盞車前燈劃開黑夜,揚長而去。
“你真的是妖怪啊!”陸然癱在車座上對夏鸞感慨。這位上一秒還因咳嗽發燒而痛哭流涕的小姐,下一秒就兔起鳧舉,一躍數丈,動作之敏捷、全然不似人類的速度。
“真的死不了啊!”陸然回頭一看,那個被馬力千萬的轎車撞倒之后的胡渣男,竟然還能跑出劉翔的速度,奮起追車!
“謝謝您救了我們。”夏鸞對駕駛座上的人道謝,“咳……”剛咳了一聲,就好像猛然想起什么,急忙捂住自己不住咳嗽的嘴,滿歉意地看著陸然,又往車門外縮了縮,想離他遠一些。
“抱歉,我感冒了。”因為用袖子捂著嘴巴,所以她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甕聲甕氣,“請您讓我下車吧,不然傳染給你們就不好了。”這句話顯然是對著駕駛座上的男人說的。
“真搞笑!這世上竟然還有怕流感的妖怪呵!”
駕駛座上的男人笑了笑,從背影看去,他身材削瘦,聲音卻充滿了陽光溫和的感覺。男人發出善意的嘲笑,“同為異類,我可真為您這樣的膽小而感到羞愧呢。”
又一個妖怪啊!
陸然腦海中迅速閃先這樣一句話。奇怪的是,他并不如何害怕,反倒隱隱有一絲疑惑:為什么妖怪看起來這樣親和善良,而那個聽起來是人類的胡渣大叔卻那樣古怪無情呢?
“哈哈……反正我不怕得流感!小兄弟,你怕嗎?”
黑色賓士的主人轉過頭來,沖著陸然微笑。
聲音聽起來那么年輕,原來是一個中年人啊。他穿著卡其色的羊毛衫,棕灰的休閑西裝加上金黑色條紋的商務領帶,顯得精明而又富有親和力,看起來是位成功人士。陸然被他盯得臉皮發燙,連忙搖搖頭。“當然不怕。”
“不好意思,冒昧問一句:兩位真的是……妖怪嗎?”想了又想,陸然還是沒忍住,問了一句。
“有什么好冒昧的呢?難道你不相信自己親眼所見的事實?”那個看起來親和又魅力的中年人輕笑。
“抱歉!小弟弟,恐怕嚇著你了。如果你害怕,我們現在就把你送回家。甚至,我可以試著消除你今晚的記憶。”夏鸞依舊捂著嘴說話,再次充滿歉意的看著陸然。
“哦!你還懂得消除記憶啊,這可是很高深的法術呢。”削瘦的中年男人低聲喃喃。
但顯然,同一句話陸然和他捕捉到的重點不同。“姐姐,這么說你并不是故意用聲音引誘我過來的哦?”
“當然不是!”這一次夏鸞說得萬分堅決。她就算是個妖怪,也是個很有節操的妖怪。她來商周市是為了學習如何做人,而不是學習如何騙人、吃人。
“那就好……”陸然拍拍胸口。
“有什么好呢?”中年男人輕笑,從遇見陸然和夏鸞開始,他似乎就一直都在微笑著。“如果她沒有刻意發出誘人的聲波,卻能讓你聽見,這才奇怪呢……要知道,就算是獵妖手想要捕捉她的訊息,也得借助工具和十萬分的運氣呢!除了氣息想通的同類,就連我這樣聰穎的妖怪,也得在兩百米之內才能稍稍有些感應。”
“200米?唔……我大概在20000米以外就聽見了。”陸然偷偷嘀咕。
“就是這樣才奇怪啊!”中年男人再次回頭,意味深長地看了陸然一眼,那眼神就像一貫故作深沉的李子木那樣神神秘秘。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是妖言者啊!”
“妖言者?”陸然不解。
“妖言者! ” 夏鸞驚呼。(未完待續)